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柏鸢要走,几人赶紧上前将她围住。
刚才被宋亦程泼的冷水还没干,浸得衣服上、头发上到处都在滴水。
活脱脱跟刚捞上来的水猴子没什么两样。
知道柏鸢喜净,他们也唯恐脏了柏鸢的衣袖,不但讨她的厌恶,还让本就已经万分焦灼的事态变得更加白垩化。
因此,即便心里头再怎么着急,他们也始终跟柏鸢保持着一段安全距离,不敢真的伸手去拉她、或是直接碰到她。
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柏鸢身后,发自肺腑地急切表态,向她投诚。
一屋子大少爷就这么孙子似的跟在柏鸢身后身后,灰溜溜地夹着尾巴求爷爷告奶奶,求的还是让她行行好打自己一顿。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说出去谁信啊。
还不得让人当二傻子笑掉大牙。
但不这么苦哈哈地求人又有什么办法呢?
不是他们上赶着讨柏鸢的打。
而是柏鸢打归打,但不会真的往死里打他们。
可他们亲爹亲妈会啊!!!
他们聚众玩骰子的事情要是传回家去,小仓库里放了半个多世纪的家法都得被请出来。
自家老头子就是豁出去了,哪怕顶着封建糟粕封建余孽的罪名,也得给他们削掉半条命去。
还是那种老头子打完了老子打,老子打完了男女混合双打。
即便当时打完了,这事也不算过去,要是大半夜惊醒睡不着觉,躺在床上越想越气,还得爬起来把人吊房梁上再抽一顿解恨。
听着就血次呼啦的,怎的一个惨字了得。
这还不如被柏鸢打一顿呢!
一顿打和顿顿打他们还是分得清的!
由此一来,他们自然希望今日事今日毕,盼着柏鸢能关起门来狠狠教训他们一顿,等出了这个门,此事就算揭过,以后也不会再提。
然而事与愿违,柏鸢却对他们这一声声饱含真情实感的呼唤置之不理、置若罔闻。
任凭他们再怎么恳求、呼唤,也未曾分给他们半分目光,仿佛已经下定决心、毅然决然丢下他们、要任由他们这群弃子自生自灭似的。
看样子,半点儿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这可将包厢里的人急得团团转。
“姐……”
“姐!”
“姐!!!”
眼看柏鸢马上就推门走了,情急之下,竟然有人一把按住门把手拦在柏鸢面前,用后背死死堵着门封住去路,不让柏鸢离开。
“鸢姐,咱、咱们有话好好说,没有什么是不能坐下来慢慢商量的……”
“柏鸢姐,就当是看在这么多年、咱们从小一块长大的情面上……”
两人虽然说着劝和的软话,拦门的架势却隐隐有些强势起来。
无论如何,在没谈拢之前,这道门是万万不能让柏鸢迈出去半步的。
想到这里,两人眸光一凛,都带了点儿视死如归的决绝。
只要能拦住柏鸢,就算今天——
门被堵住,柏鸢却并未将其放在眼中。
只见她微微眯起双眸,目光犹如两道冷冽的寒芒,从二人身上依次扫过。
仅是这样微小的动作,仿佛都带着无形的威压,令被注视的人不禁心生寒意,只能心虚地移开目光,不敢与其对视。
接着,她轻启朱唇,不带任何情感波动的反问话语,如惊雷般在两人耳中炸响。
“拦我?”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此时却蕴含着无尽的威压与轻蔑。
仿佛眼前这两人仅是微不足道的蝼蚁,羸弱到连成为她前进路上绊脚石的资格都没有。
二人:……
好不容易强行起来的架势,又跟被针戳破的气球似的,以肉眼所见的速度干瘪了下去。
从小到大那挥之不去、刻在骨子里的阴影,让他们这些被规训过的人,哪怕只是听到柏鸢以这种语气和声音说话,就不由自主地心生怯意,不敢与其争锋,只能暂避锋芒,退而避之。
反抗的心思只是刚冒了点儿苗头,还未来得及付诸行动,就在顷刻之间被柏鸢打散,化为乌有消弭殆尽。
两人气势一弱,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忙又丝滑地改口澄清道:
“不敢不敢!姐您误会了,我就是想、想帮您开个门。”
“姐您慢着点儿,当心脚下门槛、当心地滑、当心台阶……”
说着,两人又合力将刚刚还护在身后誓死要扞卫的包厢大门给一边儿一个推开,毫无保留地敞在柏鸢面前。
前路既已通敞,柏鸢也懒得跟他们多费口舌,无视掉周围哀求和恳切的目光,不做半点儿犹豫抬腿就走。
见柏鸢这边行不通,已然成了死局。
众人无奈,只好又将希望寄托于卫少卿和宋亦程身上,趁着他俩还没走出多远,赶紧撵上来套近乎,甚至不惜拉下脸来卖惨博同情:
“少卿,少卿,卫少,您大人有大量,帮哥几个在鸢姐面前美言几句,千万记得多说几句好话劝劝鸢姐!”
