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白与时云的身影即将彻底没入苍茫云雾，那声苍老却中气十足的招呼便如洪钟般撞碎了山巅的寒风：
“哈哈哈！老白！躲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倒是收了个好苗子！”
声音未落，一道灰影如同凭空浮现，又似从亘古的华山岩壁中剥离出来，稳稳落在叶风身侧。来人同样须发皆白，却非秋白那种清癯出尘，而是满面红光，身材异常魁梧壮硕，一身洗得发白、沾着油渍和不明污迹的宽大葛袍，罩在他身上竟显得紧绷绷的。他腰间随意挂着一个硕大的酒葫芦，随着他的动作晃荡作响。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一双蒲扇般的大手，骨节粗大，布满老茧和细微的伤痕，仿佛能生撕虎豹。
他看也不看云雾深处消失的秋白师徒，一双精光四射、带着几分戏谑和狂放的眼珠子，如同探照灯般上下下、左左右右，将叶风扫了个通透。那目光仿佛带着实质的重量，让叶风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审视。
“啧啧啧，”白发老者咂着嘴，伸出胡萝卜般粗壮的手指，毫不客气地戳了戳叶风的肩膀、胸膛，力道大得让叶风龇牙咧嘴，“筋骨匀称，气血旺盛，是个打铁……呸，是个练刀的好材料！”他的目光最终落在叶风空荡荡的腰间和那双修长有力的手上，眼中精光更盛，“小李飞刀的路子？不错不错！花里胡哨的玩意儿，总算还有点根底！打熬根基正好！”
叶风被他戳得生疼，又听他言语间对父亲引以为傲的飞刀似乎颇有不屑，心头火起，正要开口反驳，却见那老者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得不像话的白牙：
“老白那套磨磨唧唧的剑法有啥意思？小子，我看你顺眼，跟我走！教你点真东西！”话音未落，叶风只觉得一股根本无法抗拒的沛然巨力瞬间攫住了自己后颈的衣领！
“哎？！前辈！等等！”叶风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整个人便如同被老鹰抓住的小鸡般离地而起！眼前景物瞬间模糊，耳边只剩下呼啸而过的狂风和老者那豪迈又带着几分得意的狂笑！
“哈哈哈！走你！”
天旋地转！叶风只觉自己如同狂风中的一片落叶，被那老者拎着，以一种蛮横不讲理的速度在嶙峋陡峭的山岩间纵跃腾挪！风声尖锐地灌入耳中，冰冷的空气刀子般刮着脸颊。他甚至看不清老者如何借力，只觉得脚下时而踏空，时而又踩在坚硬的岩石边缘，每一次都险之又险，却又稳如泰山。下方是深不见底、云雾缭绕的万丈深渊！
几个呼吸间，周遭的凛冽寒风骤然变得柔和湿润，空气里弥漫着泥土、腐叶和某种奇异草木的混合气息。老者拎着他，如同丢麻袋般，将他“噗通”一声扔在一片松软的、铺满厚厚苔藓和枯叶的空地上。
叶风摔得七荤八素，好不容易才爬起来，环顾四周。此地已非华山主峰之巅，而是一处极其隐蔽的山坳。古木参天，枝叶虬结，遮天蔽日，只有几缕稀薄的阳光艰难地穿透厚重的林荫，投下斑驳的光点。四周寂静异常，唯有风吹过林梢的沙沙声，以及远处隐隐传来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沉闷轰鸣。
“看那儿！”老者浑厚的声音打断了叶风的观察，他粗壮的手指指向空地前方。
叶风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瞳孔骤然收缩！
空地尽头，是一面陡峭如刀削斧劈的黑色绝壁！而在那绝壁之前，矗立着一柄刀！
不，那已不能简单地称之为刀！它更像是一座刀形的山岳！通体呈现一种深沉内敛的暗金色，仿佛凝聚了地心深处最沉重的金属。刀身巨大得超乎想象，高度足有两丈有余（约六七米），宽度也接近一丈！刀身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无数古老、繁复、深深刻入金属肌理的纹路。那些纹路并非装饰，而是由无数细密的、蕴含着天地至理的线条组成，隐约构成了一幅幅玄奥莫测的图案：阴阳双鱼首尾相衔，缓缓转动；八卦卦象明灭不定，循环往复；更有星辰列宿、山川河岳的虚影在其中流转生灭！一股源自洪荒太古的苍茫、厚重、仿佛能镇压诸天寰宇的磅礴气息，如同沉睡巨兽的呼吸，无声地弥漫开来，压得叶风几乎喘不过气。仅仅是站在它面前，就让人感到自身的渺小如尘埃。
