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睿狐疑的看了一眼肉板上的肉：“可我的肉还没切完。”
沈诺笑眯眯，却有些咬牙切齿：“我说，可以了！”
再让他切下去，今晚都别吃了。
沈睿感受到了来自自家姐姐身上浓浓的杀气，他有些委屈：“姐，你是不是嫌弃我？”
沈诺温柔的笑着，说的话却不温柔：“是的呢。”
沈睿自闭了，乖乖转身出去，却没打算走远，而是扒在门上。
“姐，墨郁都没嫌弃我。”
“啪”的一声，沈诺一刀将案板上的肉切成了两瓣。
末了，她扭头春风和煦的问：“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沈睿默了，也怂了，将头扭成了拨浪鼓。
“没，我什么都没说。”
沈诺笑得温柔：“乖，出去等着吃饭。”
沈睿这回可不敢多说什么，乖乖出去了。
他怕他再慢那么几秒，案板上的肉就是他最后的结局。
别看他姐平时挺温婉如水的一个人，涉及他的事情时，那可比母老虎还恐怖。
她现在正在气头上，他要是再敢多提一句墨郁，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当然，他姐是舍不得打他骂他，但跟他冷战是少不了的。
沈睿抱着一只可爱的兔子娃娃，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轻叹了一口气，有些许的烦躁。
任重而道远啊。
没了沈睿的捣乱，沈诺很快就将饭菜做好了。
清灼大虾、板栗鸡、脆皮红烧肉、蒜蓉空心菜……满满的一桌，都是他爱吃的。
沈睿常年在北美，虽然墨郁经常亲自下厨给他做中餐，墨郁手艺也挺不错，但有些食材北美却是没有的，就算空运过去，食材也少了一些它本来的味道。
沈睿吃着这一桌子菜，心情都好了不少。
船到桥头自然直，他相信他姐也不会舍得为难他。
只不过要让她接受也得要一定的时间。
一点时间，他等得起。
吃饭期间，沈诺时不时问他一些问题，都是涉及他在m国的生活，他挑了一些比较逗趣的跟她讲了，她也认真的在听。
就这样，两姐弟有问有答，一餐饭一个小时后才结束。
沈睿想动手收拾，却被沈诺一句话给劝退了。
“我怕我盘子遭罪。”
沈睿立刻蔫了，抿唇坐在沙发上不吭声，心里却在暗暗下决定，等她不在家，他就偷偷拿盘子练习。
他就不信了，几个盘子还能难得倒他。
沈小少爷雄心壮志，俨然将洗盘子当成了一件大事。
沈诺很快就收拾好了东西，坐在了沈睿对面。
她沉默着没说话，似乎是在犹豫。
沈睿轻声开口：“姐，你在想问什么就问吧。”
沈诺抬头看向对面的男孩。
他已经十九岁了，再过一个月就满二十，已经是一个大男孩了。
十岁那年，她迫不得已将他送出国。
而今，已经过了将近十年。
十年时间改变了太多的东西，他从一个不及她胸口的小小少年长成了一米八的大男孩，可爱精致的包子脸也变成了俊逸清雅的模样。
正如墨郁所言，她缺席了他十年的光阴，如今又有什么资格去干涉他的决定呢？
“你恨我吗？”她轻声问。
她不想问他这十年过得好不好，可能前几年过得不好，后面遇到墨郁那几年就过得好了。
又可能，十年都不好。
沈睿怔住，差点怀疑自己幻听了，却在看到沈诺黯淡的脸色之后，怒火腾的一下从心中升起。
“是不是墨郁对你说了什么？姐你别理他，我爱你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恨你！”
沈诺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眼眶微酸，垂下眸，一时没说话。
他该恨她。
沈睿此刻连杀了墨郁的心都有了，那混蛋到底对她说了什么？！
他起身坐到沈诺身边，抬手将她揽进怀里，动作亲昵，却不带丝毫的暧昧和情欲。
“姐，能当你弟弟是我幸运的一件事，你不要听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要听正主说啊。我无比认真的告诉你，没有你肯定就不会有今天的我，所以不要伤心了好不好？”
沈诺听出了他话语中夹杂的小心翼翼和心疼，眼眶微红，轻轻推了推他。
沈睿犹豫了片刻，还是放开了她，只是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仿佛生怕他没说清楚。
