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辞那声几不可闻的“师父”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虽轻,却在她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的动作僵在原地,原本因舞蹈而泛红的脸颊瞬间褪去血色,一双美眸瞪得极大,难以置信地望着帐帘处那抹熟悉的红色身影。
墨风立于光影交界处,对上贺兰辞震惊的目光,他那秾艳的红唇几不可察地动了动,无声地做了一个“嘘”的口型。
那眼神深邃,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与命令。
贺兰辞立刻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般,将所有翻涌的情绪强行压下,闭上了微张的唇,只是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舞衣的袖摆,指节微微发白。
这细微的变故并未逃过一直关注着她的白岳轼的眼睛,他微微蹙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端坐主位的阿史那可汗显然与墨风相识,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发出洪亮爽朗的笑声,打破了这短暂的诡异寂静:“墨风老弟!你可是来迟了!快,快请入席!”
可汗这一声招呼,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墨风身上。
东城千念粉红色的瞳孔微微一闪,看向那抹红衣,心中顿时了然。
原来墨风之前所说的“打赌输了”、“很快就知道”,指的是这个——他赌的是自己是否会出现在这宴席上,而贺兰辞的舞蹈,显然成了他现身的契机。东城千念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这鬼族,行事果然出人意料。
墨风从容地步入帐中,对着阿史那可汗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姿态闲适,仿佛只是来参加一场寻常的聚会。可汗立刻吩咐侍女在他下首位置添了座席。
“陛下,”阿史那可汗热情地向龙泽及使团众人介绍道,“这位是墨风墨公子,乃是中原江湖上一位了不得的人物,与本王一见如故,是本王的好友!墨风老弟,这位便是凤吟国的皇帝陛下。”
墨风的目光转向主位上的龙泽,他并未行跪拜大礼,只是优雅地拱手,微微躬身,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不卑不亢的气度,声音清越温和:“草民墨风,见过皇帝陛下。久闻陛下圣名,今日得见,实乃幸会。”
龙泽虽病体孱弱,但眼光犹在,他看得出眼前之人气度非凡,绝非普通江湖客,便也温和回应:“墨公子不必多礼,既是可汗好友,便是朕的客人,请坐。”
墨风又与龙泽客气地寒暄了两句,言语得体,既不谄媚,也不失礼,让人挑不出错处。阿史那可汗又大致将席间的几位重要人物,如龙茗涛、穆歌、白岳轼等人向墨风介绍了一番,墨风皆一一颔首致意,目光在扫过穆歌和东城千念时,微微停留了一瞬,红眸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
墨风的加入,似乎并未过多影响宴席的热闹气氛,众人继续饮酒谈笑。然而,有心人却能察觉到一些微妙的变化。
贺兰辞自墨风入席后,便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她默默地回到白岳轼身后的座位,低垂着眼睑,但偶尔抬眼望向墨风方向时,那双总是带着清冷与疏离的眸子里,竟罕见地流露出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甚至……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一直关注着她的白岳轼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犹豫了一下,趁着席间喧闹,微微侧身,低声对贺兰辞说道:“贺姑娘,我好像……很久没见你露出这样的笑容了。”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探究,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
贺兰辞闻言,抬起眼帘,看了白岳轼一眼,没有回答。
白岳轼顺着她之前的目光看向墨风,那红衣男子确实容貌绝世,气质独特。他沉吟片刻,带着几分玩笑,又带着几分认真的语气说道:“那位墨风公子……确实风采过人。你若……若是看上了,我或许可以……”
他话未说完,贺兰辞却猛地转过头,定定地看着他,那双美眸中瞬间蒙上了一层冰霜,声音也冷了下来:“白公子这是什么意思?很想摆脱我吗?”
白岳轼被她眼中的冷意刺得一怔,连忙摆手解释:“非也,贺姑娘,你切莫误会!我并无此意!我只是……只是觉着,我心不在你处,如此拖延,实对你不公。若你能觅得良配,我……我自会为你欢喜。”
贺兰辞看着他急于解释的模样,眼中的冰霜渐渐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近乎执拗的哀伤与坚定。她摇了摇头,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白岳轼,你听好了。我心里喜欢的人,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其他人,任凭他是天王老子,还是什么绝世人物,我都瞧不上。”
她这话如同誓言,又如同叹息,重重地敲在白岳轼的心上,让他一时语塞,心中五味杂陈,既感动,又愧疚,更觉沉重。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酒意、充满热情的声音插了进来:
“贺姑娘!”
只见阿史那·瑾卿王子端着一杯酒,大步走了过来。
他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倾慕与志在必得,鹰隼般的眼眸灼灼地盯着贺兰辞,声音洪亮:“姑娘方才一舞,真是让本王大开眼界,惊为天人!我们草原上的女子,可跳不出这般……这般勾魂摄魄的舞蹈!来,本王敬你一杯!”
他言语直白,充满了草原汉子的热情与霸道,但也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强势。
贺兰辞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尚未开口,一旁的白岳轼已经站了起来,他脸上带着惯有的、豁达的笑容,身形却恰到好处地挡在了贺兰辞与瑾卿王子之间,举起自己的酒杯:
“王子殿下,贺姑娘不胜酒力,这杯酒,就由在下代饮,如何?也算是感谢殿下对贺姑娘舞技的赞赏。”他语气不卑不亢,既维护了贺兰辞,又给了瑾卿王子台阶下。
瑾卿王子看着横插一杠的白岳轼,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见对方笑容诚恳,又是凤吟国的使臣,不便发作,只得哈哈一笑,与白岳轼碰了杯,将酒一饮而尽,目光却依旧不甘地在贺兰辞清冷的脸上流转。
经过这一番小小的插曲,宴席的气氛似乎又恢复了表面的热烈。
众人继续饮酒谈笑,直到夜深,阿史那可汗宣布宴席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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