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市局档案室。
日光灯管嗡嗡作响,如同垂死挣扎的蝉,在寂静中拉出细长而苍白的光带。
李炎坐在电脑前,指尖悬在鼠标上方,像猎人等待猎物踏入陷阱的最后一刻。
屏幕中央,幽蓝色的数据图谱缓缓旋转——那是刚刚激活的【家族树分析·初级】权限所生成的血脉网络图。
无数细密的线条交织成网,如同远古根系穿透时间之土,延伸向不可知的命运深处。
而图谱正中心,一个名字静静闪烁:高晴烟。
七条血缘支线自她名字延伸而出,其中三条末端标注着三个冰冷字符:【静默者】。
李炎瞳孔微缩。
这不是系统惯常的命名方式。
它从不无故标记“静默”,更不会用这种近乎宗教隐喻的词汇。
他曾在前世看过类似档案——那是“乌托邦”内部对“被清除个体”的代称。
可这三人……为何与高晴烟血脉相连?
她的身世,连她自己都说不清,只知幼年母亲失踪,由外祖母抚养长大。
那布偶、那铜钱、那岩缝中的低语……真的是回忆吗?
还是某种仪式残留?
他深吸一口气,点向第一条支线。
就在光标触碰瞬间,屏幕猛然扭曲!
数据流倒灌,图谱如玻璃般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段循环播放的音频——
“月亮走,我也走,捡到一枚铜纽扣……”
是童谣。
但他听得出,背景里还夹杂着另一个声音。
他的声音。
低沉、沙哑,像是从颅骨内部传来:“她不是普通人……她是钥匙。”
冷汗顺着脊椎滑下。
李炎猛地起身,一把拔掉主机电源。
黑暗瞬间吞噬房间,只剩窗外城市的霓虹残影在墙上跳动,宛如呼吸。
他靠在墙边,胸口起伏,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手腕上的屏蔽手环——这是他在上个案件后偷偷装配的自制装置,能短暂干扰系统信号。
他曾以为这只是防备“乌托邦”的监控,现在却发现,真正需要防备的,或许是体内那个自称“系统”的存在。
窗外,朱雀峰钟楼整点敲响。
铛——
第一声,震得窗框轻颤。
第二声,耳膜发麻,仿佛有电流窜过太阳穴。
第三声时,他忽然意识到不对劲:钟楼怎会突然报时?
他抬头望向夜空,云层裂开一道缝隙,星辰错位排列,竟隐隐构成与家族树图谱相似的结构。
“不是巧合。”他喃喃,“他们在用我的大脑做实验场。”
最危险的敌人,从来不在外面。
而在他自己意识崩解的边缘。
清晨六点十七分,风月巷后巷。
油锅滋滋作响,臭豆腐在竹筛里翻滚,焦香混着辣油味弥漫街头。
高晴烟蹲在摊前,咬下一口炸串,辣得眯起眼,舌尖泛起一阵麻木的刺痛。
她没回头。
“你昨晚看了我多少秘密?”她轻声问。
阴影中,李炎缓步走出,黑衣沾着夜露,眼神却比刀锋更利。
他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手环,声音平静得近乎虚假:“我没看全。”
她笑了,嘴角一勾,却不达眼底:“所以你是怀疑我?还是……已经被他们改写了?”
空气骤然凝滞。
远处传来赌场开工的机械轰鸣,液压门开启的嘶鸣声像是某种巨兽苏醒的喘息。
李炎没有回答。
他不能说——他看到了什么。
那枚藏在布偶腹中的铜钱,纹路与顾医生遗留在日志里的“献祭币”完全一致。
而顾医生,正是十年前主导“G系列烙印”人体实验的心理学家。
如果高晴烟的母亲曾参与实验,甚至本身就是第一批宿主……
那么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场活体密码。
“我只是想知道,”他终于开口,语气微沉,“为什么每次我接近真相,系统就会失控?为什么偏偏是你出现在那个岩缝旁?你说‘你还信我吗’的时候——是不是也在测试我?”