“程哥,您快拦着点儿鸢姐……兄弟有难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他们不敢拦柏鸢,还不敢拦卫少卿和宋亦程么!
柏鸢油盐不进,从他们这里搞迂回战术吹耳边风也是一样的。
只是卫少卿和宋亦程又不傻。
什么事情能帮,什么事情不能帮,他俩心里头还是门儿清的。
如果不然,他们现在也不能独善其身的站在这里给柏鸢当狗腿子。
指不定早就跟着其他人同流合污,这会儿正跟他们一起抱着柏鸢的大腿哭爹喊娘呢!
事已至此,无论这群人怎么说、说破了天,宋亦程和卫少卿也是咬紧牙关,一个字也没松口。
等好不容易从包厢里边儿脱身,两人快步追回柏鸢身后,眸光担忧地看着她的背影。
“鸢姐……”宋亦程在心里犹豫了半天,想到这些人可能会面临的毒打,最终还是没忍住,小心问道,“咱们真把这事告上去啊?”
“不然?”柏鸢不答反问,语气没有半分退让,“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
“没有!没有!!!”宋亦程赶紧拨浪鼓似的摇头,心中已然开始偷偷为包厢里那些人默哀。
“对了。”柏鸢走了几步,突然又想到什么,侧眸看向宋亦程交代道,“你等会儿送几条干毛巾过去,让他们擦把脸,再把身上衣服换下来,别湿着出去,当心着凉。”
“鸢姐……”闻言,宋亦程眼含感动的看着柏鸢。
他就知道,柏鸢不可能真对发小们这么绝情。
把昨天晚上这些人聚众赌博的事情揭发出去,也只是无可奈何、迫不得已之举。
其目的也是为了给他们一个记忆深刻的教训。
免得大家以后因此迈入歧途,在不可挽回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罢了。
宋亦程这么想着,一个看似严厉无情,实则在在背后默默关心每一个人,爱之深责之切为之计深远形象的柏鸢,就这么出现在他的眼前。
柏鸢的背影也在他眼中变得格外冲崇高,光芒万丈起来。
——他们根本就不懂鸢姐的用心良苦!
宋亦程偷偷抹了抹眼角,不免在心里责怪起其他人来。
十八九岁的人了,竟然这么不懂事,还让鸢姐为他们操心至此,真是太不应该了!
想到这里,宋亦程眸光凛然,义愤填膺地说道:
“擦什么擦?鸢姐,你不用心疼他们!今天就该让他们这么冻着清醒清醒脑子长长记性!!!”
柏鸢:???
不知道宋亦程这傻孩子怎么突然这么精神。
柏鸢古怪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别冻生病了再耽误他们挨训。”
宋亦程:……
活阎王啊!!!
他又扭头看向身边的卫少卿,两人对视一眼,在对方脸上看到了同样震惊的表情。
卫少卿到底比宋亦程这傻白甜思想更活络一些,按下心中的惊愕后,他快走几步追上柏鸢。
“姐,用不用我去……”
他压低声音,眼底划过一丝暗芒。
凑近柏鸢耳边的同时,五指向上掌心摊开,做了一个抓握的动作,用仿佛要把人全家都偷偷做掉的语气,低声询问:
“——调监控?”