沈诺眼眶微红，却笑了下：“我送你出国的时候你才十岁，别人家的孩子这个年纪都还在父母怀里撒娇打滚呢，我却狠心将你丢出国，现在想想，挺不是人啊。”
沈睿眨巴了下眼睛：“可是姐，爸妈十岁就去世了啊，我就算想留在国内，也没办法在他们怀里撒娇打滚啊。”
顿了下，他的声音低了下来：“至于送我出国，这是当时最好的安排了。我们不过是两个未成年，很多事情都做不了。沈伯父一家子恨不得将我们除之而后快。如果我没出国，恐怕现在都已经没命了。你还将唯一信得过的褚赢叔叔给了我。姐，我不傻，你在国内比我更不好过。”
沈伯父手段狠辣，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当时他本想暗中处置了他，谁知却被沈诺发现，两方彻底撕破了脸。
他从小就很早熟，可再早熟也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很多事情他没法做，也做不了，当时送他出国是最好的选择。
他在国内帮不上她，甚至还可能拖她后腿。
实际上就算当时她不送他出国，他都有偷偷跑掉的打算了。
当然这话他没敢说出来，不然她恐怕除了难过，还会火冒三丈。
她的怒火……咳咳，他有点应付不过来。
沈诺本来就不是一个扭捏纠结的人，将话说开了之后心里就舒坦多了。
她其实不喜欢煽情，便没再揪着这个话题不放，而是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轻扬了扬下巴：“坐过去，我还有话问你。”
沈睿没动，有些不放心的看着她：“你是不是不信我说的啊，虽然我说我给墨郁打下手很成功的事是我骗了你，但我刚才说的话百分百都是真的，如果有任何假话，就让我被天打雷劈！”
沈诺轻斥他：“胡说什么呢！坐过去！”
沈睿确认她信了之后，“哦”了一声，乖乖坐回去了。
将小兔子重新抱在怀里，沈睿下巴抵在小兔子的头顶，闷声道：“姐，你还想知道什么？”
“你和墨郁……”她顿了一下，继续道：“你确定你已经想好吗？”
沈睿怔了一下，随即眼睛微亮，他姐这是松口了？！
他没急着回答，而是沉默了许久才道：“姐，我如果没想好，当初他中药，我就不会自愿出现在那里。”
当时一晚上，他整个人都要被他撕成两瓣了，特别是某个地方。
现在想起来他还气得牙痒痒，那个禽兽！
沈诺见他神情有些不自然，没有多想，以为是他跟她讨论自己的情感私事不好意思。
但一听这话，她脱口而出：“可他欺负你！”
沈睿一时没听懂：“啊？”
墨郁什么时候欺负他了？
沈诺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偏开脸，忍了忍，实在没忍住，小声道：“要是是你在上，我也不会那么纠结了。”
这回沈睿听懂了，小巧精致的耳垂瞬间变成了两个鲜艳欲滴的红琥珀，被那白皙的俊脸上衬得尤为显眼。
“姐！”他有些恼羞成怒：“你怎么……”
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好词了。
沈诺这会儿倒坦然了：“我怎么了？我这是人之常情。我家水灵灵的小白菜凭什么被人欺负啊，要欺负也得是他欺负别人。在下面多累啊……”
说到最后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声音低了下来，几不可闻。
沈睿脑袋充血：“我也可以在上面啊！”
谁规定他必须在下面！
只是现在………打不过，根本打不过。
他要是敢有这个想法，某人会教他做人！
沈诺轻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也知道这不应该是自己关注的重点。
她的耳垂也有些微红，说实话跟弟弟说这个确定有点尴尬。
“你已经成年了，孰是孰非有你自己的判断。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我也不想再阻拦你。但是小睿，你要明白，男人跟男人之间的感情本来就很微妙，你确定你对墨郁的感情不是亲情、友情或是感激吗？”
人在逆境时会对第一个朝自己伸手的人有特殊的情感，这种情感微妙且深刻，很多时候都无法分辨它到底是什么。
