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侯的雷霆一怒,如同投入死水潭中的巨石,在侯府后院激起了层层涟漪。
厨房管事张嬷嬷被当众重责三十大板,血肉模糊地拖出府去,发配苦役庄子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侯府的每一个角落。下人们噤若寒蝉,看向七小姐那座偏僻小院的目光,悄然发生了变化。
畏惧、好奇、探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重新评估。
虽然侯爷并未表现出对七小姐有多深厚的父爱,但他对侯府规矩和颜面的维护,却是实实在在的。这意味着,那位以往可以随意践踏的庶出七小姐,似乎……不再是能任由人搓圆捏扁的存在了。
锦荣院正房内,气氛却降至冰点。
张氏脸色铁青,手中的茶盏重重撂在黄花梨木的茶几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地上跪着刚从林微院里被“请”回来的刘嬷嬷,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废物!一群废物!”张氏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克扣份例?还能让人吃出馊的?!甚至闹到侯爷面前!我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刘嬷嬷磕头如捣蒜:“夫人息怒!夫人息怒!老奴……老奴也不知道那粥怎么就……明明前两日还好好的……定是那起子小贱蹄子暗中搞鬼!还有那个春桃,竟敢在侯爷面前胡言乱语……”
“闭嘴!”张氏厉声打断她,“事到如今还敢推诿!侯爷如今觉得我治家不严,连个庶女都照料不好!你让我如何自处?!”
她越想越气。林微那个小贱人,死过一次,倒像是开了窍!不仅牙尖嘴利,竟还有这等心机,能让侯爷“恰好”撞见那馊粥!是巧合?还是……她不敢深想。
“夫人,那……那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刘嬷嬷颤声问道,心里把林微和春桃恨到了骨子里。
张氏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侯爷正在气头上,她不能再明着对林微下手,甚至还得做足表面功夫,挽回贤良名声。
“侯爷吩咐了,按份例给她,那就给她!”她冷声道,“吃穿用度,明面上一点不许短缺!我倒要看看,她能吃下多少!”
“可是夫人……”刘嬷嬷不甘心。
“但是,”张氏话锋一转,眼中闪过阴冷的光,“她那病,不是还没好利索吗?需要‘静养’。传我的话,七小姐身子孱弱,受不得惊扰,无事不许外人去探视,她也最好待在院里,少出来走动。明白吗?”
刘嬷嬷眼睛一亮,立刻领会:“老奴明白!老奴定会好生‘照料’七小姐,让她安安生生地‘静养’!”
软禁。名为休养,实为隔离。切断林微与外界的大部分联系,让她依旧困在那方寸之地,慢慢熬着。时间久了,侯爷自然又会忘了这个女儿。
“还有,给我盯紧了她院里!尤其是那个春桃!看看她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张氏吩咐道。
“是!是!”刘嬷嬷连声应下,心里盘算着回去怎么整治那两个小贱人。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丫鬟的通传声:“夫人,大小姐来了。”
话音刚落,穿着一身娇艳石榴红绣金线缠枝莲纹襦裙、头戴赤金镶红宝步摇的林萱,便带着一阵香风,满脸不忿地走了进来。
“母亲!”她一进来就挥退了丫鬟,嘟着嘴抱怨,“我都听说了!父亲为了那个晦气的贱丫头,竟然发落了张嬷嬷!还训斥了您!凭什么呀!她算个什么东西!”
张氏看着自己娇宠长大的嫡女,脸色稍霁,但语气依旧严肃:“萱儿,注意你的言辞!她再不成器,也是你父亲名义上的女儿。”
“女儿?她也配!”林萱嫉恨交加,一想到父亲竟然为林微出头,她就浑身不舒服,“定是她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蛊惑了父亲!母亲,难道我们就这么算了?”
“自然不会。”张氏淡淡道,“但眼下你父亲正在气头上,我们需暂避锋芒。让她得意几天,日子还长着呢。”
林萱却咽不下这口气。她本就是被娇惯坏了性子,加之之前“推人落水”和“灵堂惊吓”的心虚恐惧,此刻全化作了对林微的强烈嫉恨和急于打压的冲动。
“母亲!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副死里逃生后装模作样的德行!”林萱眼中闪过恶毒的光,“听说父亲给她送了好些东西?她一个庶女,也配用那些?我要去看看!我倒要瞧瞧,她如今有多大脸面!”
