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丹被丈夫说中小心思，坚决不承认：“我可没这么想。你爸妈要是不做饭，可以去外面吃。我们有时候也去早餐店吃饭，没闹出那么多事。向阳，你爸妈到底为什么被带到派出所？”
“我妈早上跟早餐店的老板赌气，一下子买了五屉包子扔进垃圾桶，还对人家宣讲我和我弟的事情，却让好多人都知道我失业在家，被我爸知道后，我爸特别生气，当众打了我妈。”孙向阳把来龙去脉讲清楚。
叶小丹很是无语，孙爸孙妈天天拿二儿子和媳妇是博士的事情跟陌生人炫耀，这有什么意思？人家听了也没有意义。
孙向阳哀叹：“这老两口真不让人省心，那么大年纪还有那么大的火气！”
她轻声劝：“向阳，你就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当务之急是尽快把你爸妈从派出所带回家。”
孙向阳蔫头耷脑：“我也是这样想。”这件事情从根儿上是因为他。他没有工作，让爸妈脸上无光，刚才对媳妇儿叶小丹撒的那股邪气又被她怼回来。他突然觉得自己特别窝囊，不能像弟弟向泉一样给爸妈增添光彩，还让他们丢人。他娶的媳妇儿也不爱在家待着，这都变相怨他没有本事。
叶小丹没有留意他的心理变化，忙着进去找民警，看他们都忙，硬是拦住一个拿着文件往外走的民警：“警察同志，我的公婆在这里等有一段时间了。他们已经年过六旬，我怕他们等的时间太长，着急上火再给急出病来。您看您能不能先把他们的事情处理了，让他们先回家？”
“人在哪里？”
孙向阳忙指给警察看。
警察问询同事之后，和另一名警察一起将孙爸和孙妈带过来询问。
孙妈一个劲地说：“警察同志，我家老头子打我几十年，我也已经习惯了。您可不能把他关在这里。如果让别人知道他因为打我进入警局，大家一定会骂我是扫把星。”
警察诧异：“您是挨打的受害者，怎么会被指责？该被谴责的应该是你的老公。”
孙爸此刻没有了嚣张气焰，唯唯诺诺：“警察同志，这是我家里的事情，我们能处理好，不麻烦你们。放我回去吧！”
“你这么说就不对了。”警察指着孙妈，教育孙爸，“你看她的脸，上面有多条和块状瘢痕，有的地方肿胀成紫色，已经构成了轻伤，按照相关规定，可以追究你的刑事责任，依法判刑。”
孙爸惊骇，眼球突出。
孙妈忙摆手：“警察同志，男人打媳妇儿天经地义，可不能给我家老头子判刑。要不然，倒霉的还是我们女人。”
警察安慰她：“你不要怕，时代早就变了，男人不能随意殴打媳妇儿，他打你是属于家庭暴力的施暴行为。为了保护你们这些弱者的合法权益，国家早在2015年就专门出台《反家庭暴力法》，严禁家庭成员以经常性谩骂、恐吓等方式实施身体、精神等侵害行为。”
孙妈瞪大眼睛：“经常打骂、吓唬也不行？”
“不行，偶尔的谩骂构不成犯罪，但是，经常的谩骂就会造成心理上的伤害，是法律不被允许的。”
叶小丹拽孙爸的衣服：“爸，你听到没有？你赶紧当着警察的面，保证不会再殴打、谩骂、恐吓家庭成员。”
孙爸的脑子一团浆糊，忙依葫芦画瓢，磕磕巴巴重复一遍：“警察同志，我保证不再殴打、谩骂、恐吓我家里的人。”
警察严正警告：“我们这可不是跟你开玩笑，殴打家暴属于违法犯罪行为，施暴者会受到法律惩戒。你要是再打你的妻子，她可以申请人身安全保护令，让你不得凑近她的身边。”
孙爸瞪向孙妈。
孙妈连忙摆手：“我不会申请那个。”
警察看孙爸，一拍桌子：“你瞪她干什么？想当着我们的面恐吓当事人吗？我们现在就可以依照《治安管理处罚法》对你进行罚款和十五日以下拘留。”
孙爸忙低下头。
孙向阳求情：“警察同志，我爸不是要恐吓我妈。我跟您保证，我回去以后，一定好好跟他谈话，保证把他打人的毛病彻底改掉。”
警察看他一眼：“看你也是个知识分子，怎么还能容忍你爸打你妈的这种恶劣行为？你知道这是违法行为吗？还是不懂得保护你妈妈？”
孙向阳无言以对，此前，媳妇儿叶小丹也这样劝说过他，可是，他不以为然。他从小见惯男人打女人的场面，也发现做错事情的女人挨打之后会老实一段时间。虽然他受过高等教育，但是，内心却不反对偶尔用暴力教训人的行为。
警察又对孙爸严厉批评教育一番，并让他对孙妈道歉。
孙爸磨磨蹭蹭。
叶小丹催促：“爸，您快点跟妈说对不起，说完就可以回去了。”
孙爸欲言又止。
警察正色：“不道歉是吧？看来，你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错的。干脆，留在这里清醒一夜，明天再说。”
孙爸忙道：“我道歉。对不起。”
警察纠正他：“不是跟我们说对不起，要对被你实施暴力的妻子真诚的道歉。”
孙爸犯难：“啥是真诚的道歉？”
叶小丹指点：“很认真地给妈鞠躬，语气诚恳地说对不起，保证今后绝不再实施暴力。”
孙爸望向儿子孙向阳，眼神里有着难以置信和憋屈。
孙向阳点头：“爸，您就照小丹说的做吧！”他知道让爸爸按照儿媳妇所说，向媳妇儿鞠躬道歉比挨耳光还难受，但是，情非得已，也只能这么做。
警察催促：“快点儿，我们后面还有一堆事情要去处理。”
孙爸没有办法，转向孙妈，弯腰：“对不起，我错了。”
孙妈的眼泪一下子飙出。她没有想到，嫁给老伴之后，挨了半辈子打，也对他打骂自己的行为习以为常，现在，竟然等来了道歉。
叶小丹对警察说：“警察同志，您看我爸已经对我妈道过歉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现在还不行，还有一些程序要走。”警察递给孙爸一张纸：“我们依法开具了《家庭暴力告诫书》，请你看清楚上面的内容，无异议签字按指纹。”
孙爸忍气吞声，一一照办。
叶小丹陪着他们等警察办理完所有的流程，终于可以走出派出所，松了口气，问孙妈：“妈，要不要上医院处理一下伤口？”
孙妈还未来得及说话，孙爸怒吼：“处理什么？回家拿点儿药擦得了。叶小丹，你是不是吃饱撑的？管闲事管到公公婆婆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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