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飞那句“长期待下去”的话语,如同最后一把沙土,将残存的侥幸心理彻底埋葬。空气凝滞了几秒,随后被小雅更咽的哭声和周峰压抑的、愤怒的喘息打破。希望破灭后的空虚,比最初的绝望更加蚀骨。
没有人说话。那块曾承载着所有人期盼的反光板,此刻孤零零地立在悬崖上,反射着刺眼却毫无意义的阳光,像一个巨大的嘲讽。
肖飞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他的大脑已经切换到纯粹的生存模式。他走到那箱所剩无几的瓶装水旁,清点了一下数量,又看了看周围几张干裂起皮的嘴唇。
“淡水配额减半。”他宣布,声音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直到找到稳定可靠的水源之前,每个人每天只能分到维持生命的最低量。”
这一次,连周峰都没有出声反对。他抱着受伤的腿,脸色阴沉,但眼神里除了怨恨,也多了一丝对现实的清醒认知。那箱水是他们的生命线,而这条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短。
“我们还需要食物。”肖飞继续道,目光投向那片深邃的丛林,“光靠椰子和偶尔找到的野果,撑不了多久。蛋白质是必须的。”
他说的是事实。昨天的奔波和惊吓消耗了大量体力,此刻饥饿感已经开始灼烧每个人的胃袋。
“你要去打猎?”林薇问道,语气中带着担忧。昨夜野猪的袭击还历历在目。
“嗯。”肖飞简短应道,弯腰捡起那根磨尖的金属条,又挑了一根笔直、坚硬的树枝,用剩余的藤蔓将金属条牢牢绑在树枝前端,制成了一柄简陋的长矛。矛尖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带着原始的杀伤力。
“我跟你去。”赵医生站起身,“我能辨认一些可食用植物和菌类,或许还能设置些简单的陷阱。”
肖飞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赵医生的价值在昨夜已经得到证明。
“我也去!”李铭突然鼓起勇气站了出来,脸上还带着未散的恐惧,但眼神里多了一丝坚决。他不想再做一个只能被动等待、瑟瑟发抖的累赘。
肖飞打量了他一下,没说什么,算是默许。他需要人手,哪怕只是用来壮声势或者搬运猎物。
三人准备就绪。肖飞将长矛握在手中,感受了一下重心,又让李铭和赵医生各自拿了一根结实的木棍。临行前,他对林薇和其他人交代:“看好火堆,不要让它熄灭。不要远离营地,有任何情况,大声呼喊。”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周峰身上,停留了一秒,带着无声的警告。周峰别过头去,没与他对视。
再次踏入丛林,感受与昨日已截然不同。少了最初的探索和寻找水源的明确目标,多了一种狩猎者的警惕和被狩猎者的不安。每一片晃动的树叶,每一处茂密的灌木丛,都可能隐藏着危险或机会。
肖飞走在最前,脚步放得更轻,几乎落地无声。他的眼睛不再只是寻找路径和水源,而是像扫描仪一样,仔细搜寻着地面上的任何痕迹——足迹、粪便、被啃食过的植物残骸。
赵医生则在一旁,低声指点着一些可食用的浆果和植物的块茎,但数量稀少,显然无法满足需求。
“看这里。”肖飞突然蹲下身,指着泥地上一串清晰的、分趾的蹄印,旁边还有散落的、尚算新鲜的粪便,“是野猪。数量不多,可能是一两头。”
李铭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握紧了手中的木棍。
肖飞仔细观察着蹄印的方向,判断着它们行动的路径。“我们跟着痕迹,但要保持距离,注意风向。”他低声吩咐。
他们沿着痕迹追踪了将近一个小时,丛林越发茂密,光线昏暗。汗水浸湿了他们的衣服,蚊虫在耳边嗡嗡作响。李铭的体力有些跟不上,呼吸变得粗重。
突然,肖飞猛地抬起手,示意停下。他身体微微下伏,眼神锐利地盯向前方一片长满蕨类植物的洼地。
在那里,一头体型中等的野猪正低着头,用鼻子拱着泥土,似乎在寻找食物。它背对着他们,粗硬的鬃毛根根竖立,哼哧哼哧的声音清晰可闻。
机会!
肖飞的心脏微微加速。他缓缓举起手中的长矛,肌肉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弓。他需要一击致命,或者至少造成重创,否则受伤野兽的反扑将极其危险。
他对赵医生和李铭做了个“原地等待,保持安静”的手势。
然而,就在他准备投出长矛的瞬间,李铭因为过度紧张,脚下不小心踩断了一根枯枝!
“咔嚓!”
清脆的断裂声在寂静的丛林中如同惊雷!
洼地里的野猪受惊,猛地抬起头,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叫,瞬间就发现了不远处的三人!它的小眼睛里闪烁着凶光,没有任何犹豫,后蹄蹬地,低着头,亮出锋利的獠牙,如同一辆小型坦克般猛冲过来!
“散开!”肖飞厉声大喝,原本准备投掷的动作瞬间改为格挡姿态。
赵医生反应极快,猛地向旁边一扑,躲到了一棵大树后面。李铭却吓傻了,呆立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头凶兽朝着自己直冲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肖飞动了!他没有后退,反而侧身向前跨出一步,手中长矛不是刺出,而是如同使用格斗棍术般,精准地横向扫出,狠狠砸在野猪冲刺路径前侧的肩胛部位!
“嘭!”一声闷响。
巨大的冲击力让肖飞手臂发麻,长矛几乎脱手。但这一下也成功让野猪的冲势微微一偏,擦着李铭的身体冲了过去,獠牙甚至划破了李铭的裤腿!
李铭吓得魂飞魄散,一屁股坐倒在地。
野猪受此一击,更加狂怒,甩了甩头,调整方向,再次朝着离它最近的肖飞冲来!
这一次,距离太近,已来不及闪避!
肖飞眼神一冷,不退反进,在野猪撞上来的瞬间,身体极其惊险地侧滑半步,同时双手紧握长矛,看准时机,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野猪相对脆弱的颈侧猛然刺入!
“噗嗤!”
金属条磨制的矛尖穿透了厚实的皮毛和肌肉,传来令人牙酸的阻滞感。温热的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溅了肖飞一身!
野猪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嚎,庞大的身躯因为剧痛和惯性猛地翻滚出去,撞在旁边的树干上,发出沉重的闷响。它挣扎着还想站起来,但伤口鲜血汩汩流出,力气正在迅速流逝。
肖飞紧握长矛,警惕地盯着垂死挣扎的野兽,防止它临死反扑。
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钟,却惊心动魄。直到野猪的挣扎渐渐微弱,最终瘫倒在地,只有四肢还在无意识地抽搐,丛林里才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几人粗重的喘息声。
李铭瘫在地上,脸色惨白,浑身都在发抖。赵医生从树后探出头,看到倒在地上的野猪和浑身是血却依旧站得笔直的肖飞,长长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肖飞拔出长矛,鲜血顺着矛尖滴落。他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血点,看向地上的猎物。
食物,有了。
但这第一次主动出击的狩猎,也让他们付出了代价——李铭的裤子被划破,小腿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更重要的是,他刚刚建立起来的一点勇气,似乎又被这次近距离的死亡威胁击垮了。
而肖飞看着那头死去的野猪,心中没有喜悦,只有更深的凝重。猎杀与被猎,在这座岛上,将是永恒的主题。他们刚刚赢得了第一场,但下一次呢?
“处理猎物,尽快带回营地。”肖飞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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