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青石板上发出规律的车轮声，车厢内却死寂得可怕。
赵蟠与沙狼帮勾结，低价抢夺官方订单……这两个消息如同两道惊雷，将唐笑笑之前的谋划击得粉碎。她以为自己是在驱虎吞狼，却没想到猛虎与恶狼竟有联手的可能！
官方的巨量订单一旦被赵蟠拿下，凭借其资本和渠道，哪怕煤质低劣，也足以形成市场垄断，将她彻底挤出局。再加上沙狼帮这种江湖势力在暗处虎视眈眈，她面临的将是商业和人身安全的双重绝杀！
“怕了？”姬无夜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唐笑笑抬起头，对上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恐惧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怕，但更不甘心。”她老实回答，随即眼中燃起一丝倔强的火焰，“王爷既然将此事告知民女，想必……并非全无对策？”
她不相信姬无夜只是单纯来告诉她坏消息的。这位腹黑王爷，从不做无意义的事。
姬无夜唇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转瞬即逝。“对策，取决于你。”
“我？”
“赵蟠能以低价抢夺订单，无非两点：一，他赔得起；二，他打通了关键环节。”姬无夜慢条斯理地分析，“赔本赚吆喝，意在长远垄断，此乃商战常法。但如此低的报价，远超常理，其中必有蹊跷。要么，他的成本远低于你，要么……这订单本身，就藏着别的东西。”
“别的东西？”唐笑笑蹙眉。
“比如，虚报数量，套取朝廷款项；比如，以次充好，中饱私囊；再比如……借采购之名，行其他勾当。”姬无夜点到为止，但意思已经很清楚。
唐笑笑心脏猛地一跳！对啊！赵蟠给出的价格低得离谱，根本不符合商业逻辑！除非这订单本身就不是单纯的买卖！
“王爷的意思是……查他？”唐笑笑眼中精光一闪。
“证据呢？”姬无夜反问，“空口无凭，反而打草惊蛇。”
唐笑笑沉默了。确实，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空谈。以赵蟠的权势和谨慎，岂是那么容易抓到把柄的？
“那……民女该如何做？”她将希望寄托在姬无夜身上。
姬无夜却不再看她，重新闭上了眼睛，仿佛刚才的对话耗尽了力气。“本王能为你做的，是确保在规则之内，无人能用强权直接碾死你。但商战，终究要靠你自己去打。”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有时候，破局的关键，不在对手最强的一点，而在其最意想不到的……薄弱之处。”
最意想不到的薄弱之处？
唐笑笑咀嚼着这句话，大脑飞速运转。赵蟠的薄弱之处在哪里？是他的贪婪？是他的傲慢？还是……
她猛地想起姬无夜刚才的话——“借采购之名，行其他勾当”！
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照亮了她的思绪！
【官方订单……采购……运输……沙狼帮……西北……】
几个关键词在她脑中疯狂碰撞、串联！
沙狼帮活跃在西北，而赵蟠若能拿到官方订单，必然涉及大量煤炭的运输！他选择与沙狼帮接触，难道仅仅是为了对付自己？还是说……他看中了沙狼帮在西北的势力，想利用这条线，做点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比如……夹带私货？甚至……
一个更可怕的猜想浮现——走私！或者，与敌国勾结？！
这个念头让唐笑笑浑身一颤！如果真是这样，那赵蟠就是在玩火！而这也恰恰是他的致命弱点！
“民女……似乎明白了。”唐笑笑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更多的是兴奋。
姬无夜眼皮微抬，看了她一眼，没有追问，只是淡淡道：“明白就好。需要什么，可寻周管事。”
说话间，马车已缓缓停在了唐笑笑的小院外。
“多谢王爷指点。”唐笑笑郑重行礼，下了马车。
回到小院，她立刻将自己关进书房，铺开纸张，开始重新规划。
硬碰价格战是死路，必须另辟蹊径！