高晴烟缓缓转头,眸光锐利如刃,直刺他心底最深的裂缝。
“如果你不信我,”她低声说,“那就该害怕的,不是我,是你自己。”
话音落下,一辆黑色商务车驶过巷口,车窗颜色很深,却在经过时微微降下半寸。
一只机械义眼在暗处一闪而逝,高频波动悄然记录下两人对话的每一帧微表情。
中午十二点零三分,天元街地下金库入口。
周美玲被两名黑衣人押送前行,脖颈处烙印泛着诡异红光,随着心跳频率明灭不定。
她脚步虚浮,眼中却无恐惧,反倒透出一种近乎狂喜的清醒。
“终于要开始了。”她喃喃。
监控室内,吴秘书站在屏幕前,指尖轻点,将一段加密数据流同步发送。
画面切换至唐门的视角——通过机械义眼接收的实时影像中,李炎正站在赌场外围勘查脚印,神情专注。
可唐门看得真切:那双眼睛,正以极快频率扫视四周摄像头位置,角度精准得不像巧合。
“让他再靠近一点。”唐门轻笑,机械眼转动,折射出猩红微光,“我要听清,当他看见真相时,心跳有没有变奏。”
信号闭合,数据归档。
一场心理测试,已悄然启动。
而此刻,李炎站在风月巷尽头,望着赌场霓虹闪烁的牌匾,缓缓握紧拳头。
但这一次,他要做的不是逃脱。
而是——让猎手听见猎物的心跳回音。
下午四点,风月巷深处,天空被霓虹灯分割成一片片流动的血红色。
“金蟾厅”三个鎏金大字悬挂在头顶,精美的建筑装饰中透出一股腐朽的奢华气息。
这里是风月巷赌场最隐蔽的贵宾区,传闻只有背负命案或签订灵魂契约的人,才有资格推门而入。
空气中弥漫着雪茄、香水和铁锈混合的味道——那是金钱与暴力长期交织后留下的气息。
李炎缓步走进大厅,衣领歪斜,袖口磨破,左手无名指上一道旧疤故意露在外面——那是他从档案室调取的某位失踪赌徒的身份特征。
他怀里揣着十万筹码,是支队特批的“诱饵资金”,此刻正一叠叠地交到荷官手中,输得干脆利落。
“手气不顺啊,兄弟?”荷官笑着收走最后一张筹码券,眼神却已悄然上移,落在门口两名黑衣保镖身上。
李炎苦笑着抬手抹了把脸,像是疲惫到了极点。
但就在他低头的瞬间,目光如刀锋般扫过左侧第三名保镖——那人右肩微微下沉,左臂下垂的角度比常人多出七度,袖口内侧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纤维撕裂痕迹。
微表情分析·启动。
系统提示无声浮现,随即被屏蔽手环的震动抵消。但技能已经生效。
——瞳孔收缩0.3秒,喉结上下滑动两次,呼吸频率骤降。
五层防御性谎言正在构建。
第一层:无辜的旁观者。
第二层:职责所在。
第三层:不知情。
第四层:对上级忠诚。
第五层……是对某种仪式的敬畏。
李炎猛地抬起头,声音不高,却像冰锥穿透喧嚣:“你袖子里,藏着死人的指甲。”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保镖的瞳孔剧烈震动,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人群一片哗然,安保主管迅速逼近。
但李炎不但没有后退,反而逼近那名保镖,一字一句地说:“三小时前,你在后巷清理尸体。她抓破了你的制服,指甲断了一截,卡在缝线里。你以为用水冲过就没事了?可角蛋白残留遇热会释放硫化物——现在,它正从你体温里挥发出来。”
他说完,轻轻掀起对方的袖口。
一粒泛黄的碎屑,在灯光下清晰可见。
安保主管脸色大变,当场下令搜查。
而李炎已被带往内场通道,身后无数目光交织着震惊与忌惮。
他知道,这一关过了。
但他更清楚——这不是他的胜利,而是唐门想要的结果。
他们想看他如何“破局”。
越聪明,越接近真相,就越容易陷入预设的认知陷阱。
通往地下密室的电梯缓缓下降,金属壁映出他冷峻的轮廓。
手腕上的屏蔽手环突然发烫,就像烙铁贴在皮肤上一样。
【检测到高危认知干扰源,是否启动紧急回溯?】
红字弹出,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制力。
李炎咬着牙,指尖狠狠划过确认栏的边缘,拒绝了。
可就在那一瞬——
耳边传来一声轻唤:“救我……”
是高晴烟的声音。
清晰、颤抖、带着岩缝中那种潮湿的回音。
可这不可能!