张氏蹙眉:“萱儿,莫要冲动。侯爷刚发过话,你此刻去,若是闹出什么事端……”
“母亲放心!”林萱自信满满地打断,“女儿是去‘探病’的!姐妹情深,关心一下病弱的妹妹,谁能说什么?再说,有刘嬷嬷跟着,还能让她翻了天不成?我就要去杀杀她的威风!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
她说着,摇了摇张氏的胳膊,撒娇道:“母亲~您就让我去吧!我保证,就看看,绝不惹事!”嘴上说着绝不惹事,眼神却分明写着“要找茬”。
张氏沉吟片刻。让萱儿去试探一下那丫头的虚实也好,看看她到底是真的变了,还是侥幸。有刘嬷嬷在,应该出不了大乱子。
“罢了,你去便去吧。”张氏最终松口,叮嘱道,“记住,只是‘探病’,言语上敲打几句便可,莫要留下话柄。尤其……莫要再提落水之事。”
最后一句,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林萱一眼。
林萱心领神会,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女儿知道了!谢谢母亲!”
她转身,趾高气扬地对刘嬷嬷道:“刘嬷嬷,走吧!随我去‘探望’一下七妹妹!”
“是!大小姐!”刘嬷嬷立刻挺直腰板,脸上露出谄媚又狠厉的笑容。有大小姐撑腰,她看那小贱人还这么嚣张!
一行人浩浩荡荡,朝着那偏僻院落而去。
与此同时,林微的小院内,却呈现出一番短暂“祥和”的景象。
新的炭盆烧得旺旺的,屋里终于有了些暖意。桌上放着厨房刚送来的、还算不错的点心和热茶。春桃正喜滋滋地将新送来的厚实被褥铺到床上。
“小姐,您摸摸,这被子真软和!今年冬天应该不会那么难熬了!”春桃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轻松笑容。
林微坐在窗边(虽然窗户纸依旧破旧),手里捧着一本春桃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找来的、页面泛黄散发霉味的《地方风物志》,漫不经心地翻看着。她在通过这些零碎信息,努力拼凑这个陌生世界的认知版图。
“嗯,是不错。”她随口应道,目光并未离开书页。物质条件的初步改善,并未让她放松警惕。张氏绝非忍气吞声之人,暂时的退让,往往意味着更阴险的反扑。
“小姐,您说……侯爷是不是开始关心您了?”春桃充满希望地问。
林微翻书的手指微微一顿,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关心?他关心的只是侯府的规矩和自己的颜面。” 利用价值被榨取完毕,那位父亲大人恐怕早已将这点“小事”抛诸脑后。
正说着,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和丫鬟趾高气扬的通传:“大小姐到——!”
来了。林微眼神一凛,合上书页。她就知道,第一个坐不住的,肯定是这位“好姐姐”。
春桃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紧张和恐惧:“大、大小姐?她怎么来了……”
“来者不善。”林微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半新不旧的素色衣裙,神色平静,“准备迎客吧。”
房门被毫不客气地推开,林萱在一群丫鬟婆子的簇拥下,如同骄傲的孔雀般,迈着矜持又傲慢的步子走了进来。刘嬷嬷紧跟在她身后,看着林微,眼神如同毒蛇。
屋里的暖意和桌上精致的点心,让林萱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嫉恨之色更浓。
“哟,七妹妹这小日子过得不错嘛。”林萱用手帕掩着鼻子,仿佛屋里有什么难闻的气味,眼神挑剔地扫过屋内陈设,虽然换了新被褥,但依旧简陋破败,这让她心情稍缓,语气却更加刻薄,“听说妹妹前几日病得都快没了,这刚得了父亲一点怜惜,就迫不及待地享受起来了?也不知道这福气,你承不承受得起。”
一开口,就是浓浓的恶意和诅咒。
林微垂下眼睫,做出恭顺的样子,微微屈膝:“大姐说笑了。妹妹只是侥幸捡回一条命,托父亲母亲的福,才能得些将养之物。大姐今日怎么有空到我这偏僻地方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林萱柳眉一竖,“听说妹妹病了,我这做姐姐的,自然要来看看。免得有些人背后嚼舌根,说我们侯府姐妹不和。”
她说着,走上前,目光落在林微苍白却依旧难掩清丽轮廓的脸上,尤其是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心里那股无名火更是噌噌往上冒。这贱人,好像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看着就碍眼!
