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这些话……只对你说说吧。”
李墨尘喘了喘气,费力的说。
仅仅是几日的时间,李墨尘便以这样的模样出现在我的面前,这心里确然不是滋味儿。
“想说什么就说吧。”
我叹了口气,站在床头。
“平生大侠,你无需这样,若不是你,我早就死在祁南府的那夜了。这一切是我咎由自取,或许也是我的命吧。”
李墨尘的话多了起来,语气连贯,听起来已不像是将死之人,可我知道,他这是强撑着身体,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与其我拦着让他休息,倒不如让他一吐为快吧。
“平生大侠,在这之前我从未出过祁南府,若不是这样的事轮到我身上,也许我还在祁南府做我的落魄世子,研究我的机关之术,有亲人伴在身侧,虽贫却乐。”
“当日在崖底我没有与你们说实话,其实……来梦安城,我也是动了私念的。”
“说起来是我咎由自取,收到皇伯父密诏的时候,我就知道皇伯父的意图了,是我贪恋皇权之位,害死了牧伯,害死了苏伯父,害死了那么多的人!若是我当时回绝了皇伯父,也不会落到今日这般地步。”
“梦安城我虽然来了,但终是镜花水月,碎梦一场罢了。”
“平生大侠,拜托你将这话转说于苏姑娘,叫她不要寻仇了,是我李墨尘害死了她的父亲,要恨便恨我一人吧。”
李墨尘说了很多,声音很轻,借着散落在屋子里的月光,我看到他的眼泪从腮边滑落。
后悔吗?
我想李墨尘应该是后悔的,如果当时不对唾手可得的皇权动心,留在祁南府,或许真的有一线生机,但很多事情没有如果。就像我在救他们的路上会想,如果当时没有分道扬镳一样。
事有假设,却无法回头。
只是李墨尘的话我却不认同,若是他将这一路所有人的死都归咎于自己,那真正的凶手将永远逍遥法外。
不是吗?
“李公子,你这话说的,谁会对皇位不动心呢?”
“平生大侠,你会吗?”
我怔住了,我似乎从未想过这个,漂泊江湖,我不过一个刺客罢了。
“看吧,你就不会……罢了罢了,一切因我而起,我死了,一切也会因我而散了,平生大侠,我求你件事。”
“李公子但说无妨,我答应你便是,不敢当这个求字。”
“我身上已无分文,此事不能委托,只能求你……求你到时候保护好苏姑娘,送她回祁南府去……咳咳咳!”
李墨尘说着说着,咳了起来,我看到他的嘴边有血溢出。
“柳不眠!柳不眠!快救人!”
我见状大喊,门开了,柳不眠冲进来,飞快的在李墨尘身上扎针,不多时,李墨尘的胸前插了十多根针。
“平生大哥,要救谁?”
苏步媱踩着小碎步,揉着眼睛走了进来。
“是李墨尘。”
“李……公子?!”
苏步媱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前,当她看到李墨尘的模样后,脸色都白了,我看到苏步媱手指微颤的指着床上的李墨尘。
“怎么会这样?”
我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但我没法回答她。
“他的毒已经很深了,我所能做的只是帮他护住心脉,以免毒侵入心,那便是神仙也救不活了。”
“是柳神医!你一定有法子救他对不对?求求你救救他。”
苏步媱抓住柳不眠的手臂,带着哭腔央求着。
“苏姑娘,我们发现他时,已经奄奄一息,老夫只能尽力而为,你且站到一旁。”
柳不眠的语气早已变成了一个真正的老头子,我也不去拆穿她,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意说的秘密。
“都怪我,都怪我!呜呜呜……”
苏步媱哭的很伤心。
“苏……姑娘,莫,莫要哭了。”
是李墨尘的声音传来。
我心中好奇,李墨尘到底在幻云居经历了什么,他究竟是被谁下的毒,是那帮不想让他成为皇帝的人?还是幻云居的人?亦或者是毫不相干的随便什么人?
如果李墨尘不说,那便没有人知道了。
柳不眠在施针,李墨尘嘴里还在冒着血丝,黑色的血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接下来的施针应该会很痛,也会痒,如果你忍不住便不要忍了,我会随时停下……只是,能有几分作用,我便不知道了。”
“柳……”
“不必说话,你听得懂点头便是。”
柳不眠虚抬了手臂,示意李墨尘不用再说话。
李墨尘点头闭眼,柳不眠的神情也变得前所未有的认真。不一会儿,房间里便传来李墨尘粗重的喘息声。
“你们都出去吧,带着苏姑娘。”
柳不眠抬头看着我。
“走吧,去外面等着,我们这些人也没什么作用。”
“我……我想在这里看着。”
苏步媱却不愿离开。
“走吧,在这里,你会耽误柳神医救人的。”
我拉着苏步媱往外走,正看见柳璨白从外面飞了进来,这会儿,他已经换了一身衣衫,一身洁白,一尘不染。
爱干净的少主果然名不虚传。
我很好奇,他这么多的衣服在从哪里拿的,这梳洗打扮的地方又是在什么地方呢。
“不眠在里面?”
“是,在救李墨尘。”
“嗯。”
我就知道,和这位少庄主聊天确实没什么趣味性可言。
柳少庄主也不进屋子,也不和我说话,反而去看院子里的那些草药去了。苏步媱着急的在门口徘徊,却又不敢轻易推开房门。屋子里渐渐地传来闷哼声,然后是短促的叫声,又时而传来痛苦的长啸,惹得苏步媱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我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只觉得心情更加沉重。
若是有一壶酒就好了。
我飞身上了屋顶,看着月光,回想起在祁南府的一幕幕,那个怯弱又勇敢的李墨尘却在我的护送下变成了一个将死之人,这是身为王级刺客的我决不能接受的事情。一时间,我又有了杀意。
我想杀人。
去杀那两个追杀的人,中了我的独门剑技,即便是逃,也很难走远,那种痛若噬心的感觉,中过的人都说好。
立时,我站了起来,正巧着柳璨白也飞了上来,手里变戏法似的提了两壶酒。
这家伙怎么和阿弦姑娘一样,有这等随手取物的本领呢?
“别去了,我已经杀了,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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