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昏暗的天空雪花如絮。
三道身影趁着天还没全黑，在杂乱不堪的牛马市中快速穿梭。
走在最前面的身影高大健壮，裹着的破皮袄与落在沿路建筑上的白雪正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行三人，才在雪地上吱呀呀直响，步履匆匆，看上去有些着急。
“天维，黄天维，你能不能慢点？欺负我和一言腿短是不是？”
黄天维身后，两步一小跑的沈竹青快烦死了，又不是去打仗，干嘛非要走那么快。
身材高大的黄天维放缓步子，转过头抱歉道：“不好意思大姐头，在毡房里憋太久，一出来就忍不住，体谅一下。”
黄天维的速度恢复如常，走在中间的沈竹青总算能以正常速度跟上节奏，用手扒拉着皮草帽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别走太快了，免得引起一些人的注意，正常速度就行。”
“明白，大姐头放心，我都盯着呢，有我在，不会出岔子。”
沈竹青嗯了一声作为回应，黄天维也回过头去继续在前面带路。
三人又走了一小会儿，感觉气氛有些压抑的沈竹青回首问向押后的许一言道：“许一言，怎么从那边回来，你就一直闷闷不乐，在毡房那边人多耳杂不好问你，现在出了牛马市，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一直稳步走在最后的许一言抬头和沈竹青对视了一秒，表情也从之前的淡然沉默稍微挤出来一丝假笑：“呵呵，哪有什么事儿，只是这一趟死的人有些多，心里比较压抑罢了。”
许一言一开口，沈竹青不也知道该说啥好了，两人同时沉默，继续跟着黄天的步伐很有节奏的前进。
正如许一言所说的那样，这次盛会，中原各路盗门中人和古董行的人死伤大半，现在伤的伤残的残，能捡回来一条小命，已经算得上走大运了。
谁都没想到东洋人渗透的如此厉害，混进了古董行和盗门的圈子，居然没有一个人提前发现。
根据沈竹青知道的情况，各大家这次来了不少人，结果不仅没捞着好处，反而是损兵折将，差点全部死在漠北。
这件事如果传回中原，肯定会震动整个古董行上下游，损失太过惨烈，让人难以接受。
光是沈家的人都死了十几个，一想起这些曾经无比熟悉的人，沈竹青心里也是一阵凄凉。
那些东洋人，都应该下十八层地狱。
此时的许一言重新低着头，只是不吭声，默默的跟着前面两人，脸上看不出悲和喜，也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如意医馆，秦海正在书房里写写画画，房门忽然被打开，武勋将头探进来说之前在古墓救的那几个人找过来要见秦海。
稍作收拾，秦海才出现在一楼的诊室。
一进门就看见黄天维三人蕴含不同情绪的表情。
黄天维一脸感激的起身与秦海握手，沈竹青站在原地眼中闪烁着感激和期待之色，许一言的眼里却很复杂。
“秦爷，真的很感激您，要不然我们也不能活到现在。”
“江湖救急顺手而为，感谢的话就不要说了，还是送我点金条金砖更好。”
黄天维有些尴尬的呵呵了两声，也不好意思往下接话，松开秦海的手退了两步站在一旁朝沈竹青使眼色。
“秦爷。”沈竹青两颊微红，声音酥软含蓄，低着眼不敢看秦海。
瞥了一眼有些害羞的沈竹青，秦海把眼神落在一旁表情复杂的许一言身上。
“都坐吧，你们什么时候回的库伦？”
秦海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三人对面，面色温润语气平和的说道。
“您走之后的第三天我们分了两次才将所有人转移回库伦，现在散落在牛马市和买卖城里的茶市周围，都还比较安全，也没引起当地人的注意...”
黄天维有些激动，也不等沈竹青开口，他就一股脑的把该说和不该说的都说了出来。
听完黄天维的话，秦海打了个哈哈：“原来是这事儿啊，你们稍微休息一会儿，我去安排一下。”
秦海说完写了几张方子，随后出门招呼武勋等人开始备药，还仔细交代了一些细节，就算是外行，也能听出秦海并没有敷衍了事。
等秦海重新坐回来，沈竹青有些难为情道：“秦爷大义，能够毫无怨言的赊药给我们，等回了京师，一定会给府上送去让您满意的酬谢。”
秦海故意开玩笑道：“我的胃口可不小，沈姑娘这话说的是不是太满了一些，想让我满意，数目可不小。”
沈竹青没听出来秦海是在开玩笑，马上挺直背认真道：“秦爷您放心，我沈家说到做到，何况也不光是我一家，您救了我们那么多人，来之前大家都商量过，每家都会加倍酬谢您的，我们这么多家凑起来的数目应该不小，到时候您要是还不满意，我们就把老本拿出来都不会眨一下眼。”
沈竹青一本正经的样子把秦海给逗笑了：“你这妮儿，跟你开个玩笑呢，一点药草罢了，谁会要你们的老本啊。”
“啊？您是在开玩笑啊？”沈竹青晃过神，脸上的红晕更浓了一些。
一个小小的玩笑，把原本有些拘谨的氛围给打破，接下来的闲聊才变得随意一些，黄天维和沈竹青各有心思的和秦海聊天，嘻嘻哈哈的气氛相当融洽。
唯独坐在一旁的许一言闷不吭声，最多也是假笑应付一下。
没多久，武勋进来说一切都备好了，秦海才结束聊天，带着三人去院子里查验。
看着满满一马车物资，黄天维和沈竹青都震惊了，说他们人虽然不少也用不上这么多药吧。
秦海拍了拍马车上的几个酒坛子说道：“车上一多半是我调制的药酒，不管是有伤的还是没伤的，都喝一点，对身体只有好处。”
黄天维直呼秦爷大义，沈竹青也称赞秦海细心，本来秦海打算让武勋等人帮助护送过去，黄天维和沈竹青连忙摆手感谢，说有马车也不用他们自己搬运，实在是不能再麻烦秦海了，他们自己可以的。
黄天维负责赶车，沈竹青和许一言在一旁跟着，与秦海感谢道别后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如意医馆。
没走多远，沈竹青正打算批评几句许一言时，跟在马车旁边的许一言率先抢话说忘记了一件事，得回去问问秦海。
不等黄天维和沈竹青反应，身子最为单薄的许一言跟踩上雪橇一般风一样的转身离开。
“许一言是不是生病了？脑子反应这么慢，咱们都聊完了，他才想起开口来？”
黄天维不理解，沈竹青则是敏锐的发现了许一言的不正常。
至少，她认识的许一言，绝不是这种一惊一乍的性格，事出反常必有妖，许一言和秦海之间，可能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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