“妹妹这病……可好些了?”林萱假意关心,声音却带着刺,“落水受了寒,可不是小事。听说人在鬼门关前走一遭,容易沾上不干净的东西,性情大变也是有的。妹妹……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吧?”
她紧紧盯着林微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恐惧或心虚。
林微心中冷笑,来了,开始用“鬼神之说”敲打了。
她抬起眼,目光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劳大姐挂心。妹妹只是病了一场,许多事记不清了。至于性情……病中虚弱,或许显得沉闷了些,倒让大姐误会了。”
“记不清了?” 林萱心中一跳,和刘嬷嬷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是真记不清了,还是装的?
刘嬷嬷立刻上前一步,阴阳怪气地帮腔:“大小姐有所不知,七小姐如今金贵着呢!老奴奉夫人之命精心照料,都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惊扰了七小姐休养。这性子啊,是比以往沉静了不少。” 暗指林微摆架子。
林萱嗤笑一声:“是吗?我倒是听说,妹妹在父亲面前,口齿伶俐得很呢!” 她绕着林微走了一圈,打量货物般,“看来这病了一场,倒是把胆子病大了?忘了以前是谁见了我就躲着走了?”
赤裸裸的威胁和羞辱。
春桃气得脸色发白,却不敢出声。
林微依旧低着头,声音微弱却清晰:“妹妹不敢。以前是妹妹愚钝,不懂规矩,惹大姐生气。如今病了这一场,才知道性命可贵,只想安分守己,好好活着,不敢再惹是生非。”
她这话,既示弱,又隐隐点出“性命可贵”,像是在暗示什么。
林萱果然脸色微变,有些不自然。她冷哼一声,走到桌边,拿起一块点心看了看,又嫌弃地扔回碟子里:“安分守己?最好如此。别以为父亲过问了一次,就忘了自己是谁!庶女就是庶女,乌鸦飞上枝头也变不成凤凰!”
她猛地转身,盯着林微,语气愈发恶毒:“我告诉你林微,侯府有侯府的规矩!尊卑有别!你最好给我夹起尾巴做人!别再耍什么小心思!否则……”她逼近一步,压低声音,带着浓浓的恶意,“下次,可就不只是落水那么简单了!”
“试探!她在试探我是否记得落水真相!” 林微心中雪亮。
她猛地抬起头,脸上适时地露出震惊、恐惧和难以置信的表情,声音发颤:“大……大姐……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落水……落水不是我不小心失足吗?”
她的眼神充满了无助和困惑,仿佛被林萱的话吓到了极致。
林萱紧紧盯着她的反应,见她只有恐惧没有恨意,不像是记得真相的样子,心下稍安,但嘴上依旧不饶人:“是不是失足,你自己心里清楚!总之,给我安分点!别再出现在父亲面前搬弄是非!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她认定了是林微故意设计让父亲看到馊粥,心中嫉恨难平。
“妹妹……妹妹没有……”林微泫然欲泣,向后缩了缩,像是被她的气势吓到,脚步一个“踉跄”,手“无意”中碰到了桌沿,身体微微摇晃。
林萱见她这副软弱可欺的样子,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得意之下,又想进一步立威。她伸出手,不是要扶,而是想用手指去戳林微的额头,给她一点“教训”,就像以前经常做的那样。
“瞧你这副没出息的样子!看着就晦气!”
就在她那染着鲜红蔻丹的指尖即将碰到林微额头的瞬间——
林微的脚踝似乎因为刚才的“踉跄”而轻微一扭,身体极其“自然”地向旁边一侧,巧妙地避开了那根手指。
同时,她的手臂似乎因为保持平衡而“无意”地向上抬了一下,手肘以一个非常隐蔽且精准的角度,轻轻撞在了林萱伸出的手臂肘关节的某个麻筋上。
动作快如闪电,轻微到几乎无人察觉。
“哎哟!”林萱只觉得手臂一麻,一股酸软无力感瞬间传来,伸出的手下意识地往回一缩。她本就站得不太稳,又被这突如其来的酸麻干扰了平衡,脚下高跟鞋(花盆底)一绊——
“啊!”在一众丫鬟婆子的惊呼声中,林萱整个人失去平衡,惊叫着朝旁边摔去!
“大小姐!”刘嬷嬷和丫鬟们吓得魂飞魄散,慌忙扑上去想要扶住她。
但事发突然,哪里来得及?
