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会结束后的三日,星辰之城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备战状态。
星源秘境被彻底封锁,七十二道星纹封印层层叠叠,除石头、苏寒、姜婆婆、守碑人长老、清虚子以及墨辰这六位核心人员外,任何人不得靠近百里之内。秘境之外的警戒圈由雪魄长老亲自坐镇,三千“破军”锐士日夜轮守,确保连一只未经许可的飞鸟都无法进入。
而城内,星宫七成以上的星髓储备被有序调往秘境——那是星宫积攒了数千年的精华,每一滴都蕴含着磅礴的星力,平日是弟子突破关键境界时的圣品,此刻却像寻常流水般被引入星轨仪所在的禁地。
墨辰在禁地外搭建了一座临时研究工坊,三天三夜未合眼,反复测算着启动所需的能量曲线、安全阈值、以及可能出现的所有意外情况。他的计算符盘已经过热了七次,每次都是靠紧急浇灌冰髓液才勉强降温。
苏寒则被安排在星源秘境最深处的一处“星髓灵池”中静修。池中不是普通星髓,而是沉淀了千年以上的“星髓精粹”,每一滴都散发着柔和的银白色光芒。她的任务很简单——尽可能将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同时加深与体内星霜之力的共鸣。
但进展并不顺利。
第三日黄昏,苏寒从灵池中走出时,脸色比进去时更加苍白。她额头的印记明明灭灭,体内的星霜之力像两股互不相让的洪流,在经脉中反复冲撞。
“还是不行。”她走到守候在池边的石头面前,声音带着疲惫,“星光与冰霜在体内共存没问题,但要完全融合、达到‘调和如一’的境界……总是差一点。每一次尝试融合,都会引发血脉深处的某种……排斥反应。”
石头眉头紧皱。星轨仪启动在即,如果苏寒无法完全掌控星霜之力,强行引导只会让风险成倍增加。
“排斥反应?具体是什么感觉?”
“像是有两个声音在吵架。”苏寒闭上眼,努力描述那种玄之又玄的感受,“一个声音温暖、宏大、包容,像是……星空本身;另一个声音冰冷、清澈、理性,像是……冰川之心。它们都在说‘我是对的’,都在争夺主导权。”
两个声音?石头心中一动。这听起来不像是单纯的血脉冲突,更像是……两种传承意志在对抗?
就在这时,清虚子拄着拐杖缓步走来。这位老人三天来一直待在禁地内,似乎在与星轨仪进行某种古老的沟通。
“丫头,”他浑浊的眼睛看着苏寒,“你试过……同时观想星空与冰川吗?”
苏寒一愣:“同时观想?”
“对。”清虚子在池边坐下,示意苏寒也坐下,“星霜血脉的调和,不是让星光吞噬冰霜,也不是让冰霜冻结星光,而是让它们……成为一体。就像白天与黑夜,看似对立,实则同属一日。”
他伸出手指,在空气中虚画。指尖划过的地方,留下了一道银白色的轨迹——那是星光;而在轨迹的边缘,自发凝结出细密的冰晶——那是冰霜。两股力量并排而行,互不干扰,却又和谐统一。
“可是……我的体内做不到这么平静。”苏寒苦笑,“它们总是在对抗。”
“那是因为你还在用‘人’的思维去理解它们。”清虚子摇头,“试着忘掉自己是苏寒,忘掉自己是星宫弟子,甚至忘掉自己是一个人。你就想象……你是一片夜空,寒冷而深邃,星光是你身上自然浮现的纹路;或者你是一座冰川,纯净而永恒,星光是你内部封存的记忆。”
这番话玄奥非常,但苏寒却若有所思。她重新闭上眼睛,盘膝而坐,呼吸渐渐变得悠长。
石头和清虚子退到一旁,静静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灵池周围的星光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原本均匀散落的光点,开始缓慢地、自发地汇聚到苏寒身边,在她周身形成一圈柔和的光晕。与此同时,空气中的水分开始凝结,化作无数细小的冰晶,环绕着星光旋转,如同微型的星系。
光与冰,在这一刻,竟然呈现出一种惊人的和谐。
但就在苏寒即将进入更深层次的冥想时,异变突生!
她额头的印记突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不再是幽蓝与银白的和谐交融,而是两种颜色剧烈冲突,如同两道闪电在印记中交锋!
“唔——”苏寒闷哼一声,身体剧烈颤抖,嘴角渗出一缕鲜血。
石头立刻上前,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那是苏寒体内自主激发的防御场!