感激、友情、亲情……当这些被错认了爱情，当最初的相濡以沫变成两看两相厌，他们又该如何自处？
沈睿怔了片刻，最后低声道：“姐，亲情、友情、感激……是不会对彼此变成欲望的。特别是两个男人，如果对彼此没有那方面的感觉，只会感到恶心。”
沈诺不知想到了什么，一时有些怔忪。
片刻后，她轻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你就去做你想做的吧。”
他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有自己的思想，很多事情她其实不应该干涉，也干涉不了。
既然干涉他注定让他痛苦，她何不让他自己去闯。
他已经长大，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迈着小短腿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喊姐姐的小豆丁了。
墨郁那个人她看不透，也不了解，但是从秦斯雨的口中却能了解到一些。
墨郁是个洁身自好的男人，这么多年来身边除了一个沈睿，什么人都没有。
沈诺当时听到这些心里才好受了一些。
沈诺看着对面的大男孩，声音很轻：“小睿，你要记得，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我都是你姐姐。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沈睿眼睛微酸，他起身来到她面前，俯身抱住了她，在她耳边低声道：“谢谢你，姐。”
沈诺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我以后可不管你了，是不是开心坏了？”
沈睿松开她，在她面前笑得优雅：“姐，你这话可就说错了。你不管我谁管我？想把我一脚踹开跟秦斯雨那狗男人毫无顾忌的双宿双飞，你想得美！”
沈诺嘴角一抽，右脚抬起踹向他小腿：“瞎说什么？”
沈睿跳开：“姐你这是恼羞成怒！”
沈诺面无表情：“不是让我管你吗？你躲什么躲？”
沈睿挑眉：“你可以口头上管我。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姐，管教弟弟也不能使用家庭暴力啊，法律不允许的。”
沈诺笑得温柔，却暗藏杀机：“可你姐我不是君子呢～”
沈睿扭身就躲进了房间：“姐，晚安！”
话落整个人就蹿的没影了，只在空气中留下活泼愉快的气息。
沈诺噗嗤一笑，整个人放松了下来，周身偷着一股懒洋洋的气息。
就在这时，包包里传来手机振动的声音。
她顿了一下，起身拿过包包一看，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多条未读信息和未接来电。
此刻正响起的，是秦斯雨的来电显示。
她看了一眼沈睿禁闭的房门，迈步走向了阳台，接通了电话。
“喂，”她看着外面不远处闪烁的霓虹灯，声音很轻：“是我。”
秦斯雨坐在病床上，看了一眼自家亲妈。
秦斯雨这阵子出事，秦氏集团暂时让秦琛代管，秦琛还有事就先被宋雅赶回去了，所以此刻只有宋雅在。
宋雅亲眼看着自家儿子阴云密布的脸色瞬间变得春风和煦，就跟四川变脸一样无缝衔接，顿时有些一言难尽。
他刚才一直在发消息，她没想偷看，就坐在了沙发上看书。
结果她就感觉房间里的温度一点一点的下降，冷气来源自然是病床上坐着的那位。
她忍不住问了一下：“怎么了？”
儿子声音冷冰冰的：“没事！”
你这样子看着就不像没事的样子。
你下一秒说你想杀人我都信。
宋雅心里腹诽，却没说出来。
爱说不说吧，反正以他的性子，他要是不想说，别人休想从他嘴里撬开一丝一毫的端倪。
结果没过多久，他接通了一个电话，心情肉眼可见的明媚了起来，还用眼神暗示她出去。
她想八卦，不想出去，就纹丝不动，一幅滚刀肉的无赖模样，就差在脸上写着：你亲妈我就不出去，你能那我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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