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以沫听了这话，手指略略紧了紧，她没说话，侧目看向陆泊舟。
这些问题，还是他来说比较妥当。
陆泊舟面色不改，甚至带着理所当然的笑意，说道，“不知道呢，没告诉他们，这不是先来给你们报喜了么？主要是我怕他们知道了会生气，所以特意来寻求援助嘛。”
郁老爷子听得直皱眉，“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儿，你不和爹妈说一声就擅自决定了？！”
“我都快三十了，连户口我自己都是户主，娶个老婆我看对眼就行了，怎么能叫擅自决定？”陆泊舟依旧是笑着的，但在老人眼里，这就是个嬉皮笑脸的小崽子，哪里懂什么事儿啊！
还敢说自己三十多岁了，在郁老爷子看来，这崽子和十三岁时的毛头小子也没啥区别！
“我看你就是读蕃书读多了，尽和洋人毛子学的什么自由啊，人权啊，民主啊，独立啊！早把老祖宗留下来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说给忘了。”
郁老爷子吹胡子瞪眼。
陆泊舟面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了下去，他眸子垂着，看不清悲喜，但比起先前一直笑眯眯像是撒娇小孩儿似的模样而言。
他眼下的模样看上去就仿佛透着些失落，“……”
看到宝贝外孙这副模样，林熹微心一下子就揪疼了，“舟舟啊，你姥爷不是那么个意思。”
姥姥一边说就一边狠狠地瞪着姥爷，瞪得姥爷抬不起头来。
陆泊舟声音低低的，没有之前那般眉飞色舞，只说道，“程程是个胆子小的，家世又不及陆家，要是陆家这门第把人给惊着了，那一溜的婚前协议明码标价跟做生意似的把她给吓跑了。再没有第二个程以沫了。”
“哎，我……我就那么随口说一句，你这孩子，你怎么这么往心里去呢。”姥爷也听出来泊舟的话，的确是那么个理儿。
陆家那门第摆在那里，要说他们家泊舟也好泊临也好，论本事学识阅历素养那都是没得挑的。
但陆家的帽子太高了，以至于但凡扯到这方面的事情，在所有人眼里，都难免要带上个门当户对的前提条件。
有时候，那样的婚姻，就像一桩生意了。
“我也就是担心，哎你说人小程家养这么个优秀的闺女也不容易，你这一声不吭就把人给骗去领证了。你聘下了没下？亲求了没求？你娶这么个优秀姑娘算你捡了便宜，你闷不吭声不告诉陆礼和婉君倒也罢了，毕竟你捡了便宜。人姑娘家里能乐意啊？人爹妈白给你一姑娘啊？”
姥爷长篇大论了一番，也算是准确地将他想表达的意思都说了。
站在一个长辈的角度上来说，其实是没错的。
不止陆泊舟，程以沫都觉得挺有道理的。
老人们的想法毕竟更老练更全面。
但陆泊舟毕竟更有针对性，他今天原本就是为了寻求姥爷和姥姥的有力支援才来的。
所以他直接了当，“放心啊姥爷，我爸妈交给你了，程程的爸妈，我会好好去说的。”
郁卫国定定瞅了他好一会儿，终于还是笑了，“你这臭小子……真是长大了，都结婚有媳妇了，我和你姥姥可算等到了。”
程以沫看到了这位老人眼里的泪光，姥爷是戎马一生的军人，性格里还是有着军人的那种铁血。
但看到心爱的小外孙，依旧心里化开成一片柔软的温热。
来部队大院和姥爷姥姥见面，比程以沫想象中要更顺利。
尽管陆泊舟的办法太激进了点，甚至晚饭结束之后，临走前，陆泊舟还隐晦地对姥爷提了一句，‘我妈可能会很反对这事儿，她和程程的母亲以前有些过节，不同意我和程程在一起。姥爷，你帮帮我……’
回去的路上，程以沫都还有些懵懵的。
她低低对陆泊舟问了句，“泊舟，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厚道啊。”
程以沫不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上这样说，她当然求之不得这问题能简单有效的解决。
她是觉得，站在陆泊舟作为一个儿子的角度上，不再和母亲沟通这件事，而是直接去找长辈帮忙劝服或者施压。
好像，不太厚道。
陆泊舟轻叹了一声，他脸上再没了半分先前面对二老时有的笑眯眯的神色。
满脸都是疲倦和愁，他轻轻握住了程以沫的手，“我知道，但我没办法了，我等不及了。我知道我妈是个什么性子，如果她是那么容易释然的，这件事情就根本不会是个问题。我现在要的也不是她的同意和祝福，我就要她别从中作梗阻拦就行了。”
陆泊舟侧目看向了她，他满目的倦色落进程以沫的眼里。
她明白，是他在硬撑。这件事情不管怎么看，最难受的都是被夹在中间的陆泊舟。
程以沫心里有点疼，轻轻摸了摸他的下巴，“我不要紧，她吓不走我，我胆子小也不至于丢了你。因为我最怕的事情就是离开你……”
她声音低低的，“所以我不要紧的，你别怕我受委屈，她要凶我我听着就是，骂我我听着就是了，你对我好点就行了。我什么都不怕的。”
陆泊舟没做声，只将她的手握住，放到唇边轻吻。
这事儿像是没发生一般的过了，之后的几天假期，程以沫一直都还算清闲。
难得的，科室里居然真的没什么事情叫她去忙。
程以沫原本心里还有些惴惴不安，心说，自己那位婆婆该不会手眼通天到能够将她这有编制的科室副主任，从一个三甲公立医院给撤职吧？
事实证明是她想多了，杨老师打电话来和她支支吾吾地表达了意思大概就是考虑到那天的事情，怕她心情不好，多给她两天假让她调整一下情绪。
至于程以沫手上的病人，当然是杨老师代劳了，别人程以沫虽然不放心，对自己的恩师她还是相当放心的。
而且杨老师在电话里也没多问什么，让程以沫轻松了不少。
她倒哪儿也没去，周边游什么的，最终也就只是说说而已，她终日被陆泊舟困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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