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巴尼亚黑森林深处。
奎里纳斯·奇洛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堆满树叶的小径上。
他的长袍下摆沾上了尘土,棕色的卷发被汗水黏在额前,整个人狼狈不堪。
他已经在这片森林里转悠了整整两周的时间了。
拉文克劳的冠冕:传说中能赋予佩戴者超凡智慧的宝物,据格雷女士(拉文克劳的幽灵)隐晦的提示,就藏在这片森林的某个地方。
但具体在哪里?
幽灵不肯明说,只给了他几个模糊的线索:“最古老的橡树”、“永不干涸的泉眼”、“月光照耀的废墟”。
奇洛试过了。
他找到了森林里最粗壮的那棵橡树,绕着它挖了三天,只挖出几块不知什么动物的骨头和一堆虫子。
他也找到了一眼泉水,但附近除了苔藓什么都没有。
至于“月光照耀的废墟”,整片森林在夜晚都会被月光照亮,废墟在哪里?
更糟的是,这几天他总觉得有人或者是什么东西在用粘稠的、充满恶意的眼睛盯着自己。
有时他在搭设临时营地时,会突然感到后背发凉,猛地转身,却什么都没。
偶尔夜里,他会被细微的窸窣声惊醒,握紧魔杖警惕地巡视四周,却一无所获。
是幻觉吗?还是这森林里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奇洛咽了口唾沫,强迫自己继续前进。
他不能放弃。只要找到冠冕,带回霍格沃茨,他就能证明自己。
证明他不只是个死读书的理论家,而是个有勇气、有能力实践冒险的巫师。
伊莎·希尔会看到的。
斯内普也会看到。
他想象着那个场景:在教职工会议上,他优雅地取出冠冕,邓布利多赞许地点头,麦格教授惊讶地挑眉,弗立维教授激动得拍手。
而伊莎·希尔,她会用那双灰色眼眸崇拜的注视他,也许还会微微扬起嘴角,说一句“做得好,奎里纳斯”。
这个幻想支撑着他。
天色渐暗。奇洛点亮魔杖尖端,莹白的光晕勉强照亮前方几英尺的路。
他决定在天黑前再找最后一个可能的地点。
格雷女士提到过“高处”,冠冕也许被藏在某个高点的地方?
奇洛开始往山坡上爬。
就在他爬上一处相对平缓的坡地时,脚下突然一空。
“啊!”
惊呼声被淹没。奇洛整个人向下坠落,后背重重撞在岩壁上,翻滚着跌入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他恢复了意识,可他的后背传来剧烈的疼痛。
魔杖也脱落出去,滚落到不远处,奇洛艰难地撑起身子,他摸索着朝魔杖爬去,指尖刚触到冰冷的杖身:
“你在找什么?”
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那声音很奇怪,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紧贴着他的耳膜低语。
奇洛猛地僵住,他缓缓、缓缓地转过头。
魔杖微弱的光芒照亮了洞穴的一角。
那里,一团浓稠得近乎实质的黑雾正在缓缓凝聚、蠕动。
雾气的中心,隐约可见两点猩红的光芒,像一双眼睛。
不,那就是一双眼睛。
奇洛的呼吸卡在喉咙里。他想尖叫,想逃跑,想抓起魔杖发射咒语,但他什么都做不到。
黑雾向他飘来,轻盈而优雅。
“奎里纳斯·奇洛?”声音带着一些玩味,“一个有野心的年轻人。你在寻找力量,对吗?想要证明自己,想要被看见,被认可。”
奇洛的嘴唇哆嗦着,发不出声音。
“我可以借给你力量。”黑雾离他更近了,声音却并不刺耳甚至还有些高贵的口音“比你想象中更强大的力量。足以让你得到一切你渴望的东西:荣誉、地位、尊重。还有所有女孩的注意。”
“你……你是谁……”奇洛终于挤出这句话。
黑雾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像是很高兴他问出关键的问题。
“我是你的机会,奎里纳斯。”雾气边缘延伸出几缕细丝,轻轻拂过奇洛颤抖的脸颊,“接受我变得更加强大,掌控力量,或者……”
声音诡异的停顿了,又用一种更加缥缈恐怖的声音说“或者死在这里、腐烂、无人知晓、甚至没有人记得,选择权在你。”
奇洛的视线模糊了。