“怎么回事?”他急问清虚子。
老人面色凝重,死死盯着苏寒额头的印记:“她的血脉深处……有东西被唤醒了!不只是星霜之力那么简单……那是……记忆封印?!”
话音刚落,苏寒猛地睁开眼睛。
但那双眼睛此刻完全变了——左眼的幽蓝色深得如同万丈冰渊,右眼的银白色亮得如同超新星爆发!而最可怕的是她的眼神:空洞、迷茫、仿佛失去了自我意识,只剩下两种古老意志的投影。
“天衍……”她的嘴唇翕动,发出完全不像自己的、重叠的声音,“冰渊……”
这两个词如同惊雷,炸响在石头和清虚子耳边。
天衍!那是初代星主天衍星君的尊号!
冰渊!那是冰渊一族初代主宰的称谓!
苏寒的血脉怎么会同时呼唤这两个名字?
不等两人细想,苏寒的身体开始发生更诡异的变化。她的左半边身体表面凝结出一层晶莹剔透的冰晶铠甲,铠甲上浮现出古老而陌生的符文;右半边身体则流淌着液态的星辉,星辉构成了一副同样古老的星纹图腾。
一半冰渊,一半星宫。
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她身上达到了诡异的平衡,却也让她看起来像是一个被拼凑起来的造物。
“不好!”清虚子脸色大变,“她的意识被血脉深处的传承记忆淹没了!如果不把她拉回来,她会永远迷失在两种古老意志的冲突中,变成一具空壳!”
“怎么拉回来?”石头急问。
“需要更强的‘锚点’!”清虚子看向石头,“用你的星魂!星魂是晚晚的传承,晚晚的传承直系天衍星君!用星魂的力量,在天衍这一侧建立连接,把她的意识从混乱中拉向星宫这边!”
“那冰渊那一侧呢?放任不管?”
“顾不上了!先保住她的自我意识再说!”
石头不再犹豫。他盘膝坐在苏寒对面,左臂前伸,掌心星点全力催动。磅礴而纯粹的星魂之力汹涌而出,如同一条银白色的河流,涌向苏寒右半边身体。
星魂之力接触到苏寒体表的星纹图腾时,产生了剧烈的共鸣!那些古老的图腾仿佛活了过来,开始自行流转、重组,最终在苏寒右肩上凝聚成一个清晰的印记——那是一个简化版的星轨仪图案,正是天衍星君的象征!
随着这个印记成形,苏寒右眼的银白色光芒逐渐收敛,眼神中出现了一丝熟悉的清明。
“代……宫主?”她的声音恢复了部分正常,但依然虚弱。
“坚持住!”石头低吼,将更多星魂之力输送过去,“记住你是谁!你是苏寒!星宫弟子苏寒!”
“苏寒……我是苏寒……”女孩喃喃重复,右半边身体的星辉逐渐稳定下来。
但左半边身体的冰晶铠甲却开始暴走!似乎是感应到星宫一侧的力量增强,冰渊一侧的力量也开始疯狂反扑!苏寒的左眼幽蓝光芒暴涨,左半身的冰晶铠甲开始向右侧蔓延,试图吞噬星辉!
“冰渊……不容退让……”她的左半边嘴唇发出冰冷的声音,那声音古老、威严,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意志。
“该死!”石头咬牙。星魂之力已经输出到极限,再加强,他自己的根基都会受损。
就在这危急关头,一道温和但不容抗拒的力量从旁介入。
是清虚子。
老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苏寒身后,双手按在她的双肩上。他没有输出法力,而是在低声吟唱一种极其古老、音节古怪的歌谣。
那歌谣的旋律空灵悠远,仿佛来自时间的起点。每一个音节都蕴含着奇特的韵律,竟然同时与星光和冰霜产生共鸣!
