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站在丹房门口，手指从丹炉底部收回。那道符号还在，比清晨更亮了一些，排列方式像是某种路线标记。
他没再看第二眼。
转身推开屋门，灰袍裹紧身体，脸上抹了一层药渣混合的泥粉，袖口故意沾了几片枯叶。脚上换了一双外门杂役穿的旧麻鞋，走路时略带跛行。
辰时初刻，第一队巡查刚走，第二队尚未接岗。
药谷外围的小径上，守卫空档正好七分钟。
他沿着北坡石壁低身前行，绕过毒雾藤区域，卡在两块巨岩之间的阴影里停下。前方是通往药谷内区的必经之路，平时极少有弟子单独经过，但今天不同。
楚河带回的情报里提到，子时交接后会有物资转运。这种事不会让核心弟子出面，只会交给低阶执事处理。
他等了不到一刻钟，远处传来脚步声。
一名青年弟子快步走来，身穿浅青色布袍，腰间挂着药篓和灵铲。左袖口绣着一朵半开莲花——三级采药人。
林渊认得这个等级。负责初筛药材，地位不高，常跑腿，最容易被小利打动。
他在对方走近时突然踉跄一步，整个人扑倒在地，怀里几粒丹药滚了出来，在晨光下泛着微弱灵气。
“哎哟！劳驾扶一把！”
那弟子皱眉停下，目光却落在地上的丹药上。
“这是……凝气丹？还有道韵残留？”
“捡的。”林渊坐起身，拍了拍衣服，“东岭枯藤坡那边，前两天有人斗法炸炉，散了不少。”
弟子弯腰捡起一颗，指尖轻捻，眼中闪过惊讶：“成色不错啊。你们外门也能捡到这种东西？”
“运气好罢了。”林渊苦笑，“我不敢吃，怕有问题。”
他说着，又从怀里摸出三颗丹药，放在掌心摊开。
这三颗明显不同，表面光滑，灵气内敛，一看就是炼制成功的上品。
弟子眼神动了。
林渊不动声色：“兄弟辛苦了，这点小礼不成敬意。”
对方迟疑了一下，接过丹药：“你到底想干什么？”
“打听个事。”林渊压低声音，“听说药谷最近开了新库房，专门存高阶灵药？我想托关系送点野货进去，换些修行资源。”
弟子摇头：“新库还没启用。”
“那贵重药材放哪？”
“现在都走‘夜线’。”弟子左右看了看，“子时交接后，三长老亲自押送，直通内谷密室。”
林渊心里一震。
和楚河说的一模一样。
“安全吗？”他问。
“安全？”弟子冷笑，“要不是我师兄昨夜轮值打盹被罚，你以为谁愿意半夜爬山？只要不碰禁地，基本没人查。”
林渊明白了。
守卫松懈不是偶然，而是常态。连底层弟子都觉得这是正常漏洞。
他又掏出最后一颗丹药，递过去：“最后一个问题——寒心莲，今年采了吗？”
弟子一愣：“你连这个都知道？”
“听人说的。”林渊平静看着他。
“没呢。”弟子摆手，“还要等七日，必须月华最盛那晚才能摘，否则药性不纯。”
林渊记下了时间。
七日后，月圆之夜，正是行动窗口。
他点头致谢，慢慢站起身：“多谢兄弟指点。”
那弟子收好丹药，匆匆离开。
林渊站在原地没动，直到身影彻底消失在小径尽头。
他转身走进树林深处，从怀中取出一枚空白玉简，用笔写下三行字：
夜间运输：子时交接，三长老押送，路线固定。
寒心莲采摘：七日后月圆夜，药性最佳。
守卫疲态：轮值松懈，已有处罚先例，可利用。
写完合上玉简，塞进贴身暗袋。
脑海中已经开始推演潜入路线。
子时动手，避开主道，走北坡废弃药田，穿过毒雾藤区域，利用楚河发现的裂缝进入禁地边缘。
目标明确：紫纹龙涎草、寒心莲、以及可能存在的其他高阶药材。
他正准备返回居所，忽然听见前方树丛有响动。
抬头一看，刚才那名药谷弟子正折返回来。
林渊立刻低头，装作整理鞋带。
那弟子走到近前，语气变了：“你刚才给的丹药……是不是有问题？”
林渊抬头，面露疑惑：“怎么了？”
“我刚走不远，胸口有点闷，灵气运转不畅。”弟子盯着他，“你是不是故意拿劣质丹药骗我？”
林渊皱眉：“不可能。那些丹是我自己炼的，每一颗都经过检测。”
“那你跟我去药谷验丹！”弟子伸手抓住他肩膀，“要是真出了事，执法堂不会放过你！”
林渊没挣脱，反而叹了口气：“好，我去。”
他顺从地跟着对方往前走。
两人走出十几步，林渊忽然停下。
“等等。”
“怎么？”
“你右手袖子里，藏着一张符箓。”林渊盯着他，“冰属性的，和柳清瑶用的一样。”
那弟子脸色一变。
林渊继续说：“你不是药谷弟子。你是她的人，专门留下来监视有没有人打听药谷内部消息。”
对方沉默。
林渊冷笑：“柳清瑶让我暴露了她的行踪规律，现在又派你回来试探我？她以为我会怕？”
那弟子猛地后退一步，右手往袖中探去。
林渊早有准备。
袖中滑出一颗丹药，抬手一弹，直接打入对方口中。
“吞下去。”
那人呛了一下，本能咽下。
三秒后，身体僵住。
林渊上前一步，低声说：“这是控灵丹，你现在说不出谎，也逃不掉。回答我三个问题，药效就解。”
那弟子嘴唇颤抖，终于开口：“你……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药谷弟子？”
“因为你袖口的莲花是绣上去的。”林渊说，“真正的三级采药人，徽记是用灵纹烙印的，不会脱落。而你这朵，针脚粗糙，明显是临时缝的。”
那人闭上眼。
“第一个问题。”林渊问，“柳清瑶最近几次进药谷，带的是什么？”
“……寒铁匣子。里面装着封印符，用来压制某种药材的气息。”
“第二个问题，她走哪条路？”
“同一条小路，从北坡西侧切入，绕过毒雾藤，直达禁地西南角。”
“第三个问题，她有没有和其他人接触？”
“有。”那人声音发抖，“三天前夜里，她和一个黑衣人见面，就在禁地外三十丈的石台。对方戴着面具，但我听到了声音……是韩灭。”
林渊瞳孔一缩。
魔道右使韩灭，竟和柳清瑶私下接触？
他迅速把信息记下。
然后抬手点了那人几处穴位，控灵丹药效解除。
“你可以走了。”
那人踉跄后退，满脸惊恐：“你不怕我把这些告诉柳清瑶？”
“告诉她。”林渊淡淡道，“就说有个外门丹徒，想知道寒心莲什么时候采。”
那人转身就跑。
林渊站在原地，嘴角缓缓扬起。
他知道，柳清瑶很快就会收到消息。
但她不会想到，真正的情报，他已经拿到了。
而且，远比她想象的更多。
他转身朝居所方向走去。
脚步平稳，心跳沉稳。
七日后，月圆夜。
药谷，这次你藏不住了。
他右手插在袖中，指尖轻轻摩挲着一枚刚炼好的隐气丹。
丹药表面有一道极细的裂纹，那是暴击时留下的痕迹。
也是下一步计划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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