恐惧、绝望、还有内心深处那份不甘:对现状的不甘,对斯内普的不甘,以及对力量的渴望疯狂的冲刷他的认知。
……
等他回过神,发现自己又站在森林小径上。
天色灰蒙,后背的疼痛消失了,魔杖好好握在手里。
‘真是奇怪的幻觉。’奇洛晃了晃脑袋,决定继续往深处走。
他完全忘了邓布利多的警告:“有些东西,寻找它的过程,可能会改变寻找者本身。”
黑暗温柔地包裹了他。
* * *
三月的最后一周,《预言家日报》照例提醒巫师们将时间调快一小时,迎接夏令时的到来。
希尔庄园。
哈利和西奥多并没有成为极好的朋友。
这一点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却谁也没有说破,甚至在雷文娜和野格面前故意摆出两人关系不错的假象。
西奥多·诺特说话总是拐弯抹角,带着他特有的、近乎刻意的缓慢语速给人一种极其傲慢的感觉,更别提他的目光常常游移,很少直接与人对视,现在他简直就是哈利能想象到的、最傲慢的人、榜首。
西奥多对魔法世界的规则、历史乃至那些不为常人所知的隐秘角落都如数家珍。
当哈利磕磕绊绊地念出“羽加迪姆勒维奥萨”时,而西奥多能用平静无波的语调解释这个咒语的拉丁语词根、它在《标准咒语,初级》中的演变,以及十四世纪某次因施法不当引发的着名事故。
这一切都让哈利想证明自己不是个累赘,不是德思礼家口中那个只会带来麻烦的“怪胎”。
然而魔法似乎并不青睐他。
西奥多已经能独立熬制中级难度的缓和剂,而哈利连处理最简单的雏菊根都常常弄得汁液四溅,黏糊糊的液体沾满手指。
这一切都让哈利怀疑自己。
他觉得自己太笨拙了,笨拙到不配收到霍格沃茨的信,不配踏入和西奥多一起的那个奇幻的世界。
是的,西奥多和他一样大,每当想到这里哈利总是有些隐隐的嫉妒和羡慕。
哈利只能奋力追赶西奥多,他花在图书馆的时间显着提升了很多,不管是什么类型的书他都看,这样的代价就是迟迟没有入门。
只是有一件事猝不及防地打乱了一切。
那是一个下午,哈利在练习西奥多新教的悬浮咒。
“意图要清晰,”西奥多站在一旁,目光落在哈利颤抖的手指上,“不是用力,是引导。”
哈利咬紧牙关,将所有注意力灌注到那簇绒毛上。
也许太专注了,也许是他体内那股偶尔不受控的力量在蠢蠢欲动,绒毛猛地一跳,哈利急忙收手却在瞬间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向旁边栽去。
胳膊撞上了冰冷而锐利的边角。
并不很疼,至少比不上达力拳头砸在身上的感觉。
但“嗤啦”一声,他那件长袍从肘部到手腕,被撕裂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就在这一刻,雷文娜抱着一摞新的羊皮纸卷走了进来。
她的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室内,掠过西奥多平静的脸,落在哈利身上。
然后,骤然顿住。
哈利下意识地捂住胳膊或者是长袍的袖子,但已经晚了。
撕裂的布料下,裸露的小臂上,伤痕一览无余。
那不是一两条普通的擦伤或淤青。那是密密麻麻、新旧交错的印记。
有些是浅浅的、发白的条形痕迹,像是皮带或什么细长物体反复抽打留下的;有些是暗红色的、尚未完全消退的淤斑,形状不规则;还有一些是小小的圆形烫痕,或是指甲深深掐进皮肉后留下的月牙形疤。
哈利猛地缩回手,慌乱地将破碎的袖子往上扯,试图遮住那些耻辱的标记,在德思礼家,这些伤痕是秘密,是“家事”,是必须用长袖衣服严密掩盖的、他“不正常”的铁证。
雷文娜那一瞬间的表情恐怖极了,她发出两声响亮的嗤笑。
然后带着一身怒火走到哈利面前蹲下,在哈利紧张的准备说出赔偿衣服或者修补衣服之类的、不可挽回的蠢话之前。
“我会想办法的。”雷文娜这样说,像是许下了什么郑重的承诺,“你介意、介意我将这些暴行、告知我们家主和她的一两位朋友吗?我需要争取让你留下来,可能会用上。”
雷文娜从口袋拿出一个药膏放在桌上说,“请求你。”
哈利有些不知所措,从小到大,他接受的教育是‘藏起来’而不是‘展示你的伤口’,也没有人在意这些伤痕,他们只会在意衣服脏了没有破了没有。
哈利喃喃道:“不会有很多人看到是吗?”
