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晨发送完那段话，心里还有点小得意。自己这番分析，既有对原着的感慨，又带点“理中客”的调侃，放在海贼论坛里怎么也能骗几个赞。
他优哉游哉地拿起水杯，准备喝口水。
然而，群内的反应却并非他预想中的“大佬高见”或者“精辟分析”，而是一种近乎凝滞的死寂。
仿佛他刚才投下的不是几句调侃，而是一颗深水炸弹。
几秒钟后，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警告：检测到高维信息介入，对历史核心节点产生显着扰动。】
【群员“哥尔·d·罗杰”当前时间线稳固度持续下降：90%……89%……】
苏晨端着水杯的手停在半空，愣住了。
“时间线稳固度？这又是什么新花样？”他皱起眉，“这群的设定还挺复杂，连时间线都整出来了？搞得跟真的一样。”
他越发觉得，这个群的创建者和管理员绝对是个资深设定党，连这种细节都模拟出来了。
就在他琢磨着这“设定”的用意时，一直沉默的【蒙奇·d·龙】突然发言了。他的文字似乎比刚才更加沉重，带着一种冷峻的审视。
【蒙奇·d·龙】：“@苏晨……你刚才的话，很有意思。@哥尔·d·罗杰，虽然不知你具体计划为何，但若真如苏晨所言，你意图以一己之死，点燃一个时代的烽火……”
龙的话语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但接下来的文字却锐利如刀。
【蒙奇·d·龙】：“那么，你是否想过，你所开启的这个‘大海贼时代’，将给这个世界数以亿计的平民，带来何等深重的灾难？”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苏晨脑海中关于海贼世界那波澜壮阔却又血迹斑斑的历史画卷！
他猛地放下了水杯，之前那种玩闹的心态瞬间消散了大半，一股混杂着愤怒、惋惜和作为知情者的压抑感涌上心头。他想起了一幕幕画面——
东海，风车村，温柔的酒馆老板娘玛琪诺，却要时常面对醉酒闹事、凶神恶煞的海贼。
西摩志基村，一心追求剑道的耕四郎和他的弟子们，平静的生活也可能被突如其来的海贼打破。
无数报纸上报道的，被海贼屠戮的城镇，家破人亡的平民，在战火中哭泣的孩子……
这些，都是“大海贼时代”这个宏大名词背后，冰冷而残酷的现实！
而这一切的源头，正是罗杰在处刑台上的那一句——“想要我的财宝吗？想要的话可以全部给你，去找吧！我把所有财宝都放在那里！”
热血吗？浪漫吗？
对于追逐梦想的路飞、艾斯等人来说，或许是。
但对于千千万万没有力量、只想安稳度日的普通人来说，罗杰这句话，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的诅咒！是无数悲剧的直接导火索！
苏晨的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他不再将这里视为一个简单的角色扮演群，而是将其当作了一个可以倾泻他作为海贼迷对这段历史复杂情感的出口。他快速地在屏幕上敲打，文字如同连珠炮般射出。
【苏晨】：“@蒙奇·d·龙，你说得对！何止是灾难！”
【苏晨】：“@哥尔·d·罗杰，罗杰船长！我承认你是个豪杰，你完成了环绕世界一周的伟业，你是海贼王！你知晓了空白的百年历史，你或许有着我们无法理解的宏大目标和不得已的苦衷！”
【苏晨】：“但是！这绝不能成为你轻率地将整个世界拖入战火和混乱的理由！”
他的言辞变得激烈起来。
【苏晨】：“你只想到了你的梦想，你的时代，你有没有想过那些因为你一句话而家破人亡的无辜平民？！”
【苏晨】：“你想用海贼的狂潮去冲击世界政府的统治？可承受这浪潮第一波冲击的，从来都不是玛丽乔亚那些高高在上的天龙人！而是四海、是伟大航路前端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
【苏晨】：“你随心所欲，快意恩仇，你是自由了！但你的自由，是建立在无数人失去家园、失去亲人、失去生命的痛苦之上的！你这不叫开创时代，你这叫不负责任！是赤裸裸的罪孽！”
苏晨几乎是吼着打出最后几个字，然后重重地按下了发送键。