刀身靠近刀镡处，两个巨大的、仿佛用天地法则直接烙印上去的古篆，散发着镇压万古的威严：
**伏羲！**
“伏……伏羲刀？！”叶风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脑中瞬间闪过父亲叶开醉酒后曾提到过的只言片语，关于那个早已湮灭在历史尘埃中的古老宗门——八卦门，以及他们那件传说中的镇派至宝！相传上古圣皇伏羲氏，便是凭此刀划分河图洛书，推演周天八卦，定鼎天地秩序！这根本不是凡间之兵，而是蕴含着开天辟地道则的神器！
“哈哈哈！小子还挺识货！”白发老者叉腰大笑，声震林樾，惊起远处一片飞鸟，“没错！这就是八卦门那群神神叨叨的家伙压箱底的宝贝，伏羲刀！可惜啊，后人无能，守着金山要饭，连它万分之一的神韵都发挥不出，最后连宗门都让人给扬了，刀也流落至此，明珠蒙尘！”
他大踏步走到那巨大的伏羲刀前，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粗糙温柔，轻轻抚过那冰冷厚重、布满玄奥纹路的刀身，眼神复杂，有追忆，有唏嘘，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狂傲。
“今日，老子看你这小子顺眼，也看这老伙计憋屈！”老者猛地转身，那双精光四射的眼睛死死盯住叶风，目光灼热得如同烙铁，“传你一套刀法！记住，小子，这套刀法，名字不重要，招式更是狗屁！它真正的精髓，在于‘意’！伏羲刀意！”
话音未落，老者身形骤然动了！没有去碰那柄巨大的神刀，反而脚尖随意一勾，地上一根被风雨侵蚀得发黑、形状歪歪扭扭、甚至带着几个树瘤的枯木棍便跳入他手中。
“看好了！”
他手握枯木棍，摆出一个极其简单、甚至可以说有些笨拙的起手式——棍尖斜斜指地，身体微微前倾，重心下沉。动作朴实无华，毫无名家风范。
然而，就在这枯木棍抬起指向虚空的一刹那，叶风的世界骤然变了！
老者还是那个老者，枯木棍还是那根枯木棍。但一股难以形容的“意”，却如同沉睡的火山轰然爆发，瞬间充斥了整个天地！
叶风仿佛看到老者身后，那柄巨大如山岳的伏羲刀虚影骤然亮起！暗金色的刀身光芒流转，其上的河图洛书、周天八卦、星辰山川的纹路如同活了过来！阴阳二气化作两条首尾相衔的巨龙，咆哮着盘旋升腾，搅动虚空！老者手中的枯木棍，不再是枯木，而成了沟通天地法则的桥梁，成了那柄伏羲神刀的意志延伸！
没有惊天动地的刀光剑气，没有撕裂空气的尖啸。只有“意”！
**第一式：无极生！**
老者手中的枯木棍极其缓慢地向前递出，轨迹简单得如同孩童涂鸦。但叶风却感到周遭的一切都陷入了绝对的静止！风停了，林间的鸟鸣虫嘶消失了，甚至连那绝壁深处传来的沉闷轰鸣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天地间只剩下那根缓缓移动的枯木棍！它仿佛成了宇宙的中心，混沌初开的第一点！一种“无中生有”、“开辟鸿蒙”的宏大意志，随着棍尖的移动，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叶风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天地未分、一片混沌的元始状态，思维都近乎凝滞。
**第二式：两仪动！**
棍尖在虚空某处极其轻微地一颤！如同投入死水的一颗石子。嗡！静止被打破！枯木棍骤然化出两道清晰无比的轨迹，一阴一阳，一刚一柔，一快一慢，如同两条纠缠嬉戏的游鱼，划出玄奥的圆弧！周围的空气瞬间被搅动，形成肉眼可见的、急速旋转的太极气旋！刚猛的力量与柔韧的缠劲完美交融，生生不息！叶风感觉自己体内的气血也随之奔涌，一分为二，相互追逐又相互依存，几乎要破体而出！
**第三式：四象镇！**
枯木棍的轨迹陡然变得凝重、方正！不再是流畅的圆弧，而是带着一种镇压八荒、定鼎乾坤的威严！棍影仿佛化作四道顶天立地的巨柱虚影——青龙盘绕，威严肃杀；白虎咆哮，刚猛无俦；朱雀展翅，烈焰焚空；玄武蛰伏，厚重如山！四道虚影并非同时出现，而是随着枯木棍的每一次转折、每一次顿挫，交替显化！一种镇压一切、令万物归位的磅礴意志轰然降临！叶风只觉得双肩如同压上了万钧山岳，膝盖发软，几乎要跪伏下去！脚下的地面都仿佛在这无形的“镇”力下微微颤抖！
