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仿佛变得灰暗了。
利伯拉·戈尔贡摇摇晃晃地后退了两步,竭尽全力阻止自己跪倒在地。
短暂的搏斗之后,火焰的灼烧痕迹已经遍布了她的全身,大股血液从她周身上下由军刀与长剑所制造的伤口涌出,纷纷洒落在地。
维奥兰特·陶洛讥嘲地瞟了她一眼,但仍然理智地避免了直视她的眼睛。
“究竟是谁给了你这个胆子,”身着白色军礼服、几乎不曾受到什么伤害的复兴者双持武器,如同一阵旋风迎面扑来,“让你敢挡在我的面前?”
投射在乌因库尔大地上的雷光将维奥兰特的影子长拖在地,利伯拉吃力地喘着气接连后退,完全无法招架疾风骤雨一般的进攻。
勉强架住长剑的穿刺之后,她手中的长柄巨剑被军刀一击打落。
蛇发女怪龙张开利嘴扑向对手,维奥兰特面不改色地侧身一闪,牛猎龙如同攻城锤一般的头部撞击正中在蛇发女怪龙的胸口位置,轻而易举地将其掀翻在地,下一秒令人窒息的疼痛骤然降临,牛猎龙强有力的足部毫不迟疑地跺上蛇发女怪龙的肋部,压上半个身体的重量。
利伯拉猛地吐出黑色的血液,就在她吃痛无法动弹的短暂瞬间,维奥兰特的左手松开军刀,一把抓住她的头部,不顾她的挣扎将她从地面上举起。
维奥兰特的手指阻挡了利伯拉的视线。
“你的生存战略需要用眼睛来发动,不是吗?”
“......!”剧痛从利伯拉的眼眶处深入,一直刺入她的眼窝深处,她的世界瞬间陷入完全的黑暗,“呃!”
她强行压下惨叫,尝试反击维奥兰特的控制,然而无济于事。
炙热的剧痛从她的腹部钻入,军刀直接洞穿她的躯体。
对疼痛的反应一时占据了利伯拉思维的所有内容,黑暗之中她所能感受的只有疼痛。
现在她即便要惨叫也无法做到了,维奥兰特掐住了她的咽喉,将浑身微微颤抖的她举在半空中。
“真是一双漂亮的眼睛,”维奥兰特的笑声近在咫尺,“虽然是我不能看的一双眼睛,但的确美丽非凡。相信吗,刺瞎你的眼睛还挺让我难过的。”
在说话的同时,维奥兰特单手拧动军刀,绞开骨肉,在利伯拉的身体上撕裂出一个巨大的洞,血液如同泉水一般从中涌出。
“呃......”被紧紧掐住咽喉的利伯拉无法发出声音,也不知道维奥兰特正以欣赏般的神色,观察着从她被刺瞎的眼睛中淌出的血。
“是眼泪,还是血呢?”维奥兰特低声絮语道,利伯拉的血液让她进入异常的亢奋状态。
利伯拉无力的双手抓住维奥兰特力道巨大的左手,徒劳地握拳尝试击断它。
由此换来的结果是更紧的绞杀。
颈椎骨在手指的强烈压迫之下错位变形。
维奥兰特随即松开了手,让彻底失去战斗能力的利伯拉像布娃娃一样摔向地面。
军刀与长剑互相摩擦的声音近在耳畔。
“一声惨叫也没有,一滴眼泪也不流。你们这个该死的家族就是那么顽固,啊,真是无聊。”维奥兰特讥嘲的话语仿佛来自远方,刀刃破空的声音显得格外悠长。
死亡近在咫尺,迅速到利伯拉毫无反应的能力。
直至刀刃破空的声音为金属的撞击声所阻断。
“可惜啊,”维奥兰特冷静而饶有兴趣的话音再度响起,“如果不救她,说不定你就成功摘下我的脑袋了。”
“还好吗?”托罗·达斯布雷简短有力的话语在利伯拉的头顶响起,她感到惧龙的双颌咬住她的衣领,将她向后拖,拖离这片危险地带。
利伯拉无法出声,只能费力地点点头。
短暂的寂静,周边的黑暗之中只有风雨之声。
利伯拉仿佛看到托罗·达斯布雷的背影,挡在她与残暴嗜血的王朝亲王之间。
另一场血腥的搏斗又将开始。
......
我独自奔行在林间。
没有骑乘埃雷拉龙,我需要让它恢复一段时间,以免血液招引来不必要的注意。
又是暴雨,又是独自一人,又是尽力不被发现。
时间好像循环回战争的第一个夜晚。
好在现在的我不算是手无缚鸡之力。
就在我这样思索的同时,我的脚下猛地一深。
有什么东西拽住了我的脚,某种粘稠的物质。
我下意识地往脚下一看。
黑色的半固半液体就在我的脚下,紧紧束住我的靴子,鼓胀而起的气泡破裂之后,半透明的薄膜缓缓地瘪下去。
是沥青。
为什么这里会有沥青?