他喘着气，感觉胸口有些发闷。这些话，是他看海贼王这么多年来，一直想对那个传说中的海贼王说的。今天，在这个奇怪的群里，对着一个“cosplay”罗杰的人，他终于一吐为快。
而在那个海岛时间线。
“噗通——”
罗杰并非受到攻击，而是双腿一软，竟不由自主地跌坐在地。他脸上再无之前的豪迈与不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苍白和……恍惚。
苏晨和龙的话语，像是一把把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口。
“家破人亡……无辜平民……罪孽……”
这些词汇，他并非没有想过。在决定自首之前，他内心深处也曾有过挣扎和犹豫。但他最终被那“开创时代”的激情和“迫不得已”的使命感和宿命感所压倒，刻意忽略了那可能带来的血腥后果。
此刻，被苏晨如此直白、如此尖锐地当面指出来，那份被他刻意压抑的愧疚和不安，如同火山般喷发出来，瞬间将他淹没。
他仿佛看到了，在他死后，无数海贼旗升起，炮火染红大海，无数平民在哭喊中奔逃……那些画面，原本模糊，此刻却在苏晨的文字下变得无比清晰、无比刺眼。
他开创的，真的是一个伟大的时代吗？还是一个……血与火的地狱？
【唐吉诃德·多弗朗明哥】：“呋呋呋呋……呋呋呋哈哈哈哈！！！”
明哥的狂笑在群里响起，充满了幸灾乐祸和扭曲的快意。
【唐吉诃德·多弗朗明哥】：“精彩！太精彩了！海贼王哥尔·d·罗杰！被人指着鼻子骂是罪魁祸首！这就是所谓的‘正义的审判’吗？真是让人愉悦的景象啊！”
【唐吉诃德·多弗朗明哥】：“@苏晨，我开始喜欢你了，新人！你撕破虚伪假面的本事，很不错！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罗杰，你不过是把这场盛宴的帷幕拉开了而已！有什么好愧疚的？呋呋呋呋！”
明的搅局让群内的气氛更加诡异。
龙没有理会明哥的疯言疯语，他的关注点更加深远。
【蒙奇·d·龙】：“罪孽……这个词很沉重。但或许并不过分。@苏晨，依你之见，若想真正改变这个世界，终结天龙人的暴政与世界政府的腐朽，又该如何做？难道只能依靠这种……毁灭性的浪潮吗？”
苏晨看着龙的问题，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他深吸一口气，准备回答。
然而，就在这时，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急促和警示意味！
【警告！警告！核心历史节点“罗杰的抉择”发生剧烈动摇！】
【群员“哥尔·d·罗杰”当前时间线稳固度急剧下降：85%……80%……75%……70%！！！】
【临界点突破！时间线脱离程序启动！】
【群员“哥尔·d·罗杰”已脱离原有时空锚点！！！】
什么？！
苏晨猛地瞪大了眼睛，手机差点从手中滑落。
脱离原有时空锚点？这是什么意思？！
几乎在同一时间，聊天群内，属于罗杰的群主标识，骤然闪烁起刺眼的红光！
【群主】【哥尔·d·罗杰】的状态栏后面，出现了一行全新的、令人心惊肉跳的小字：
【状态：时间线游离中……重新锚定坐标未知……】
紧接着，罗杰本人，在长久的、死一般的沉默后，终于发出了他脱离时间线后的第一条信息。那信息很短，却仿佛带着千钧重量，充满了疲惫、挣扎和一丝……决绝的探寻。
【群主】【哥尔·d·罗杰】：“@苏晨……告诉我……我的儿子……他……后来怎么样了？”
苏晨看着屏幕上那个简单的问题，又看了看罗杰那诡异的“时间线游离”状态，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骨窜上了天灵盖。
他直到此刻，才真正意识到——
这个群，好像……不是在玩角色扮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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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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