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区的清晨,是被一口滚油的热锅唤醒的。
油炸臭豆腐的刺鼻气味和糯米糕的甜香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每一条湿漉漉的青石板路。
高晴烟就坐在这张网的中心,那个她从小吃到大的摊位前。
她没有点臭豆腐,只是机械地撕开一包辣条,辛辣的红油瞬间浸染了她的指尖。
这熟悉的刺激感,却无法驱散她心底那层日益浓重的寒雾。
她咬下一口,味觉却异常迟钝,反倒是包装袋内侧一种细微的、不该存在的凹凸感,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她的麻木。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动作却未停,状似不经意地将吃剩的辣条连同包装袋一起揉成一团,握在掌心。
直到拐进一条无人小巷,她才背靠着斑驳的墙壁,小心翼翼地将那张薄薄的塑料纸重新展开。
逆着清晨熹微的天光,一行几乎与红色包装融为一体的碳素墨迹显现出来。
字迹极细,仿佛是用针尖刻下,正是李炎独有的加密手法,必须用他发明的“罪痕显影剂”才能书写。
那串文字像一道电流击中了她的神经末梢:“Ω0 = 你家地窖 + 钟楼信号 + 七祭点联动,勿信任何劝退者。”
Ω0,他们在内部通讯里代指乌托邦“新纪元”计划的最终执行指令。
地窖……钟楼……七祭点……这些看似毫不相干的地点,被一个等式串联了起来。
高晴烟的呼吸骤然收紧,她立刻转身,朝着祖宅的方向快步走去。
穿过风月巷时,她的脚步猛地一顿。
巷口那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地下赌场,污浊的玻璃窗内人影晃动。
其中一个赌徒正歇斯底里地拍打着赌桌,而在他涨红的额头上,一抹微弱却诡异的蓝光正在皮下如呼吸般闪烁。
那是精神控制芯片被高强度激活的征兆,乌托邦的特工正在远程刺激他的赌瘾,将他变成一个提款机,或者说,一个社会秩序的测试样本。
高晴烟迅速举起手机,隔着玻璃拍下一张模糊的照片,没有片刻犹豫,指尖在加密软件上飞速操作,将图片上传至一个国际暗网的匿名节点,并附上一行冰冷的文字:“洗脑网络仍在运行”。
祖宅的庭院里荒草丛生,地窖的入口被一口废弃的水缸掩盖着。
她推开沉重的石板,一股混合着霉菌和陈年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记忆中,母亲总是不让她靠近这里。
她凭借着儿时模糊的印象,摸索到墙角,从左往右数,撬开了第三块松动的青砖。
砖下是一个小小的铁盒,早已锈迹斑斑。
盒子里没有金银,只有一封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信。
信纸已经泛黄发脆,上面是母亲娟秀而熟悉的笔迹。
“烟儿,若你看到这封信,说明‘镜像协议’已启动。”第一句话就让高晴烟如坠冰窟。
母亲多年前就已去世,这封信显然是她早已预料到今日之局而留下的。
“你并非被乌托邦选中的试验品,恰恰相反,你是‘虚妄之眼’的真正宿主,是他们计划中最不稳定的源头。而李炎……记住,他不是你的保护者,也不是你的敌人,他是你唯一的解码器。”
信的末尾,附着一张手绘的简图:两道代表瞳力的光束,从截然不同的起点出发,最终交汇于一个被反复加粗描绘的点上。
旁边用极小的字标注着一行注释:“双瞳共振临界值”。
高晴烟怔怔地站在原地,地窖的阴冷顺着脚底一路蔓延至心脏。
她终于明白了。
乌托邦穷尽心力追捕她,甚至不惜启动如此庞大的计划,并非为了消灭她,而是要将她这把钥匙和李炎那把锁,在某个特定的时刻,狠狠地碰撞在一起。
他们之间的情感共鸣,他们瞳力交汇时产生的“共振”,才是点燃所谓“新纪元”的最终火焰。
她不是祭品,她是火种。
同一时间,滨河医院的法医档案室内,李炎正以整理旧案证据为名,从冰冷的物证柜里取出了七份大脑切片样本。
它们都属于轰动一时的“雨夜屠夫”案的受害者。
他将载玻片一一放入手提箱大小的微表情分析矩阵中,扫描着那些早已死亡的神经突触中残留的微弱电信号。
屏幕上,无数混乱的数据流飞速闪过,最终,一段模糊却诡异的集体记忆影像被还原了出来。
画面里,所有的死者生前都曾在不同的场合饮用过一种名为“梦蚀茶”的饮品。
而在他们之后的梦境中,无一例外,都清晰地听到了同一句话,那声音不辨男女,却带着一种神圣而冰冷的威严:“服从,即是洁净。”
李炎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
他明白了,所谓的连环凶案,不过是乌托邦“净化计划”的一场公开预演。