薇娅莉达·阿斯法托。
我在作战报告之中见到过她的名字。
紧张的作战环境让我的神经高度紧绷,让我能对突发事件迅速做出反应。
我召唤出埃雷拉龙,右手支撑在它的后背,迅速发力,用西雅茨龙的肌肉力量将自己撑离地面,将脚从靴子中抽出,不做停留继续跳跃向上。
果不其然我脚下的沥青迅速转变形态,化为一头强壮猛兽的头部,迅如闪电地向我咬合而来。
利牙咬中我脚下不远处的空气,但凡我再稍晚一步就必然会被它逮住。
我接连退开几步,确认脚下没有踩中沥青,埃雷拉龙的眼睛让我看到身后地面冒出的一节枪管。
我条件反射般的侧向移动,本来瞄准我后心的步枪弹从我的右臂边上擦过,一阵麻木之后是火辣辣的疼痛。
我的第一反应是点火。
但我迅速联想到当前的雨天环境。
在这样的暴雨之中不可能成功点火。
只要没有火,薇娅莉达就可以一直藏身于地下,处于沥青形态下的她不会受伤。
敌我之间实力悬殊。
我全力尝试想出对敌策略,但无论如何第一步是确保我不会直接死于枪击。
因此我立即使用埃雷拉的手枪将自己变为了祖先形态,身材较小的祖先形态让我更难以被子弹击中。
接下来我还需要保证自己不被沥青缠住。
我环顾四周,看到了一棵松树。
动物形态下更为敏感的听觉告诉我沥青正在地下活动,向我靠近。
犹豫不得了,我必须首先离开地面。
我全速奔向那棵松树,同时不忘进行左右运动以躲避射向我的子弹。
感官告诉我前方有两片移动的沥青正在合围而来。
我短暂地调整了祖先形态,将自己的外形变得类似德氏猴,随后进行瞬间的曲腿蓄能。
跳跃。
我急速远离地面,远离正在吞没前方地面上微小石子的移动沥青。
我从沥青之上一跃而过,接近了树干。
我嗅到了松脂的气息。
渗透而出的树脂让树皮变滑,增加了攀爬的难度。
而我的生存战略已经接近结束。
我立即绕过树干,到树的另一边,避免将自己暴露在薇娅莉达的步枪射击范围之内。
现在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上爬了。
我趁着生存战略结束的前两秒迅速向树上攀爬,在结束祖先形态的一瞬间幻化出米克的手斧,劈进树干之中,将它作为登山镐以免我从树上摔下。
我的左手则握住折刀辅助攀爬,现在我只能寄希望于先尽可能地远离地面。
这棵树很高,我估计高度在二十五米以上,靠近,将视野投向远处便可见雷光闪耀之中的乌因库尔平原。
我尽可能地让自己藏身于树干之后,躲开薇娅莉达的射击范围,同时等待着生存战略的恢复。
如果我大多数时间都保持为祖先形态,薇娅莉达将难以用步枪威胁到我。
沥青很快追到树下,我看到那些黑色的物质正在树干之下翻涌。
我再次将自己变为祖先形态。
这一次不再进行调整,把自己藏在树枝之间,躲开她的射击范围。
眼见无法射中我,薇娅莉达丝毫也没有等待我结束祖先形态的耐心。
沥青立即开始贴着树干向上蔓延,不快不慢,然而毋庸置疑。
它们正在移动,向我靠近,准备在合适的时机终结我。
其余沥青仍然环绕在树下,以免我突然跳树逃生。
我的祖先形态正在渐渐接近结束,而蔓延的沥青也逐渐将死亡的威胁投射在我身上。
沥青爬过五米,十米,十五米,二十米。
她并不担心会着火,在暴雨环境之下,即便我奇迹般点着了火,雨水也会很快将火扑灭,无法造成大火的环境威胁她的存在,而即便我将沥青本身点燃,只要她迅速解除沥青形态就可免于被烧死的命运。
沥青继续向我靠近,很快就将到达我的面前,一旦距离合适,就会转化为沥青猎龙的身体向我发起进攻。
我满怀惊恐地看着沥青即将抵达我的面前。
就在沥青展开变形的一瞬间,我收起表演出的惊慌神色。
我左手握住手枪,右手提着手斧,将枪口斜贴在斧面上,对准那正在翻涌的沥青。
“终于上钩了。”
使用米克的手斧进行攀爬的同时,我早就已经将西雅茨龙的啃噬之牙嵌入松树树干之中,剥去树皮与树干之间的联系,让牙齿将它们串在一起,浓稠的松脂因此满布在即将脱落的树皮之下。
水能灭火是一种朴素的自然观点,薇娅莉达当然笃信这一点。
但我想即便变成了复兴者,她也没上过化学课,不知道被点燃的松脂淋上水之后只会烧的更旺。
因此才会不假思索地让自己的躯体化为沥青紧贴着树干往上爬,直到我能用简单的打火方式点燃极度易燃的松脂。
我解除了西雅茨龙的牙齿,一块块树皮接连从树干上滑落而下,露出下面即将满溢而出的松脂。
枪声响过,从斧面上溅出的火星坠入松脂之中。
着火了。
剧烈燃烧的火焰一瞬间包裹了覆盖在树干上的沥青,即便薇娅莉达反应再快地解除沥青形态,也无法阻止自己顷刻间从里到外遭受严重烧伤。
解除了沥青形态的沥青猎龙沉重地从树干上坠落而下,我也在火势蔓延到我身上之前从树上跳了下去。
一路上借由埃雷拉龙进行缓冲,经过两三次缓冲之后我安全地落到地面上。
落地之后我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举起手枪回身警戒。
在燃起熊熊烈焰的松树旁,我没有看到沥青猎龙的身影。
我没有时间去确认它的状况如何,只要我确认遭受重创的薇娅莉达暂时不能来找我的麻烦就已经足够了。
我跨上埃雷拉龙,向灭绝的所在地全速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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