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时前，温婳从客厅离开，她轻轻推开庭院里的大门，扭头望着那边搬家的场景。
工人抬着东西扛上车，桌椅床铺，一样接着一样。
女孩侧身望了身后一眼，随即关上了自家庭院的大门。
她知道宋伯母还在家里，所以她没有贸然过去。
前面一辆货车路过，温婳迈步跟上，她知道自己追不上货车，但她只是想顺着痕迹跟到适合的地方。
走过拐角，她停下了脚步，小臂相贴，横放在胸下的位置。
天寒风清，女孩的眼神更是清冷至极，她盯着远处那辆货车，等着它再一次路过。
十来分钟后，工人驾驶着那辆车缓缓驶来，温婳上前一步，冲着车上的人招了招手。
她跟男人说了几句，末了还用手机给男人转了一笔钱，男人咧嘴笑起，用力点头。
他们一家四口在餐厅用餐之际，陆瑾之派过来的人同样去了专用餐厅。
趁着这个时间，温婳让自家佣人将东西悄悄从后门抬进，搬上了二楼。
温婳知道这架钢琴对于妹妹的重要意义，所以她特意为她留下。
看着妹妹脸上勾起的笑容，她这个做姐姐的，心里也舒服了很多。
幸好她及时出去，否则这架钢琴还真不知道要流落何处。
她特意问过那工人，宋伯母的意思很明确，除了一些重要的东西外，其他的物件几乎什么都不留。
温念坐上钢琴凳，抬手轻轻抚摸上黑白的琴键。
一点，一抚，女孩不敢用力，害怕琴键扣动发出丁点的声响，她只能借着回忆，想象着昔日宋亦然弹奏出的浪漫音符。
她模仿着宋亦然的动作，感受着旧时的时光，柔和的目光盯着某个琴键入了神，耳畔边响起了熟悉的曲子。
良久，女孩抬起头，噙着泪花将键盘盖放下，收回了手。
恋恋不舍的目光从钢琴身上移开，望向了这密不透风的房间。
墙边的窗帘紧闭着，不透一丝的光亮，除了头顶的灯光，房间里再无一丝的日照。
温念的面容染过几许悲凉，她知道这架钢琴以后就只能藏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了。
这是她从未想过的结局，可至少它还留在她身边，如此她就满足了。
温念起身，拿过一旁的红色钢琴罩将它牢牢盖住。
温婳拿起手上的钥匙，将它递到了温念手中。五指收紧，中央的钥匙硌着皮肉，切实的触感令她安心。
“我们出去吧。”
“好。”
钥匙攥紧，两人走出房间，反锁了房门。
下了楼，温婳坐下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接到了公司打来的电话，换了衣服，女孩拿着车钥匙匆匆出了门。
大女儿一走，客厅里只剩下温丞和温念，特意等待许久的男人抓到机会，连忙起身挪了挪位置朝着温念靠近了些。
温念疑惑抬眸，看向了明显有话要说的父亲。
“爸，怎么了？”
温丞搓了搓手，面带兴奋，“念念啊，爸爸一直想试试房地产，你看。”
温念蹙眉，大概猜出了他的意图，但她选择沉默，想看看他究竟要说些什么。
温丞看到这里觉得她真是呆，跟着陆女婿这么久了都没接触到其中一二吗？唉，真是太笨了。
“就是女婿他家里不也是有做房产生意吗，爸爸现在也想试试。”
“只是这一行的水爸爸还不太懂，所以，爸爸想跟女婿合作一二。”
在京都，这一行的水的确很深，没点背景和靠山的人压根做不起来。
温丞深知这其中的道理，所以为了将风险降到最低，为了后续能一路绿灯，这最好的方式就是蹭上陆瑾之的船，有了陆氏的名，谁敢为难他？
除此之外，房地产前期的投资巨大，而且还不是短时间就能回本，没有雄厚的资金链，哪个外行敢轻易试水？
这些硬件条件和要求的确是个问题，可如果有他的陆女婿支持，那一切都不成问题。
眼下只要她的女儿去提上一句，那这些事分分钟就能解决。
温丞的眼眸明亮有神，可温念看到的只有贪心，贪婪。
合作？
真的是合作吗？
没有旗鼓相当的实力那不叫合作，那叫厚颜靠着别人分一杯羹，别人吃肉喝汤，你只能凭借那人的心情吃点残渣剩饭。
温念忍住心底的失望和灰心，她深深呼出一口气，尽力保持着女儿对父亲最基本的敬重，“爸爸，没有实力就先算了吧。”
“现在家里的生意已经做大了，没必要改行。”
温丞听此紧皱眉头，“你怎么这样说？”
“爸爸怎么没有实力，没有实力我能做到今天这样的规模吗？”
温念咽了咽口水，依旧保持着平静。
能做到今天的规模是依靠什么大家心知肚明，只是没有点破而已。
“爸爸这样做不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你们吗？”
“家世显赫不好吗？有更好的家庭条件不好吗？”
温念别开眼，不去看他那张脸，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觉得他有些变了，明明还是那副面孔，还是那个人，可切切实实让她感受到了其中的改变。
“爸爸，你以前不是常说钱够用就好，一家人平安健康更重要吗？”
男人一时语塞，他恍惚了，自己真说过这句话吗？嘶~好像的确是说过。
“是，平安健康的确很重要，可这些早就实现了，所以爸爸现在有了新的追求目标。”
“你是觉得爸爸老了，不可以有自己的追求吗？”
“没有，我没有反对您。”
“我只是不想看到您太过操劳。”
温丞盯着温念的神色带着震惊，他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只是想让她跟陆女婿开口说一句，又不是逼着她去什么，怎么连这么点小事都不肯帮忙。
以前她又乖又可爱，会哄人会撒娇，怎么现在冷冰冰的，还不懂体谅他这个做父亲的。
温念见他仍有执念，她直接将话挑明，“爸爸，您现在的确不合适改行，您没有那个实力和条件，所以您还是放弃吧。”
女孩掷地有声，意思和态度皆是明显，温丞脸黑，心底憋着一股幽怨和失望。
客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半晌，他才出声让她好好休息，他先去上班了。
大门关上，温念垂眸盯着桌上的绿豆糕，她未动分毫，失了神，仿佛成了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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