既然不能反抗她,那就加入她!!!
宋亦程瞳孔地震:你也是活阎王啊!!!
柏鸢:……
“不用。”柏鸢及时制止了卫少卿这一言不合就掀桌子的危险想法,“做买卖不容易,别断了人家财路。”
像金鼎俱乐部这种高端场所,主要服务于那些有权有势的大老板和二代子弟们。
主要采用内部推荐制度,从不对外开放接待普通客人。
一年所需缴纳的会费更是令人望而却步,足够将不够格的人拦在门外。
平时,除了像刘昂他们这种年轻人喜欢在这里聚会,还有不少人谈生意、谈事情也往这来。
京里不像海启,可以随时随地一年不断地举行各种大型聚会,供圈里人活络人脉,走动关系,维护社交。
这种权势云集的俱乐部,就相当于是京里风格的「聚会场所」,只是更加低调奢华内敛而已,其他职能都不尽相同。
对于那些边缘家族和圈外人来说,只要能获得俱乐部的名额,就等于一只脚迈进了圈子里,真正在京里有了一席之地。
看似买的是俱乐部会员资格,其实买的是人脉和机遇。
所以,即便一年会几百万的交着,还是有人趋之若鹜。
又因为京里作为国都,是政治权力中心,情况也比其他城市更为敏感特殊。
所以,这种俱乐部想要立足京里最重要的大前提,就是保密性好,精密性强,在这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不会外漏。
无论何时,都要以客人的隐私为重中之重,除非是机关单位相关部门下条子来查,否则绝不会轻易对外开放包厢内外的监控录像。
至于安装监控录像,也是为了在发生突发状况时后,便于进行责任划分,在发生刑事案件后,便于相关部门调查取证。
除此之外的任何时间、任何时段、任何人,都无权调看监控内容。
这更是俱乐部的立足之本。
同样,能开在京里、以这么多京里权贵为主要客户的俱乐部老板自然也得等闲之辈。
多种因素综合在一起,客户和老板相辅相成互相成就,这才有了俱乐部今日的光景和口碑。
这也是为什么刘昂他们这群人,胆敢在包厢里摇骰子酗酒、给裴缙下马威的原因之一。
以柏鸢的身份,即便不走官方程序,用些手段威逼利诱,或是直接抬出包厢里那群人的父母长辈向老板施加压力,是绝对可以从店里调出监控并带回去随意处置的。
只是这样一来,就坏了圈子里约定成俗的规矩,更坏了俱乐部的立店之本,将幕后老板放在热锅上烤。
而今天这事可以预见的走向和结果,也注定了此事不会小到哪去,一旦柏鸢拿出店里的录像,更等同于在圈子里闹得人尽皆知。
一旦俱乐部的保密性不再保密,客户心里有了芥蒂慢慢流失,这家俱乐部也就算开到头了。
同在京里,没必要将事情做绝到如此地步。
柏鸢一向奉行不将人逼至绝境,永远留有余地和分寸,除非必要,否则绝不轻易堵死任何人的生门。
自然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为难店家和不相干的人。
余地是留给俱乐部的,生门则是留给刘昂这群人的。
柏鸢也就是想给他们个教训,提醒他们时刻谨记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免得日后出事祸及家人殃及全族,没想真把人往死里搞。
包厢里昨晚什么样,她也能猜出个大概。
这要是让这群人亲爹亲妈真真切切看见他们昨晚那群魔乱舞时带来的视觉冲击,还不得气得当场脑溢血?
别说扒他们一层皮了,就算删号重来也不是没可能。
还是那句话,分寸、尺度、余地,恩威并施,松弛有度,才能让大院里这群人一口一个柏鸢姐、还情真意切的喊了她这么多年。
等他们挨了揍,躺在床上养伤的时候,再从卫少卿和宋亦程这听到她没去调监控,把最关键的证据送到亲爹亲妈面前火上浇油,让他们大义灭亲。
这群人还得感激涕林地反过来谢谢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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