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前寥寥无人，但当上官凝走到摊前，那摊主老头都不正眼看她。
这人怎么做生意的，怪不得卖不出东西。上官凝在心里揶揄。
摊上分为两个部分，一边摆着十余个小药瓶，有大有小，形制不一。
另一边放着两个泡酒的陶罐，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唉，老头，你这卖的什么神丹妙药啊？”上官凝拿起一个瓶子仔细观察，打开后发现就是寻常药丸的样子。
“哟，你一个小娘子到这儿来作甚，快放下罢。”那老头对她摆摆手，仍仰在躺椅上。
“怪事怪事，小娘子又怎样？难道有什么药只有男人买得么？”
上官凝放下药瓶，又拿起另一个，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这个姑娘挺有意思。
老头坐起来捋了捋白胡子，“也不是只有男人能买。”
“小娘子可许了人家？”
“买药还问这个？又不是查户籍。”
那老头笑了。
“小娘子，那边左转，全是买胭脂水粉的，再过去，是卖首饰衣料的，到那边儿玩儿去罢。”
“嘿！”上官凝来劲了。
怪老头。
上官凝想了想，老头定以为自己是待字闺中才不想理会。既然如此，如实相告好了。
“我不是许了人家，而是已然成亲了。这下能买了吧。”
老头一脸不相信。
“我郎君在那边问米价，遣我过来买的。”上官凝添油加醋。
“那边，你看你看，穿青色衣裳，在和穿黑衣裳叔待说话的那个就是。”上官凝眼睛快速找到薄野琊，并指给老头看。
老头仍是半信半疑，但见上官凝不依不饶的样子，站起来笑道：“罢了罢了，你说真话也好，假话也好，你这桩生意，我做。”
“你要买什么，这边是丸药，按瓶卖。这边是药酒，按合计量。”
上官凝很想问这是治什么病的，但害怕一问出来，老头就发觉自己方才在说谎。
“这丸药和酒，功效上有何区别啊？”
“丸药见效快，宜事前两刻钟服用。药酒除此服用方式外，可做调理，连服一段时间后更见奇效。”
上官凝没见过这药酒，想打开闻闻味儿。
老头忙打开了一个药罐，以手扇味。
上官凝凑上去，闻到到味道后立刻皱起眉头。
“好腥。”
老头将药罐盖上。“这里面加了鹿血鹿鞭，自然要腥一些。价格也要高一些。”
“这一罐，”老头拍拍另一个陶罐，“这一罐就是全用药材泡制的，要便宜一些。”
“但是都用的好药材啊，淫羊藿，肉苁蓉，海狗肾、金樱子，阳起石、仙茅，都拣上好的来，绝无次品。绝对担当得起‘神药’这个名号……”
老头回到老本行，滔滔不绝讲了好长一串话。说完后，端起一旁的茶盏，一饮而尽。
上官凝脑子有点晕乎，总觉得有一股腥味在鼻腔中挥之不去。老头说的什么，她没听进去一半。
但是她此刻非常明确这些药是治什么的了。或者准确来说，不一定是有病才能服用，没病的话，服用后就精益求精喽。
难为他了，把摊子开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却没什么人驻足。也是，一般要服用这药的人，都是私下里的，谁会当众买这种药呢。
于是上官凝问了句不甚相关的话：“你在集市里卖这个，恐怕鲜有生意，为何不另寻途径呢？”
老头哼笑一声，“我朝素来开明，阴阳相合，本为自然，这药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别人悄悄地买卖，那是迂腐，我就要正大光明地卖。”
这回答让上官凝刮目相看，她赞同道：“阴阳相合，确是自然。老人家有此等见识，多少人不及。”
老头对上官凝亦是另眼相待：“小娘子如此见地，想必也不是一般人。”
“言归正传，小娘子，我介绍得如此详细，你要买些什么？”老头问。
“酒就不买了，没丸药方便。”上官凝摆了摆手。
诶不对，上官凝快人快语后才想到：这句下意识的话是说要买丸药吗！
果然，老头开始转而推销丸药了。从药的成分，制作，功效一一介绍。
上官凝能看出，因为自己是女子，他的用词都很含蓄。含蓄到有的句子听不懂，但上官凝自己装作很懂的样子，附和着点点头。
实际在她心里，有了和薄野琊之前一样的想法：“劳烦了店家，不好意思一样东西都不买，真是骑虎难下。”
可，实在是用不着。要是买回去，薄野琊怎么看待他自己呢。
上官凝一筹莫展之际，正主过来了。
这下完了。上官凝苦笑。
老头一开始还以为薄野琊是新顾客，心中为这看着硬朗的小郎君无能而惋惜。
却见他一过来便和上官凝靠得很近，还对她疑惑道：“什么时候过来的，让我好找。”
老头才想起来他是这位娘子的郎君——原来这小娘子竟真没有骗人。
于是他转而向薄野琊道热情周到地介绍了一通，让薄野琊听得云里雾里。
末了，老头凑到他旁边道：“让你娘子来买还是不妥，你得自己说出具体病症，才好对症下药。壮阳，强精，应有尽有。”
薄野琊已经面色铁青了，上官凝看到他的表情，只想找个地缝快些钻进去。
老头见他不语，以为他不好开口，好死不死继续小声问：“不坚？……不长？……不久？……难道是不举？”
上官凝对老头使眼色，想让他别说了，老头没看见，光顾着去摊子下面翻找什么。
薄野琊头不动眼不斜，像是被定住了一般，面色却更冰冷了。
上官凝伸出双手去挽薄野琊的手臂，他却握着拳头，贴着身体的手臂像是铸了铁似的，一动不动。
“等会儿，我可以给你解释的。”
“我可以给你讲来龙去脉。”
上官凝挽不到他的手臂，用手摇他，他仍是不言不语不动。
“我，我没想买。”
上官凝来不及说更多，那老头从摊子下面寻出一极小的匣子。
“这个，好东西，仅此一颗。”老头将匣子放在手中，正要打开匣子展示。
上官凝只想快点逃离。
她打断老头，语速很快：“就买这一个，多少钱？”
薄野琊立刻转头，不可思议地看向她。
“你不是说没想买吗？”
“我……我”上官凝语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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