“呃啊——!”一声只有灵觉能感知到的凄厉尖啸在洞内一闪而逝。那暴长的树干猛地一顿,表面剧烈蠕动,一张扭曲痛苦、介乎树皮与人脸之间的诡异纹路缓缓浮现、定格。
青鸟全程屏息凝神,琥珀色的猫眼一眨不眨,紧紧盯着那违背常理的生命奇迹和那瞬间融入树干的阴冷怨气。它的小爪子无意识地抠紧了脚下的岩石。
待到一切平息,原本的枯枝框架已消失无踪。洞口被一株虬劲苍翠、生机勃勃的巨树彻底封堵!浓密的树冠在洞口上方舒展开,投下斑驳的光影。这树门与周围的死寂山林形成了诡异的、却又充满生命张力的对比。
青鸟点亮了灯笼,幽青冷焰的光芒驱散了洞内深处的阴影。它这才看清,李然正站在那长着人面树纹的巨树前,指尖凝聚着一点微弱的金光,如同刻刀般在人面纹路周围飞快地勾勒、点划着玄奥的符文轨迹。随着他最后一指点在人面纹的眉心,整张树纹骤然亮起一瞬暗金色的光芒,随即隐没。树纹下方,无声地裂开了一道门缝般的玄奥光痕。
李然抓住那光痕内侧一个无形的“把手”,用力一拉。伴随着低沉而令人心安的岩石摩擦与木质扭转的混合声响,厚重的树门向内缓缓开启,将洞外的景象重新纳入视野——依旧是那片枯寂的山林,但此刻,仿佛隔着一道坚实的生命壁垒。
他迈步走出,青鸟紧随其后。
重新站在洞外,李然仰望着这株由他亲手“催生”、散发着浓郁生机却又禁锢着厉鬼魂灵的奇异树门。树冠在微风中沙沙作响,叶片青翠欲滴。他转向身旁的青鸟,看着它眼中尚未散去的惊异,沉声道:
“记住开启树门的序列:‘二四三八九五’。”他指向人面纹周围几个刚刚刻下的、几乎融入树皮的暗金符文,“以灵念依次触动,门自会开启。万勿泄露。”
青鸟凝视着那玄奥的符文,尾巴尖轻轻卷起,无声地点了点头。这片死地之中,一个由枯木、厉鬼生魂与秘法共同构筑的门垒,悄然落成。
树门落成,生机盎然。李然抚摸着粗糙温热的树皮,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奇异力量与禁锢的阴冷。但这还不够,光靠一扇门,挡不住那些无孔不入的诡物。
他瞥向青鸟:“门户虽固,内里仍需阵法加持。我于此道不通,只能靠你了。”
青鸟琥珀色的瞳孔映着幽光,蓬松的尾巴轻轻一扫,算是应下。它轻盈跃上那虬劲的树干,小巧的猫爪探出,爪尖凝聚起一点微不可查的青色毫芒,开始在树门内面刻划。爪尖划过木质,发出细微而奇特的“沙沙”声,仿佛在书写无形的天书。一道道玄奥繁复、蕴含空间与守护之意的阵图纹路,随着它的动作在树皮上悄然浮现。
刻画完毕,青鸟转向李然,伸出爪子:“正阳石,至少七枚。”
李然毫不迟疑,将所剩不多、温润微光的褐红石头递出。
青鸟接过石头,猫爪灵巧翻飞,精准地将它们按进阵图纹路交汇处的天然凹槽节点。完成镶嵌,它抬起前爪,爪尖青光一闪,轻点在阵图核心。
嗡!
一声低沉的清鸣。阵图纹路瞬间亮起柔和清辉,如同活水般在刻痕中流转。那些被粗糙按入的正阳石,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温柔包裹、塑形,完美地镶嵌其中,与阵图融为一体。一股温润而坚韧的守护气息,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笼罩了整个洞口。
李然松了口气,阵法的微弱暖意驱散了些许洞窟深处的阴寒。
然而,青鸟并未停下。它轻盈跳下树门,开始在隧洞内壁的石墙上刻划新的阵图。爪尖在粗糙岩石上摩擦,发出更刺耳的“滋啦”声,火星微溅。
李然的心又提了起来。他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衣兜,苦笑道:“正阳石……已所剩无几。最后几块,必须留着防身。”
李然声音艰涩,带着无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好在还有些无根石的原料,在空闲的时候可以加工一下。
青鸟动作一顿,爪尖的青芒黯淡下去。它甩了甩尾巴,声音平静无波:“那便先到此为止。要不我们回村舍,搬家,顺便给白大夫留言。”
————
一人一猫再次踏上那条死寂的返村路,返回那个令人窒息的废弃石屋。
李然推开的木门,熟悉的阴冷霉味扑面而来。
李然的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屋内,勿然,眼角一跳,角落——那扇通往里间卧室、始终紧闭的小木门,此刻竟赫然洞开着!