只听“噗通”一声,伴随着瓷器碎裂的脆响,林萱狼狈不堪地摔倒在地,衣袖扫落了桌上的茶盏,滚烫的茶水溅了她一身,点心也滚落一地。
场面一片混乱。
“大小姐!”
“快扶起来!”
“哎呀!烫着没有?!”
惊呼声、尖叫声、瓷器碎裂声混杂在一起,原本还算整洁的小屋瞬间乱作一团。
林萱狼狈地摔在地上,石榴红的裙摆沾满了茶渍和点心渣,发髻上的步摇歪斜,几缕头发散落下来,精心修饰的妆容也因惊怒而扭曲。手肘和臀部传来阵阵疼痛,更让她难以忍受的是当众出丑的羞辱感。
“哎哟……我的腰……疼死我了!”她痛呼出声,气得浑身发抖。
刘嬷嬷和丫鬟们手忙脚乱地围上去,七手八脚地想将她搀扶起来,却因为慌乱而显得有些笨拙,反而让林萱更加难受。
“滚开!笨手笨脚的东西!”林萱气得推开一个不小心碰到她痛处的丫鬟,声音尖利。
林微站在一旁,脸上写满了“惊慌失措”和“无辜”,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她甚至还“好心”地往前凑了半步,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声音带着哭腔和浓浓的“关切”:
“大姐!大姐您没事吧?!都怪妹妹不好!妹妹没站稳,差点摔倒,没想到……没想到竟带累了大姐!妹妹罪该万死!”她一边说着,一边似乎想帮忙搀扶,脚步却“虚浮无力”,身体微微晃动着,恰到好处地挡住了另一个想上前帮忙的丫鬟,间接导致林萱又被笨拙地拉扯了一下。
“精准的走位,增加混乱和对方的痛苦。” 特工的本能让她即使在表演中,也下意识地最大化“战果”。
“你……你滚开!别碰我!”林萱看到她靠近就火冒三丈,尤其是听到她那番“自责”的话,更是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明明是这贱人害她摔倒,却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刘嬷嬷好不容易和另一个力气大的婆子将林萱半扶半抱地搀到那张唯一的破旧椅子上坐下(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林萱已是钗横鬓乱,浑身湿漉漉、脏兮兮,哪还有半点侯府嫡女的雍容华贵?
“林微!你……你故意的!”林萱喘着粗气,指着林微,手指都在发抖,眼中喷薄着怒火和怨毒,“你敢推我?!”
这个指控就十分严重了。若是坐实,林微少不了又要受重罚。
林微立刻“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接触冰冷地面的瞬间,她暗自庆幸铺了层薄毯,不然旧伤加新痛可就不好玩了),眼泪说来就来,顺着苍白的小脸滑落,显得无比柔弱可怜:
“大姐明鉴!妹妹万万不敢!妹妹刚才只是没站稳,险些自己摔倒,绝没有碰到大姐分毫啊!这么多人都看着呢……妹妹怎么敢推搡嫡姐?妹妹只是……只是病体未愈,浑身无力……求大姐恕罪!”她哭得情真意切,将一个胆小懦弱、百口莫辩的庶女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旁边的丫鬟婆子们面面相觑。她们刚才确实没看到七小姐伸手推人,只看到大小姐自己伸手想去戳七小姐,然后七小姐好像脚软晃了一下,大小姐就自己失去平衡摔倒了……说起来,更像是大小姐自己没站稳迁怒于人。但这话谁敢说?
刘嬷嬷想帮腔,可张了张嘴,发现竟找不到切实的证据指责林微。她只能恶狠狠地瞪着林微,骂道:“定是你这晦气的东西冲撞了大小姐!好端端的,大小姐怎么会摔倒?!”
“完美,没有证据,只能归咎于玄学。” 林微心中冷笑,哭得更加哀戚:“嬷嬷说的是……都是妹妹的错……是妹妹病中晦气,冲撞了姐姐……妹妹这就离姐姐远些……”她说着,还委屈地往后缩了缩身子,仿佛生怕自己的“晦气”再沾染到尊贵的嫡姐。
林萱见她这副白莲花做派,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偏偏浑身疼痛,又抓不到实质把柄,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差点憋晕过去。她这辈子都没吃过这种哑巴亏!