姬无夜提醒了她，赵蟠的命门可能不在价格，而在那笔订单本身！她要做的，不是去争夺订单，而是想办法让这笔订单……出问题！让赵蟠自己暴露出马脚！
她立刻召来钱多来和周管事。
“钱老板，你立刻动用所有能用的关系，不惜重金，打听两件事！”唐笑笑语速极快，“第一，赵氏炭行这次报给官府的煤炭具体数量、交接仓库地点、以及负责押运的可能是哪家镖局或者人员！”
“第二，暗中查访，沙狼帮最近在京城及周边，除了窥探矿场，还有哪些异常活动？尤其是与货物运输、仓库租赁相关的！”
钱多来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刻领命而去。
“周管事，”唐笑笑看向周管事，神色凝重，“我需要王爷的帮助。”
“唐小姐请讲。”
“第一，请王爷设法，让这次官方采购的最终验收环节，变得更加严格、透明，最好能安排上我们信得过的人。”
“第二，”她压低声音，“请王爷动用暗卫，严密监控赵蟠与沙狼帮接触的人员，以及赵氏炭行所有运煤车队的动向！尤其是……他们离开京城，前往西北方向的！”
周管事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点头道：“属下明白，这就去禀报王爷。”
所有人都领命而去，唐笑笑独自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心脏因为紧张和兴奋而剧烈跳动。
这是一步险棋！如果猜错了，她将浪费宝贵的资源和时间。但如果猜对了……她就能给予赵蟠致命一击！
几天后，钱多来和周管事那边都陆续传来了消息。
钱多来通过贿赂赵氏炭行的一个小管事，拿到了大致的数据——赵蟠报给官府的煤炭数量，远超他目前实际产能的数倍！而且，指定的几个交接仓库，位置都颇为偏僻。
周管事则带来更确切的消息：暗卫发现，赵蟠的心腹与沙狼帮的一个小头目多次秘密会面，而沙狼帮近期在城外租用了几处不起眼的货栈。更重要的是，有一条线索显示，沙狼帮似乎在与关外的某些部落暗中交易铁器、盐等违禁品！
所有线索，都隐隐指向那个最可怕的猜测！
唐笑笑握紧了拳头，知道自己赌对了！
赵蟠果然不只是想垄断市场！他是在利用这笔官方订单做掩护，行走私违禁品之实！他报出天量数字和超低价格，一方面是为了挤垮对手，另一方面，恐怕也是为了虚报数量，套取巨额货款，同时将他走私的货物，混在运煤车队中，利用官方文书掩护，运出关外！
而沙狼帮，就是他选择的走私合作伙伴！
“是时候了……”唐笑笑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她提笔写下一封匿名信，信中并未直接指控赵蟠走私，而是“举报”赵氏炭行以次充好，用根本无法燃烧的劣质煤矸石混合泥土冒充蜂窝煤，骗取官府采购款，证据就是他报出的离谱低价和远超产能的数量。
她将这封信，通过周管事的渠道，直接递到了都察院一位以刚正不阿着称的御史手中。
同时，她让钱多来将赵蟠虚报产能、以及沙狼帮租用城外货栈的消息，巧妙地散播出去。
她要做的是打草惊蛇！让赵蟠和沙狼帮自乱阵脚！
果然，匿名信和流言一出，赵蟠那边立刻有了反应。都察院虽然暂时没有动作，但风声已经传开。赵蟠做贼心虚，一方面加紧打点关系，另一方面，似乎急于将一批“货物”尽快运走，与沙狼帮的联系更加频繁。
暗卫日夜不停地监视着。
终于，在一个黎明前的至暗时刻，周管事带来了决定性的消息！
“唐小姐！暗卫发现，赵氏炭行的一支车队，深夜从城外货栈出发，没有走官道，而是绕行小路，往西北方向去了！车上装载的，绝不仅仅是煤炭！暗卫发现了夹层的痕迹！沙狼帮派了精锐人手沿途护送！”
唐笑笑猛地站起身，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证据……拿到了吗？”
“暗卫已设法取到了一些夹层中散落的货物样本，”周管事递上一个小布包，“是……精铁箭头！”
精铁箭头！军用品！走私军械！
铁证如山！
唐笑笑深吸一口气，看向周管事：“请立刻禀报王爷！收网的时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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