她此刻应该在百米外的记者通道接受安检,监控画面三分钟前还显示她正低头填写表格!
是幻觉?
还是……系统已经开始篡改现实感知?
李炎猛然转身,电梯门刚打开,耀眼的灯光倾泻而入。
贵宾厅内觥筹交错,数十双眼睛望过来。
而高晴烟,竟真的站在人群前方,手里拿着麦克风,胸前挂着记者证,神情平静如初。
可李炎已无法控制自己。
肾上腺素爆发,前世的记忆与今朝的逻辑轰然碰撞。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向前迈了一步,指着她,声音嘶哑却如惊雷炸响:
“你根本不是来采访的!你是G00母版继承者!他们要用你激活财富神经链——整个城市的交易数据都会成为养料,唤醒那个藏在金融脉络里的‘集体意识’!”
全场死寂。
连背景音乐都仿佛被切断了。
高晴烟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像是被剖开了胸腔,露出跳动的心脏。
她没有否认,也没有逃跑,只是缓缓抬起手,摘下左耳那枚翡翠耳坠。
然后,将尖锐的碎片,深深按进了掌心。
鲜血蜿蜒而下。
刹那间,赌场所有屏幕剧烈扭曲,监控画面雪花翻滚,电子门禁全部失灵。
音响爆发出刺耳的啸叫,仿佛千万人在同时尖叫。
整栋建筑的电流系统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搅乱,警报器一个接一个熄灭,又一个接一个疯狂重启。
吴秘书在监控室疯狂地敲击键盘,冷汗湿透了衬衫:“信号断了!主控台收不到唐门的指令!数据流被反向吞噬……是谁?!”
暗室之中,唐门猛地站起来,机械义眼爆出电火花,高频精神波反馈逆冲大脑,令他太阳穴青筋暴起。
他盯着失控的画面,像野兽一样低吼:
“她……触发了‘翡翠共鸣’?!不可能!那能力早就被封印了!”
“她不是实验体。”他喃喃自语,“她是钥匙……和他看到的一样。”
深夜,玄武河畔。
废弃的渡轮半沉在淤泥中,生锈的铁壳在月光下如同巨兽的残骸。
李炎靠在船尾的栏杆上,手中捏着半块烧焦的磁卡——那是他在混乱中潜入主机房抢出的最后残片,上面沾着冷却液和血迹。
脚步声由远及近。
高晴烟走了过来,肩上披着一件旧风衣,发丝凌乱,掌心缠着染血的布条。
她在他身旁停下,望着漆黑的河水,声音很轻:
“你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系统逼你的?”
李炎没有回答。他望着手中的磁卡,忽然感觉到一丝异样的温热。
下一秒,残片表面浮现出幽蓝色的光纹,一段加密坐标缓缓生成:
北纬31.237°,东经121.489°——白虎崖角斗场下方,悬崖酒店地基层。
而在那深处,一扇刻满镜面纹身的金属门,正缓缓开启一条缝隙,仿佛某种沉睡的东西,终于吸进了第一口新鲜空气。
高晴烟凝视着那行数字,过了很久才开口:“你知道‘财富神经链’是什么吗?”
李炎转头看着她。
“是我祖父写的实验笔记里提到的东西。”她低声说,“用金钱交易产生的群体执念,喂养沉睡在地下湖的‘集体意识’。每一次赌博、每一笔黑账、每一场贪婪的交换……都在为它注入能量。而G系列烙印持有者,就是它的神经突触。”
风掠过河面,吹动她破碎的衣角。
“我们不是宿主。”她苦笑着说,“我们是活体接口。”
李炎沉默了许久,终于把磁卡收进怀里。
而他自己,或许正是最后一枚被预定的祭品。
远处,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如星河。
但在某条无人知晓的小巷尽头,一家老旧工匠坊的地下室里,炉火正悄然燃起。
老工匠蹲在工作台前,将一撮灰黑色粉末混入银浆,又掰下一小块臭豆腐油渣,揉进模具。
他低声自语:“这次加了点‘叛徒灰’……希望够用。”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爱读书屋(m.aidushuwu.com)都市重瞳:神级警探,签到缉凶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