“你……你……”她指着林微,半天说不出完整的话。
“大姐,您快别动气了,先看看伤着哪儿没有?”一个机灵的大丫鬟连忙上前打圆场,替林萱整理衣衫头发,检查是否有烫伤。
林萱这才感觉到手臂和手腕处被热茶溅到的地方传来火辣辣的刺痛,虽然不算严重,但足以让她更加暴躁。
“都是死人吗?!快去取我的药膏来!还有,回府换身衣裳!”她冲着丫鬟们发脾气,将所有怒火都迁怒到下人身上。
丫鬟们噤若寒蝉,连忙应声,有人飞奔回去取药更衣。
林萱狠狠剜了跪在地上的林微一眼,眼神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这个亏,她记下了!等回去告诉母亲,定要这贱人好看!
她强忍着疼痛和羞辱,在刘嬷嬷和丫鬟的搀扶下,艰难地站起身,一刻也不想在这个晦气破地方多待。
“林微,你给我等着!”丢下最后一句色厉内荏的威胁,林萱在一众仆妇的簇拥下,狼狈不堪地、一瘸一拐地离开了小院,那背影充满了愤恨和憋屈。
闹剧的主角离去,小院终于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满地狼藉和空气中残留的浓郁香粉味与茶渍。
春桃这才敢上前,小心翼翼地将依旧“跪地哭泣”的林微扶起来:“小姐,快起来,地上凉……她们、她们也太欺负人了!”她又是解气又是后怕。
林微就着她的手站起身,脸上那副可怜兮兮的表情瞬间收敛,只剩下平静和一丝嘲讽。她拍了拍膝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看着门口的方向,淡淡道:“欺负人?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
春桃看着小姐瞬间变脸,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随即恍然大悟,压低声音兴奋道:“小姐……刚才……是不是您……”她做了个巧妙的手势。
林微瞥了她一眼,唇角微勾:“我可什么都没做。是大姐自己‘没站稳’,不是吗?”
春桃立刻心领神会,拼命点头,眼睛里充满了崇拜的小星星:“对!对!是大小姐自己没站稳!我们都看见了!”她此刻觉得,小姐简直太厉害了!
林微走到桌边,看着被打翻的茶点和碎裂的瓷器,对春桃道:“收拾一下。可惜了这些点心,还没尝过呢。”
语气轻松,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交锋从未发生过。
“首战告捷。” 她内心评估。“物理打击+精神羞辱,有效挫败了对方的挑衅,并巩固了自己‘柔弱无辜’的人设。代价极小,收益显着。”
更重要的是,通过这场冲突和林萱气急败坏下的口不择言,她捕捉到了几个关键信息:
1. 林萱对“落水”事件极度心虚:她反复试探、威胁,甚至最后气急败坏的诅咒,都指向她与此事脱不开干系,且害怕被揭露。
2. 张氏的态度:林萱敢如此嚣张,必然是得到了张氏的默许甚至怂恿。张氏虽暂时隐忍,但敌意更深。
3. 侯爷的干预效果:林萱虽然嫉恨,但言语中还是流露出一丝对父亲干预的忌惮,不敢做得太过明目张胆。这层虎皮暂时还有用。
4. 下人的态度:那些丫鬟婆子虽然偏向林萱,但并非铁板一块,在事实不清时,她们也不敢胡乱攀咬,这给了她操作的空间。
“情报收集初步完成。下一步,需要验证这些信息,并寻找更具体的证据。” 她默默规划。
“小姐,您真是太厉害了!看大小姐以后还敢不敢来欺负我们!”春桃一边收拾,一边高兴地说。
林微摇摇头:“一次吃亏,只会让她更恨我。下次来的,恐怕就不是这种直来直去的挑衅了。” 张氏和林萱绝不会善罢甘休,手段只会更阴险。
“啊?那……那怎么办?”春桃的小脸又垮了下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林微语气平静,眼神却锐利起来,“我们要更快地强大起来。春桃,交给你一个任务。”
“小姐您说!”
“想办法,在不引起注意的情况下,打听一下大小姐身边那个叫翠儿的丫鬟。”林微回想道,“就是上次你说,偷偷给守门婆子塞银子的那个。重点打听一下,我落水那天前后,她都在哪里,做了什么。”
林萱推人下水,很可能需要帮手望风或处理后续。这个行踪诡异的翠儿,嫌疑很大。
春桃神色一凛,郑重地点点头:“奴婢记下了!一定小心打听!”
林微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侯府深深,阴谋重重,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但她的内心,却愈发冷静和坚定。
“宅斗第一回合,结束。” “得分:1:0。”
“游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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