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火车上非常容易累，很容易睡着，听着绿皮子火车发出“咣当，咣当，咣当，”的声音，再加上不那么温柔的摇晃，超过8小时，基本都会头晕脑胀。
陈玉很佩服那些在火场吃泡面，吃烧鸡的人，最恐怖的是还得喝点酒。
陈玉买的是硬卧，没有手机，没有书，能做的只有睡觉。
吃苦耐劳是创业必备属性，
有句话说得好：“老板刚30岁的年纪，都没有白头发，看样子是有个好爹啊。”
反过来说，一个真正的从微末中崛起的富豪，他怎么可能天天都神采奕奕，快乐轻松呢？
第二天傍晚，到了柳州。
陈玉直接去了旅馆，洗澡吃饭，然后舒舒服服的睡一觉。
次日一早，直奔袜厂办公室。
孟和平看着陈玉递上来的销售表，抬眼看看陈玉，沉默了下，问道：“小陈啊，玻璃丝袜在一周内订完，提花袜更是在三天内订完，你解释一下怎么回事？不会是你懒得写销售表，随便添几个数字蒙我的吧？”
孟和平这话说的含蓄，更直白一点就是，你他妈逗我玩呢？
陈玉不慌不忙解释道：“孟厂长，想必你也知道，我的小作坊因为手续正在审批的问题还没有开业，这些成品袜子，我卖不出去，
但我却早早展出了，提花袜和玻璃丝袜普通农民是消费不起的，但我们那里有工厂，有银行，有机关单位，提花袜作为尼龙袜的升级产品，批发价8毛钱，我以低于1块5的指导价，订给了工厂，他们作为月奖励发下去，这可比原先1块钱一条的毛巾更有吸引力，
再说玻璃丝袜，作为稀缺的消耗品，普通家庭是消费不起的，但是银行职员、机关单位和干部职工家属楼的消费群体，是完全没问题的，
几百双袜子和几十双玻璃丝袜，对一个县镇来说，是不够看的，更何况，我们周边还有9个县镇，
提花袜可做中端产品销售，目标人群是工厂的工人和商店零售，
玻璃丝袜可作为高端产品，一部分用作采购产品，一部分用来特殊人群销售。”
陈玉的话也回的明白，就是俺们家那边没你想象当中那么穷，但你先别急着拿捏我，因为还有9个县需要我打通销路。
高端的对话只需要听其中一句就行了，或在开头，或在结尾，
陈玉这番话的重点就是在结尾，提花袜和玻璃丝袜都有了专门的销路，但前面的废话也不得不说，因为直接说结果，会很生硬，体现不出自己打通销路的辛苦和重要性。
孟和平点点头，陈玉说的与自己了解的情况大致相同。
“签完合同之后，我会给你们当地有关部门回电，相信你开小作坊的手续也会快些批下来。”
“那太感谢孟厂长了，只要手续批下来，平兰县市场试点就算是成功了。”陈玉喜形于色，放在桌子上的手紧紧攥着拳头，表示他现在很激动。
孟和平看着情绪高涨的陈玉，微微一笑，“好了，我去拿合同，你稍等一下，回来之后，我再给你批拿货条子。”
“好，麻烦孟厂长了。”
孟和平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陈玉挂在脸上的喜色笑容慢慢褪去，转过身，看着自己面前的茶水杯，沉默良久之后，突然笑了，
“呵呵......”
... ...
“提花袜还是500双，玻璃丝袜我给你200条，按出厂价批条子，你先拿走，你卖完之后，在把款项回到袜厂的账户里。”
孟和平一边批条子，一边说道。
陈玉点点头，“我坐火车来的。”
孟和平看了看陈玉，又从抽屉里抽出一张条子：“我给你批辆小货车送你回去，以后这辆车会成为平兰县试点公司往返货车。”
“哎呀，谢谢孟厂长。”陈玉笑嘻嘻的搓着手。
孟和平批条子的手顿了顿，看着陈玉说道：
“不过，我们之间要签署协议，小货车你可以开走，但我要10个县的试点全部成功，并且派人过去协助你，一年后，如果没有成功，不仅车要收回，按照合同，柳州袜厂将放弃县镇试点项目。”
陈玉像是完全沉浸在得到了小货车的喜悦中，忙不迭点头，
“好，合同里写得很清楚嘛。”陈玉想也没想的答应下来，眼睛始终注视着孟和平手下的条子上。
孟和平笑了笑，拿起桌上电话说了句，很快秘书把三份合同拿进来。
“看看就签吧，我也好给你批条子。”
陈玉拿过来，快速翻了几眼后，大笔一挥，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孟和平也在批车的条子上签了名字。
双方都很高兴。
陈玉拿着两个条子去工厂和汽车班，先开了一辆五菱黄色微型小货车出来，停在了厂房门口，拿着条子让他们装货。
办公室里，
孟和平和秘书看着忙忙碌碌的陈玉。
秘书不服气的抱怨道：“咱们的袜子出厂价给他，还给他一辆小货车，真是美死他了。”
孟和平点了支烟，看着忙前忙后的陈玉，眼眸里浮现笑意，解释道：
“做任何事，都要先投入，世界上从来没有空手套白狼的好事。”
“现在市场上的袜子工厂太多了，我们在这种环境里竞争，不是吞并别人，就是被别人吞并，所以，只能另辟蹊径，县镇市场有经济差和信息差，可以作为重要的发展目标，
我与平兰县的有关部门联系过，陈玉的试点很成功，至少在提花袜和玻璃丝袜的出售上，他没有撒谎，至于尼龙袜，随他自己去折腾，
也许，一个县的体量很小，但十个县呢，一百个县呢，一千个县呢，
不要小看他那个小作坊，做好了是可以全面开花的，向周边不断辐射，孵化，到时我们派人接管，再用一笔钱，把他的公司和商标买下来，他在一两年内赚到了几辈子都赚不到的钱，我们也有了可复制的成功销售案例，
即使现在付出一些金钱和货源，但未来我们会得到更多，不要只看眼前。”
秘书还是不懂，问道：“领导，那为什么不现在把他的公司和商标买下来，现在买还便宜呢。”
孟厂长并没有不耐烦这个猪脑子秘书，而是耐心的解释道：“现在买了，他就成打工的了，他会认真经营吗？一分价钱一分货啊。”
陈玉开着黄色五菱小货车离开了袜厂，这辆车年代感太足，陈玉不敢开太快，怕散架。
81年，工人们用三角尺测量数据，用锤子敲出了第一辆车，经过改良，精进之后，投入市场，已经成为了路上的主力车型。
陈玉握着方向盘，想起孟和平要用小货车把自己砸晕，趁机签下类似对赌的协议，他就想笑，自己要是在乎小作坊，何必打电话跟你要货源？
老孟啊，老陈我花钱注册公司和商标，就是为了卖给你啊，你也是真的豪气，我就想让你派车给我送货，你竟然送车，啧啧啧......
真不愧是大厂长，这魄力，嘎嘎滴。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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