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茗涛的卧房内,连日来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傲天胸前的伤口在东城千念那凌厉一剑下几乎致命,幸而龙茗涛不惜耗费珍藏的灵药,日夜精心照料,伤势总算稳定下来,开始缓慢愈合。
这日午后,阳光透过窗棂,暖融融地照在床榻上。傲天倚靠着厚厚的软枕,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明显好了许多,至少那双眼睛又恢复了往日的几分神采,虽然大部分时间还是因为虚弱而显得有些恹恹的。
龙茗涛端着一碗刚刚煎好、冒着热气的汤药走进来。他动作熟练地坐在床沿,先是用勺子轻轻搅动,吹凉些许,然后才舀起一勺,递到傲天唇边。
“喝药了。”他的声音比平日低沉柔和许多。
傲天皱了皱鼻子,闻着那苦涩的药味,一脸嫌弃:“又喝?老子都快变成药罐子了……”话虽如此,他还是顺从地张开了嘴。药汁入口,苦得他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龇牙咧嘴。
龙茗涛看着他这副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心疼,连忙从旁边的小碟子里拈起一颗早就备好的蜜饯,快速塞进他嘴里。
甜意瞬间冲散了苦涩,傲天的表情这才舒展开来。他咂咂嘴,瞥了一眼龙茗涛,哼道:“没想到你这公子哥儿,伺候起人来还挺像那么回事。”
龙茗涛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只是仔细地替他擦去嘴角的药渍,目光落在他胸前厚厚的纱布上,眼神再次黯淡下来,自责道:“若非我谋划不周,低估了那魔头的实力,你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那日看着你浑身是血的样子,我……”他声音哽住,后面的话没能说下去。
“打住打住!”傲天最受不了他这副样子,不耐烦地打断,“少来这套婆婆妈妈的!是那老魔头太变态,跟你有个屁关系!老子命硬得很,这点小伤,躺几天就好了!”他试图挥挥手以示豪迈,却牵动了伤口,顿时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嘶——”
“你别乱动!”龙茗涛急忙按住他的手臂,眉头紧锁,语气带着责备,“伤得这么重还逞强!”
傲天缓过劲来,撇了撇嘴,大大咧咧地道:“行了行了,知道了,啰嗦死了。”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里掠过一丝不甘和余悸,“妈的,东城千念那个疯子……实力简直深不见底。本来以为这次计划万无一失,能先把那老魔头引开,再趁机宰了穆歌那小子……没想到还是功亏一篑。”
他叹了口气,难得露出几分颓丧:“太后那边,怕是不好交代了。”
龙茗涛沉默了片刻,将药碗放到一旁。他何尝不感到无奈…精心布局,甚至请动了泽异将军出手,本以为能重创甚至除掉穆歌最大的倚仗,结果却损兵折将,连傲天都差点折进去。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龙茗涛沉声道,“东城千念的实力远超预估,硬碰硬绝非良策。穆歌身边如今卧虎藏龙,我们需得更谨慎才行。”他没有再说自责的话,但紧握的拳头却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傲天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忽然伸出没受伤的那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动作有些笨拙,语气却放缓了些:“喂,别摆出那副死人脸了。这次不行还有下次,老子就不信弄不死他们!”
他咧了咧嘴,试图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却因为脸色苍白而显得有些滑稽,“再说了,老子这不是还没死嘛?有你龙大公子亲自伺候着,这待遇,以前在魔族皇庭都没有过。”
龙茗涛被他这话说得心中一暖,又有些哭笑不得。他看向傲天,那双总是带着桀骜不驯的眼睛此刻因为虚弱而显得柔和了些许,虽然嘴上依旧不饶人,但那笨拙的安慰却让他心中的阴霾散去了不少。
“你呀……”龙茗涛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替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领,动作自然,“就知道逞强。当务之急是好好养伤,其他的,等你伤好了再说。”
他的指尖不经意间划过傲天的脖颈皮肤,带来一阵微凉的触感。傲天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有些不自然地偏过头,耳根微微发热,嘴上却硬气道:“知、知道了!啰嗦!”
接下来的日子,龙茗涛几乎将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照顾傲天身上。
他亲自监督煎药,换药时动作轻柔得仿佛怕碰碎瓷器,甚至连膳食都吩咐厨房按照有利于伤口愈合的口味精心准备。虽然龙府不乏下人,但这些贴身的事情,他却大多亲力亲为。
傲天起初还有些别扭,他习惯了独来独往和刀口舔血的生活,何曾被人如此细致入微地照料过?但渐渐地,他也习惯了龙茗涛的存在。
习惯了他每日准时端来的汤药和紧随其后的蜜饯,习惯了他换药时专注的神情和小心翼翼的动作,甚至习惯了他偶尔因为自己不肯乖乖喝药而露出的、带着担忧的责备眼神。
有时,龙茗涛会坐在床边,跟他聊一些朝中的趣事,或者凤吟国各地的风土人情,试图分散他对疼痛的注意力。
傲天虽然大多时候都嗤之以鼻,嫌他说的东西无聊,但也会偶尔插几句嘴,用他那种粗粝的、带着魔族腔调的语言,点评几句,往往能逗得龙茗涛忍俊不禁。
一种微妙的情愫在药香与日渐熟悉的陪伴中悄然滋生。
龙茗涛看着傲天一天天好转,脸色逐渐红润,那双眼睛重新焕发出嚣张的光彩,心中便觉得无比充实。而傲天,在龙茗涛无微不至的照顾下,那颗漂泊了太久、布满坚硬外壳的心,似乎也有一角正在慢慢变得柔软。
这日,傲天已经能自己坐起来稍微活动一下了。龙茗涛扶着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庭院中盛开的玉兰花。
“等你好利索了,想去哪里?”龙茗涛问道。
傲天看着窗外,眼神有些悠远,哼了一声:“还能去哪?先把正事办了再说。东城千念和穆歌……这笔账,迟早要算。”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不过……你这地方,呆着倒也还算舒服。”
龙茗涛闻言,侧头看着他线条硬朗的侧脸,阳光下,连他脸上那道淡淡的旧疤都显得不那么狰狞了。他微微一笑,轻声道:“那你就一直住着。”
傲天没有回答,只是看着窗外,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
阳光正好,玉兰芬芳。至少在此刻,杀戮与阴谋似乎暂时远去,只剩下两人之间无声流淌的、日渐深厚的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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