门内,是浓得化不开的幽暗。
幽暗之中,静静伫立着一个模糊的白影。
惨白的衣物轮廓,在绝对的黑暗中勾勒出一个扭曲的人形。它一动不动,如同嵌在阴影里的蜡像。
就在李然目光触及它的刹那,那白影的头颅,极其僵硬地、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哒”声,转向了门口的方向!
一股冰冷刺骨、带着腐朽腥气的阴寒气息,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从敞开的卧室门内狂涌而出,席卷了整个外屋!空气仿佛凝固,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细碎的冰渣。
李然头皮炸开,几乎是本能地侧头寻找青鸟的身影。
身边,空空如也!
只有他自己,独自面对那门内的黑暗与白影。
“沙…沙沙…”
仿佛拖着沉重湿布的脚步声,从卧室深处响起,一下,又一下,缓慢而执着地…朝着门口逼近!
与此同时,身后“咔哒”一声轻响。李然猛地回头,只见那扇厚重的木门,竟悄无声息地自行关闭了!最后一丝惨白的天光被彻底隔绝在外,石屋内瞬间陷入一片昏蒙。
退路已绝!
李然眼中厉色一闪,没有丝毫犹豫!左手闪电般探入衣兜,掏出一枚温热的正阳石;右手清虹剑已然出鞘,剑锋在昏暗中划过一道冷冽的寒芒!
“滋啦——!”
他低吼一声,将正阳石狠狠抹过清虹剑的剑刃!褐红色的石头瞬间爆发出刺目的金芒,如同熔化的金液,瞬间镀满了整个剑身!正阳石迅速的暗淡下来,就连本身的褐红色也淡了很多,按照这种程度使用的话,也许再使用两次,正阳时就报废了,李然明白——这就是耗材型的物器。
炽热刚阳的气息与剑本身的锋锐之气交织升腾,驱散了身周一小片阴寒!
【请剑决】在此界虽受压制无法施展,但那仿若千锤百炼的剑意早已融入骨髓!
踏步!拧腰!振腕!
清虹剑化作一片灼热的金色光轮,带着撕裂空气的尖锐厉啸,朝着那已闪出卧室阴影的惨白身影当头劈下!
剑光如电!直劈、横削、斜撩!一套基础剑招在李然手中爆发出惊人的杀伤力,毫无花哨!
“嗤——!”
“噗嗤!”
“嘶啦!”
利刃切割朽木败革般的声音接连爆响!剑锋所过之处,那惨白的身影如同劣质的布偶,被狂暴的金色剑光轻易撕裂、切割!一块块、一片片白色的“碎片”四处飞溅,尚未落地,便在灼热的剑芒与正阳石的金辉中发出“滋滋”的灼烧声,腾起恶臭的青烟,迅速汽化消散!
不过瞬息,那逼近的白影便彻底化为乌有,只留下空气中浓烈的焦糊与阴寒混合的怪味。
李然持剑而立,胸膛微微起伏。清虹剑上的金芒已然黯淡大半,正阳石的力量消耗剧烈。
李然警惕地扫视着重新被幽暗笼罩的卧室门口,确认再无动静,才迅速退到主屋门边,用剑尖挑开门闩,猛地拉开木门。
刺眼的白光涌入,李然一步跨出,重新沐浴在毫无暖意却令人心安的惨白天光下。
不远处,碎石道旁上,青鸟正懒洋洋地趴在一块相对干净的石头上,眯着眼,仿佛在享受这死寂世界的“阳光”。它金色的竖瞳转向略显狼狈的李然,尾巴尖优雅地卷了卷,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赞许:“还不错,总算有了点自保的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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