**第四式：八卦转！**
棍势再变！由方正化为无穷无尽的圆融流转！枯木棍在老者手中仿佛消失了，化作一片朦胧的光影！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卦卦象的虚影在光影中明灭闪烁，循环往复，生生不息！每一卦象都代表着一种天地伟力，一种自然法则！棍影笼罩之处，空间仿佛被切割、扭曲、重组！方位颠倒，距离错乱！叶风只觉得眼前光影迷离，上下左右、东西南北的概念瞬间模糊，自己如同置身于一个由无数旋转卦象组成的巨大迷宫，头晕目眩，心神剧震！
老者演示得极快，又仿佛极慢。四式刀意，一气呵成，却又在叶风脑海中留下了永恒般的烙印。当那枯木棍最终缓缓垂落，重新变回一根不起眼的烂木头时，充斥天地的恐怖刀意如同潮水般骤然退去。
林间风声依旧，鸟鸣虫嘶重新响起。
叶风如同刚从一场惊心动魄的洪荒大梦中惊醒，浑身被冷汗浸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狂跳如同擂鼓。他脸色苍白，眼神却亮得惊人，充满了极致的震撼、茫然，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明悟悸动！那四式刀意，如同四道开天辟地的神雷，狠狠劈开了他过往对武学、对刀道的所有认知！小李飞刀的精准、迅疾、例不虚发，在这囊括天地、演化万物的宏大“意”境面前，显得如此狭隘！
“看懂了多少？”老者随手将枯木棍扔回地上，拍了拍手，仿佛刚才只是随手舞了两下，而非演绎了开天辟地的至理。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叶风，那眼神带着审视，更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期待。
叶风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看懂？那超越招式、直指本源的“意”，浩瀚如星海，深邃如归墟！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试图理解大海的蚂蚁！他只能艰难地摇了摇头，眼神里充满了困惑与求索。
“哼！就知道你小子还嫩得很！”老者冷哼一声，眼中却没有多少失望，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了然。他猛地踏前一步，那蒲扇般的大手再次闪电般探出，这一次，却是直接抓向了叶风的衣襟！
叶风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得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传来，整个人如同腾云驾雾般被老者拎起，朝着前方那面矗立着巨大伏羲刀的黑色绝壁，狠狠扔了过去！
“光看有个屁用！给老子滚过去！用你的身体！用你的命！去‘悟’！”
耳边是老者炸雷般的怒吼，身体却已如同出膛的炮弹，不受控制地撞向那面冰冷、坚硬、布满苔藓的黑色岩壁！更要命的是，老者扔他的方向，并非空地，而是紧贴着那柄巨大无匹的伏羲刀！
伏羲刀那沉寂如山岳的刀身，在叶风身体急速靠近的瞬间，仿佛被某种力量触动！刀身上那些玄奥的河图洛书、周天八卦纹路骤然亮起！一股远比之前老者演示时更加恐怖、更加原始、更加狂暴的苍茫刀意，如同沉睡亿万年的太古凶兽被惊醒，轰然爆发！
轰——！！！
无形的意志风暴瞬间席卷整个山坳！阴阳逆乱！四象咆哮！八卦崩摧！空间仿佛被这股源自开天辟地的意志撕扯得扭曲变形！叶风感觉自己像被投入了一个由无数狂暴刀气组成的混沌漩涡！身体每一寸肌肤都传来被凌迟般的剧痛，灵魂都在那磅礴无边的刀意碾压下发出哀鸣！
死亡！从未如此逼近！
就在他的身体即将狠狠撞上冰冷的岩壁，被那狂暴的伏羲刀意彻底撕碎的刹那——
求生的本能，对那四式刀意最后一丝残存的、模糊的感悟，以及骨子里那份被小李飞刀千锤百炼出的、对“意”的敏锐感知，在死亡的巨大压力下，如同火星落入滚油，轰然炸开！
他眼中再无老者，无岩壁，无那巨大的伏羲刀！只剩下那四式如同开天烙印般刻在灵魂深处的刀意轨迹！
无极生！混沌开辟！唯我独存！
两仪动！阴阳流转！刚柔并济！
四象镇！定鼎八荒！不动如山！
八卦转！周流六虚！变化无穷！
“啊——！！！”
一声混合着极致痛苦与明悟的嘶吼从叶风喉咙里迸发！濒死之际，他全身的精气神前所未有的凝聚！他忘记了所有招式，忘记了小李飞刀！他并指如刀，循着那冥冥中捕捉到的一缕伏羲刀意的轨迹，对着扑面而来的、仿佛要将他碾成齑粉的狂暴意志和冰冷岩壁，拼尽全力，凌空一划！
