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牧野目光扫过书案上陈列的各式画笔,温声开口:“徐先生,你当时作画用的笔,可否给我看一下?”
徐文远见方牧野气度从容,虽未着镇抚司官服,但能与顾月清同来,并肩而立,虽不知其具体身份,却也不敢怠慢,当下应道:“公子稍等。”
他走到书案前,在书案上的几支毛笔中挑出一支,双手递给了方牧野:“公子,这便是鄙人当时所用画笔。”
方牧野接过画笔,仔细端详,顾月清、傅清风和傅月池三女也好奇看去。
但见这画笔笔杆呈紫黑色,木质细腻,纹理自然流畅如山水云烟,且散发着淡淡幽香,分明是以上好紫檀木所制。
用紫檀木制作笔杆,虽显珍贵,却也不算稀奇怪异。
再看那笔毫,是以红褐色毛发做成,轻轻转动笔杆,那毫毛在光线映照下,泛出一层淡淡的光泽。
方牧野目光一凝,细细感应,竟是在这笔毫上捕捉到一丝微不可察的灵性。
因着这丝灵性,这画笔,已非凡品,勉强也算是一件法器了。
徐文远的执念,正是通过这件特殊的“法器”,落于纸上,机缘巧合下才让画中女子有了灵性。
方牧野抬眼看向徐文远,问道:“徐先生,这支画笔的笔毫,是用何种兽毛所制?”
徐文远怔了一怔,随即道:“这个,徐某也不知晓。”
他不待方牧野追问,便解释道:“不瞒公子,这支画笔非徐某购置,乃是一位主顾所赠。”
顾月清一直留意方牧野神情举动,知他必是有所发现才有的发问,当下柔声道:“夫君,画笔给我看看。”
待接过画笔后,顾月清先看了片刻,又用指尖轻轻捻动笔毫,片刻后心中了然,说道:“这笔毫所用,应是狐毛。夫君可是察觉到异常之处?”
方牧野点了点头:“不错,这狐毛蕴含一丝灵性,想来其来源之狐,亦是不同寻常。”
狐妖。
顾月清脑海中顿时冒出这两个字,不由得蛾眉微蹙,此事竟牵扯到精怪,性质便有所不同了。
她目光望向徐文远,语气中带了几分审度:“徐先生,你方才说这画笔是一位主顾相赠,不知这位主顾是何许人也?”
徐文远不敢隐瞒,详细答道:“这位主顾姓胡,乃是云山县人士。”
“上月初,胡先生府上的管家来到安平城,寻到寒舍,言道胡先生久慕徐某画艺,特遣其前来,重金礼聘徐某前往云山县府上作画。徐某见他礼数周全,酬金丰厚,便应允了。”
“到了胡府,胡先生热情款待,待我完成画作后,更设盛宴相谢。席间胡先生谈吐风雅,学识广博,对书画之道尤有见解,我们相谈甚欢。他虚心向我请教画艺技法,徐某感其诚意,又觉其人坦荡,故而倾囊相授,凡有所问,必详尽解答。”
“次日徐某告辞时,胡先生不仅如数付清酬金,更取出这支画笔相赠,说是聊表谢意。”
听完徐文远的叙述,方牧野和顾月清相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那位胡先生,十有八九是个修行有成的狐妖了。只是不知其赠笔之举,是有心还是无意,与眼前画灵之事又有何关联。
顾月清沉声道:“徐先生,这位胡先生的府邸,在云山县何处?”
云山县隶属安平府管辖,县内竟出现了一只道行不浅的狐妖,顾月清身为安平镇守,自然不能置之不理,需得派人前去查探清楚,以防其为祸地方。
徐文远当即答道:“胡先生的宅子在云山县城西郊,距云山山脚约莫二里地,门前有两株高大的垂柳,很是好认。”
顾月清暗暗记下,目光重新落到画上,心中有了如方牧野一般的推测。
“这画灵因执念与灵笔而生,只是夜半离画,留下珠钗,究竟意欲何为?”
顾月清沉吟片刻,开口问道:“徐先生,那画中女子留下的珠钗,现在何处?”
徐文远还未回答,一旁侍立的赵阔闻言,已是立刻从书案一角拿起一个精巧的楠木小盒,打开盒盖,呈到顾月清面前:“将军,珠钗在此。昨夜又新添了一支,属下已一并收在此盒中。”
方牧野目光落到盒内,只见其中装着五支珠钗,样式大同小异,皆是碧玉雕琢而成的簪子,簪头无一例外都雕成了海棠花形,只是花瓣形态、玉质色泽略有差异。
傅月池凑过去看了几眼,随口说道:“这些海棠玉簪倒是别致好看,不过,看着都像是有些年头的旧物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顾月清心中一动,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样,片刻后,她抬眸看向徐文远,问道:“徐先生,你可还记得,当年可曾赠过你表妹海棠簪钗之类的信物,抑或有过什么相关的约定?”
徐文远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脸色骤变,颤声道:“将军……将军如何得知?当年我赶考回来,婉娘已是病重弥留之际,我曾守在她床前,握着她的手许诺,若苍天见怜,让她病体康复,待她及笄之日,我必赠她一支最好的海棠玉簪。可是她终究还是走了,我伤心欲绝,竟将此事忘了。那支玉簪,我确实托人订做过,但未曾取回。”
书房内一时寂静无声,唯闻徐文远压抑的抽泣与窗外细微的风拂竹叶声。
傅清风轻轻叹息,低声道:“所以画中女子夜半离画,是去寻那支未曾送出的定情信物,只是她寻来的这些珠钗,虽也是海棠玉簪,却并非先生当年订做的那一支。”
顾月清点头,目光中多了几分了然与复杂情绪:“执念未消,故化灵显形,欲完成未竟之约,此情可叹。”
她转向徐文远,正色道:“徐先生,当年你订做的那支海棠玉簪,如今可还有可能寻回?”
徐文远满脸苦涩,摇了摇头:“时隔十年,那家首饰铺早已关门,当年的老师傅也不知去了何方,怕是……难以寻回了。”
顾月清又问:“那你可还记得那铺子叫什么名字,当年开在哪,还有老师傅的姓名?”
徐文远凝眉想了许久,方才说道:“好像是叫翠玉轩,铺子开在城西的柳枝巷口,老师傅叫什么我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姓张。”
顾月清微微颔首,向一旁的赵阔吩咐道:“赵将军,立即带人前去柳枝巷一带仔细查访,寻找当年翠玉轩的张师傅或其家人、学徒的下落,打听那支海棠玉簪的下落,务必仔细,任何线索都不要放过。”
“遵命!”赵阔抱拳领命,点了两名校尉,迅速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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