雷文娜说:“对,我保证。”
雷文娜拿出一个白色的记忆记录球,细细记录下哈利身上的伤痕。
西奥多在雷文娜记录完毕之后,拉着哈利带着药膏离开这里给他上药。
就像西奥多猜想的一样,哈利的背上也有很多伤痕,而这些都是哈利自己无法碰触到的。
自那以后,有些东西无声地改变了。
西奥多不再对哈利那些“发现后山松鼠窝里多了三只没睁眼的小松鼠”或“溪流转弯处有石头在月光下会发出微弱的银光”的分享,报以“这很浪费时间,波特”的评价。
他会听着,偶尔在哈利描述得特别激动时,给出一个简短的“嗯”,或者问一个细节:“松鼠的尾巴尖是什么颜色?”
他主动占据了图书室那张靠窗的、光线最好的桌子。
每天下午,当哈利完成雷文娜布置的阅读任务后,西奥多就会出现在那里,面前摊开《标准咒语,初级》或《魔法理论导论》。
“手腕的弧度,波特,”他的语速还是刻意的缓慢,却多了一些耐心,“不是让你甩鞭子。放松。”
“咒语的重点是清晰的意图,不是嗓门大小。你在脑子里‘看见’羽毛浮起来的样子,比你喊破喉咙有用。”
“错了。再来一次。专注。只想着‘上升’这一件事。”
哈利学得很慢。
魔法仿佛故意与他作对。
漂浮咒是他目前唯一能勉强施展的魔法,但也仅仅能让一根洁白的绒毛颤巍巍地升起几英寸,在空中不到十秒钟,就像耗尽力气般飘然落下。
这让他沮丧极了,尤其在对比西奥多随手就能让一整本书平稳地悬浮、旋转甚至翻页之后。但西奥多从未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他只是在哈利又一次失败后,指出问题所在:“你太着急了。魔力输出不稳。”
一天下午,哈利一次又一次地尝试,让一枚纽扣悬浮。
他全神贯注,额上青筋微突,“噗”的一声轻响,纽扣没有升起,反而炸开一小团灰白色的烟雾,带着焦糊味。
哈利懊恼地垂下肩膀。
西奥多看着那缕渐渐消散的烟雾,沉默了片刻说:“你需要一根魔杖。”
哈利立刻摇头:“不!”
在这个庄园里,几乎没有人用魔杖施法。
雷文娜战斗或施展复杂魔法时,用的是她那本巨大的灰绿色魔法书。
西奥多自己也更习惯徒手引导魔力,指尖萦绕着微光,只在处理极其精密的魔药步骤或某些古代如尼文阵图时,才会取出他那根魔杖。
哈利不想成为那个特殊的、格格不入的人。
他花了那么大力气才在这里找到一点点安心的感觉,他害怕因为一根魔杖,再次被标记为“异类”,在德思礼家早就教会了他“不同”就意味着排挤、嘲弄和额外的“惩罚”。
西奥多看了他一眼,一个字也没多说,转身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基础魔力控制:无杖施法要点》,摊开在哈利面前。
“从这一章开始看,”他说,“晚饭前告诉我你的理解。”
从此,他再没提过魔杖的事。
哈利合上书页,偷偷看了一眼窗边西奥多沉静的侧影。
夕阳的金辉给他棕色的头发镀上了一层暖边。
他正专注地看着一本厚重的大部头,一种陌生的、暖洋洋的感觉,悄悄爬上了哈利的心头。
他想,这……就是朋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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