嗤——！
一道微弱得几乎看不见、却凝练到极致的无形气刃，从他指尖迸发！这道气刃，不再是小李飞刀那种追求极致穿透和精准的“点”，而是带着一丝伏羲刀意那囊括天地的“面”与“势”！它仿佛一个初生的、极其微小的混沌原点，在接触那狂暴伏羲刀意和坚硬岩壁的瞬间——
嗡！！！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足以撕碎精钢的狂暴伏羲刀意，在触及叶风这道微弱气刃的瞬间，竟如同怒涛遇到了中流砥柱，轰然向两侧分开！并非被击溃，而是……被引导！被同化！被那微弱气刃中蕴含的、源自同根同源的伏羲刀意雏形所吸引、所共鸣！
与此同时，叶风指尖那道微弱的气刃，在引开狂暴刀意的同时，也毫无花哨地斩在了那面坚硬的黑色岩壁之上！
没有惊天巨响，只有一声极其轻微的“噗嗤”声。
如同热刀切入了凝固的牛油。
一道深达寸许、长约三尺、光滑如镜的笔直切痕，赫然出现在那布满苔藓的坚硬岩壁之上！切痕边缘，甚至没有崩落一丝碎石！那感觉，仿佛这岩石本身，就该在这里裂开一道口子！
叶风的身体，险之又险地贴着这道新生的切痕，重重摔落在岩壁脚下，溅起一片枯叶尘土。他浑身剧痛，骨头像散了架，指尖更是传来火辣辣的撕裂感，一缕鲜血缓缓渗出。但他却顾不上这些，只是死死地盯着岩壁上那道自己亲手划出的、带着某种玄奥韵律的切痕，眼神空洞，又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和……狂喜！
刚才那一瞬间的明悟，如同闪电划破了他武学认知的黑暗！伏羲刀意！那不再仅仅是老者演示的招式，而是真正融入了他灵魂深处的一缕种子！虽然微弱，却真实不虚！
“哈哈哈！好！好小子！”老者的大笑声如同炸雷般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许和狂放，“有点意思！总算没白费老子一番力气！能在伏羲刀意反噬下活下来，还能留下这么一道‘意痕’，够种！”
他大步流星地走过来，蒲扇般的大手一把将瘫软在地的叶风像拎小鸡一样再次拎了起来，重重拍了拍他满是尘土的肩膀，拍得叶风龇牙咧嘴。
“记住这种感觉！记住这道‘痕’！”老者目光如炬，死死盯着叶风的眼睛，“伏羲刀法，练的不是刀，是心！是意！是这天地宇宙运行的道理！招式？那是给蠢货用的！刀意所至，金石为开，万法皆破！”
他随手将叶风丢在地上，仿佛完成了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拍拍屁股，抓起腰间的酒葫芦，拔开塞子，仰头“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浓烈的酒气瞬间弥漫开来。
“行了，小子，老子今天兴致尽了。这点皮毛，够你琢磨个三年五载了。”他抹了把嘴边的酒渍，眼神恢复了那种玩世不恭的戏谑，“滚吧！别在这碍老子的眼！等你啥时候能不用手指头，用你那小李飞刀，也能划出这么一道‘意痕’，再滚回来找老子！”
说罢，他不再看叶风一眼，拎着酒葫芦，哼着不成调的荒腔野板，晃晃悠悠地朝着密林深处走去，魁梧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斑驳的树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叶风挣扎着从地上坐起，背靠着那面冰冷的、刻着自己“意痕”的岩壁。指尖的刺痛和浑身的酸软提醒着他刚才经历的一切绝非梦幻。他抬头，望向那柄依旧矗立如山、纹路暗淡下去的伏羲巨刀，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渗出鲜血的指尖，最后目光定格在岩壁上那道光滑、笔直、带着奇异韵律的切痕上。
一种前所未有的、广阔无垠的武道大门，伴随着撕裂般的痛苦与难以言喻的狂喜，在他面前轰然洞开。伏羲刀意……他在心底默念着这四个字，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而明亮。华山的寒风穿过林隙，吹拂着他汗湿的鬓发，也吹散了他心中最后一丝属于西域大漠的稚气。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爱读书屋(m.aidushuwu.com)百篇杂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