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吹彻山谷,寒意终于被彻底驱逐。土地完全解冻,变得松软而湿润,一脚踩下去,能留下一个清晰的、带着泥土芳香的脚印。布谷鸟的叫声从清晨便远远近近地响起,催促着农人。
春耕大忙,正式拉开了序幕。
张家上下,除了需要照看安安的苏晚晴和年纪尚小的我,其余人都投入了这场与土地、与时间的赛跑。父亲和二叔是主力,扶犁、下种、施肥,每一个步骤都沉稳有力,带着经年累月积累下来的精确节奏。爷爷虽然体力不济,但也挂着拐杖在田埂上走动,查看墒情,指点着哪块地该先种玉米,哪块地适合点豆子。母亲和晓岚(她趁着周末回来)负责送水送饭,以及在家里料理菜园,将去年留好的种子,小心翼翼地撒进精心翻整过的畦垄里。
建国和建党也暂时放下了木工活计,一头扎进了田间地头。他们是家里的壮劳力,更是学习能力强的年轻人。建国学东西快,父亲教他怎么估摸行距、怎么均匀撒种,他很快就像模像样。建党则力气足,负责跟二叔搭档拉耧(一种播种农具),沉重的耧斗在他手里稳稳当当前行,开沟、下种、覆土,一气呵成。兄弟俩穿着单薄的旧衫,额头上冒着汗,裤腿上溅满泥点,却干得热火朝天。休息时,建国会望着远处知青点所在的方位愣神片刻,建党便用胳膊肘捅捅他,挤眉弄眼,惹得建国黝黑的脸上泛起不易察觉的红晕。
林雪所在的知青点同样忙碌。他们分到的试验田面积不小,一群城里来的青年,虽有热情,却缺乏经验,忙乱中不免闹出些笑话,比如把种子撒得太密,或者锄草时不小心伤了苗。林雪是其中最沉静也最肯用心的一个,她仔细记着老农的指点,手上渐渐也有了准头。偶尔在田间地头遥遥望见张家地里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她的心便会莫名安定下来,仿佛这繁重的劳作也沾染了别样的意义。她知道,自己和建国,正在以各自的方式,在这片土地上耕耘,不仅是为了生计,也是为了他们共同希冀的未来。
苏晚晴留在家里,看似轻松,实则也不得闲。安安正是好动的时候,需要寸步不离地看顾。她还惦记着下半年随军的事,开始有意识地整理家当,哪些要带走,哪些可以留下,心里默默盘算。看着窗外父兄们忙碌的身影,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劳作号子,她心中既有一种即将离开故土的淡淡怅惘,又涌动着对崭新生活的向往。她给安安缝制春夏的小衣服,针脚细密,想象着孩子穿着它们,在父亲部队那个“带院子”的平房前蹒跚学步的情景,嘴角便不由自主地弯起。
我依旧是那个“闲人”。大人们不许我下地,我便在院子附近和山涧入口处溜达,名义上是挖野菜、捡柴火,实则是趁机采集一些空间里没有的、山间新发的草药幼苗,或者给大白小白送去一些掺了灵泉水的“加餐”。春日的山林生机勃发,各种气息混杂。我能敏锐地感知到,在灵泉水的长期滋养下,家人的身体如同这返青的草木,充满了复苏和强健的活力。父亲和二叔劳作的耐力似乎更好了,母亲不再那么容易腰酸,连爷爷清晨的咳嗽也几乎听不见了。这种变化细微而持续,如同春雨润物,无声无息。
然而,并非所有人的心绪都如这春光般明媚。晓岚在帮忙料理菜园时,常常会不自觉地走神。她的毕业考一天天临近,未来的抉择像一块石头压在心头。姐姐和姐夫愿意带她走,这给了她巨大的安慰,却也让她生出另一种焦虑——自己真的要去成为姐姐新家庭的“附属”吗?去了那边,又能做什么?十七岁的少女,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前途的迷茫和自主选择的沉重。她拔草的动作有时会变得急促,有时又停滞良久,目光飘向远山,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察觉到她心绪的波动,却无法用言语开解。只能在她夜晚挑灯复习时,悄悄将一丝宁神静气的灵草药气融入她的茶水中,或是在她清晨对着菜苗发呆时,指给她看叶片上晶莹的露珠和叶尖奋力向上的姿态。生命的顽强与希望,有时就藏在最微小的自然细节里。
春耕的日子忙碌而充实。白天,田野里是此起彼伏的吆喝声、犁铧破土的闷响、以及种子落入泥土的轻悄声音。傍晚,家家户户炊烟升起,带着疲惫却也满足的农人归家,空气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和劳作者身上特有的、混合着汗水与泥土的气息。
这天傍晚,建国拖着疲惫却兴奋的步伐回到家,洗净手脚,饭也顾不上先吃,就从怀里掏出一张被汗水微微浸湿的纸,小心摊开在炕桌上。是他利用田间休息的间隙,画的一张草图——一个带着篱笆的小院,院里有一畦菜地,一架葡萄藤(他听林雪提过喜欢葡萄),角落里甚至画了个小小的鸡舍。房屋的轮廓旁,还标注了几个尺寸和简单的结构说明。
“爹,娘,晚晴姐,你们看,”他的眼睛亮闪闪的,指着图纸,“这是我琢磨的,咱们新房院子……还有以后我跟林雪那边,也可以参考这么弄。葡萄架下面可以放个石桌,夏天乘凉。鸡舍离屋子远点,干净……”
一家人围过来看,母亲笑着点头:“画得挺像样!葡萄好,结了果甜甜的,孩子们爱吃。” 父亲仔细看了看尺寸,说:“鸡舍这个位置还行,通风。就是篱笆得扎结实,防黄鼠狼。” 苏晚晴也微笑道:“建国有心了,想得周到。”
晓岚默默地看着那张充满生活气息的草图,看着哥哥眼中对未来笃定的光彩,心中那份彷徨似乎被这具体的、生机勃勃的规划触动了一下。也许,未来并非一片模糊的灰暗,也可以是这样一幅由自己亲手参与描绘的、带着葡萄清甜和鸡鸣犬吠的图景。
春夜的星子格外明亮,洒下清辉,笼罩着沉睡的山村和刚刚播下种子的田野。张家小院里,劳累一天的人们很快进入梦乡。鼾声均匀,夹杂着安安偶尔的呓语。
我在黑暗中睁开眼睛,意识沉入空间。那片“种植区”里,人参苗又拔高了一节,叶片肥厚;新移栽的草药也舒展着茎叶;就连我随意撒下的几颗野花种子,也开出了星星点点、散发着微光的小花。灵泉水泊泊流淌,生机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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