他们要测试“梦蚀茶”的效果,测试精神暗示的服从阈值。
真正的屠杀,并非发生在雨夜的街头,而是早已在每一个饮用者的梦境中,悄无声息地完成了。
他迅速将所有分析数据拷贝进一枚伪装成维生素瓶的微型存储器中,这是必须交到高晴烟手里的铁证。
夜幕降临,天元街美食节的直播现场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高振海,高晴烟的父亲,正站在临时搭建的舞台中央,以慈善企业家的身份,微笑着宣布设立一项全新的“社会纯净奖”,公开表彰那些积极举报邻里、同事“异常行为”的市民。
台下掌声雷动,狂热的气氛令人不寒而栗。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穿透了喧嚣。
“爸爸,我也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高晴烟从人群中走出,手中举着一包包装精美的辣条,上面印着“烟雨辣条”四个字。
“这是我妈妈生前最爱吃的口味,她说,再坏的心情,吃一口,就烟消云散了。现在,我也把它送给你们。”她走向人群,当众撕开包装,将一根根辣条分发给那些目瞪口呆的围观群众。
没人注意到,在辣条包装的内侧,贴着一张指甲盖大小的微型解码贴纸。
好奇心驱使下,几十个年轻人下意识地拿出手机扫描。
下一秒,他们的手机屏幕不受控制地自动跳转到一个黑底红字的页面——国际暗网的公共信息披露平台。
一段经过处理的音频自动播放,里面是张教授嘶哑而兴奋的声音,他在向内部人员讲解着“人性淘汰机制”的优越性。
“……懦弱、同情、质疑,这些都是人类基因中的劣等片段,必须予以剔除。我们的计划,就是一场文明的进化……”
人群瞬间死寂,紧接着便是山崩海啸般的哗然。
恐慌和愤怒像病毒一样蔓延开来。
几分钟内,“我们都被洗脑了?”的词条以爆炸性的速度冲上所有社交媒体的热搜榜首。
警察局的监控室内,李炎正假装低头查看区域巡逻记录,耳朵里的微型耳机却清晰地传来高振海与张教授的加密通话。
高振海的声音里满是惊惶,而张教授则显得异常冷静:“她启动了备用方案……必须立刻阻止双瞳同步,否则,存储着所有原始数据的‘第零次轮回’将会彻底失控,我们都会被格式化。”
通话即将结束时,张教授忽然用一种近乎梦呓的语调低声呢喃:“我本以为我是缔造新世界的神……可为什么,每次看到李炎的那双眼睛,都觉得他才是在审判我的那一个?”
李炎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心中已有了完整的计策。
他关掉监听设备,起身走向远处的档案柜,在经过一张办公桌时,手指看似无意地拂过,一枚维生素瓶从他的口袋里滑落,悄无声息地滚进了桌底的阴影里。
瓶身上,清晰留下了他完整的指纹,而瓶身的编码,则指向一处他早已废弃的、虚假的藏身地点。
深夜,工匠坊。
高晴烟拧开那枚由李炎的线人送来的、一模一样的维生素瓶,倒出的却不是药片,而是一个黑色的U盘。
插入电脑,屏幕上立刻弹出了李炎提前录制好的视频。
画面中的他神色平静,背景似乎是一个仓库。
“晴烟,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我已经成功进入了他们的视线。接下来,我会被捕,但别担心——真正的棋子,从来都不会出现在明面上。”
画面最后,定格在他微笑的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能穿透屏幕。
“记住,辣条撕开就得吃,真相也一样。”
视频播放完毕,窗外,尖锐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撕裂了夜的宁静。
数辆警车瞬间包围了整条街区,红蓝交替的警灯将工匠坊的窗户映照得如同炼狱。
一名伪装成巡警的乌托邦特工压低了帽檐,举起对讲机,声音冷酷无情:“目标已锁定工匠坊,执行‘沉默协议’。”
包围圈正在收紧,空气中的肃杀之气几乎凝成实质。
而在他们头顶,街区对面那栋大楼的天台上,一道黑影悄然跃上屋顶的边缘。
正是李炎。
他手中没有武器,只有一张在风中猎猎作响的新地图。
地图上,一个用红笔反复圈出的地点格外醒目——青龙山腹地,一处早已废弃的地下赛车场。
那里,曾是乌托邦最早进行“虚妄之眼”研究的地下试验基地。
他看着下方那张越收越紧的网,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反而是一种棋手即将落子的平静与决绝。
风暴的中心,已经转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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