更神奇的是,随着歌谣的吟唱,苏寒体表那冰晶铠甲与星辉图腾的交界处,开始浮现出第三种纹路——那是一种淡金色的、如同藤蔓般蜿蜒的纹路,温柔而坚定地将两种力量隔开、安抚、引导。
“这是……”石头震惊。
“《天地合鸣曲》……”清虚子一边吟唱一边艰难地解释,“玄微……真人……留下的……调和之法……”
老人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显然吟唱这首歌谣对他消耗极大。但效果也是显着的——苏寒左右两半身体的冲突明显减弱,冰晶与星辉开始各自退守自己的领地,不再试图吞噬对方。
而苏寒的眼神,在这一刻彻底恢复了清明。
她深吸一口气,额头的印记重新稳定下来,变成了幽蓝与银白和谐交织的完整图案。左右两半身体的力量虽然没有融合,但至少不再对抗,形成了一种脆弱的平衡。
歌谣声止。
清虚子踉跄后退,被石头扶住。老人的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之烛,但眼中却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果然……果然如此……”他看着苏寒,声音颤抖,“你不是普通的星霜血脉……你是……天衍与冰渊的……直系后裔!”
这句话让苏寒和石头同时愣住。
“什么……意思?”苏寒的声音在发抖。
“意思就是……”清虚子喘息着,一字一句道,“你的祖先,不是星宫某位先贤与冰渊普通族人的结合……而是初代星主天衍星君,与冰渊初代主宰‘冰渊之主’的……女儿!”
天衍星君与冰渊之主的女儿?!
这个真相太过震撼,让苏寒直接瘫坐在地,大脑一片空白。
“这……这怎么可能……”石头同样难以置信,“星宫典籍从未记载天衍星君有过子嗣!更别说与冰渊之主的……”
“因为那是禁忌。”清虚子缓缓坐到地上,靠着一块星髓晶石,“初代星主与冰渊之主的结合,是两个世界法则的交融,是真正的‘神婚’。但他们结合后不久,就爆发了那场上古战争。天衍星君战死,冰渊之主重伤陷入永恒沉眠,他们的女儿——那位同时继承了星辰与冰渊权柄的‘星霜公主’——被双方阵营共同视为不祥,她的存在被刻意从历史中抹去了。”
他看向苏寒,眼神复杂:“玄微真人当年能在永寂冰原找到合作者,正是因为冰渊一族中,还存在着少数记得‘星霜公主’、并对她抱有敬意的温和派。而星宫这边……只剩下我师尊等极少数人,从残破的古籍中拼凑出了真相。”
“所以我的血脉……”苏寒看着自己的双手,“其实不是‘混血’,而是……两种至高权柄的继承?”
“理论上是的。”清虚子点头,“但你的血脉已经稀薄了不知多少代,权柄早已残缺。刚才的异变,是因为你深度冥想时,无意中触及了血脉深处封印的‘初代记忆’——那是天衍与冰渊留在直系血脉中的传承烙印。如果不是星魂之力及时介入,如果不是《天地合鸣曲》暂时安抚了两种权柄,你的意识已经被那两股古老的意志撕碎了。”
苏寒沉默了许久。她抬起头,看向灵池中自己模糊的倒影,看向倒影中那异色的瞳孔和额头的印记。
“所以,”她轻声问,“我到底是谁?”
“你是苏寒。”石头走到她面前,蹲下身,直视她的眼睛,“无论你的血脉来自谁,无论你的祖先多么伟大,你都首先是苏寒——那个在雪灾中被救回、在星宫长大、为了保护同门愿意付出一切的女孩。”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坚定:“而且,正因为你有这样的血脉,你才更有能力去做你想做的事——保护星宫,保护这个世界,送那个迷失者回家。”
苏寒看着石头,看着他眼中毫无保留的信任。良久,她缓缓点头,眼中的迷茫逐渐被决心取代。
“我明白了。”她站起来,身上那种脆弱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淀后的坚毅,“我不会被血脉定义。我会用它,去完成该做的事。”
她转向清虚子,深深鞠躬:“谢谢长老救我一命,也谢谢您告诉我真相。”
清虚子摆了摆手,疲惫地闭上眼睛:“丫头,真相往往比谎言更沉重。但知道了真相,才能做出真正属于自己的选择。”
老人顿了顿,睁开眼看向禁地深处:“现在,你该去和星轨仪‘对话’了。既然你是天衍的血脉,它应该……会回应你。”
“现在?”石头皱眉,“苏寒的状态还没完全稳定。”
“不需要完全稳定。”清虚子摇头,“星轨仪本身就是天衍星君创造的,对天衍血脉有着天然的亲和。与其让她在这里强行调和两种力量,不如让星轨仪来引导——那才是真正适合她的地方。”
苏寒与石头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那走吧。”
三人离开灵池,向禁地最深处走去。
那里,尘封了数千年的星轨仪,正在等待它的……唤醒者。
而这一次,唤醒者身体里流淌的,正是创造者本人的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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