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蹦跳着在石阶之上行了很多步。
儒雅男子狐疑道：“难不成那道力量消失了？”
便试探着在此迈上石阶，顷刻之间，再遭重锤！
便没有人再敢尝试，只是抬起头震惊的看着那小女孩越走越高。
钟楼之上的僧人轻噫一声，扣指点在巨钟之上。
一声更为沉闷的声音激荡开来，便是石阶之下的众人都感受到了其中浩瀚的气息！
小女孩只是脚步顿了一下，脸色白了一分。
手中的糖葫芦在那钟声中变为粉末缓缓垂落，于是小女孩有些生气。
她伸出小手对着那口巨钟轻轻点出。
盘坐在钟楼之上的僧人睁开眼，看着那一指，有些欣赏，便一挥手丢出一串佛珠。
小女孩皱起眉头，那一缕指意被那串佛珠禁锢，难得寸进。
她很不高兴，便开口喊道：“阿落！！”
一只修长的手便从她的身旁探出，并指如剑。
佛珠刹那之间便散落一地，颗颗菩提子自石阶上滚落，极为清脆。
女孩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一位面覆铜甲的高大男子，单手负后，一指点出。
女孩看着手中空荡荡的竹签子，嘟起嘴道：“糖葫芦坏了！”
男子莞尔一笑，“再买一个就是了。”
“但是不再是这个了。”
女孩有些气恼，一挥手将竹签子丢向钟楼。
钟楼之上的老僧合掌于胸前，轻轻张口：“阿弥陀佛…”
一道浑厚钟声响起，隐蕴淡薄金光。
男子并指如剑再向前递出一寸。
竹签穿透金光屏障，撞在巨钟之上！
一道更加雄浑的清鸣之音后发而先至，金光瞬间逸散于虚无。
老僧双手合十，“施主可上山。”
男子却是低下头，柔声道：“再去镇上逛逛？”
女孩见那竹签子到底是击中了那口钟，便又开心起来，背过小手走下山去。
山脚众人也是很识趣的让开了一条路。
山下，陈果依旧有些愤愤，“想不到那老秃驴还挺厉害的…”
仇天落有些无奈，“修行有时候修的便是年岁，他活的长自然修为便深。”
陈果嘀咕道，“那岂不是乌龟王八之流的天下咯……”
“那你也不大，不还是比他厉害些？”
仇天落说道：“那老头境界不低，说到底以点破面终究是我占了点便宜。”
陈果在镇上又重新买了一根糖葫芦，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道：“为啥不让我上山？”
仇天落笑道：“这佛门十八钟还是有些门道的，虽说多费些力气也不是不能破开，只不过容易暴露身份。”
陈果吐出几颗山楂核，歪头问道：“那咋啦？”
仇天落将面甲扶起片刻，低头咬了一颗山楂，边吃边说道：“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话，两位师弟都要来这烂陀山，可上山容易下山难啊，若是那些秃驴与贼老道沆瀣一气，光凭他们俩恐怕是不够。”
陈果依旧歪头道：“那咋整？”
仇天落笑道：“不管云间观打着什么算盘，总算不到我们也在此处，我们便是此中的变数。”
陈果将竹签子插在树下，双手托着腮帮说道：“我俩可真是大好人。”
仇天落摊摊手，“谁让我是师兄呢…”
陈果没好气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们都是傻子吧……”
仇天落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练剑的都脑子不太灵光，练枪的更是。”
陈果一巴掌拍在仇天落肩头，“那先说好了，到时候我先出场！”
仇天落不解道：“这又有什么说法？”
陈果双手环胸冷哼了一声，“那家伙当初走的时候都不和我道别！我要先出来惊掉他的大牙！”
仇天落哈哈大笑，“那成，等他最狼狈的时候再出手！”
陈果挠挠头，“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太厚道哦……”
“无伤大雅。”
“那就这么办！”
……
佛国虽不似大胤那般广阔，可自东向西亦有千里之遥。
一位肆意洒脱的小山主，持剑杀了三年，一位自幼命途多舛的少年，如一棵倔强的野草，百折不挠，终于得来些闲散的机会，走过青石泥巷，人流攒动的街头，见过耕作的农户，虔诚的信徒，此刻终于到了那座小镇。
烂陀山脚下的小镇。
“可有感悟？”
白知寒开口问道。
自从断山走出，人间相战数十场，林琅的境界已稳固在周天大境，距离归虚也仅是一步之遥。
可就是这一小步，无数人终其一生也未曾踏出。
林琅毕竟不是白知寒，一念通便与天地共鸣，直入归虚。
这些天行千里路，林琅并未感悟到什么，只是觉得这佛国确实毒人太深。
便说道：“秃驴都该死。”
白知寒哈哈大笑，“这也是一种感悟。”
林琅并未接触过佛法，对于剑山之人为何厌恶佛门更是不明就里。
只是在磐都外遇见了观心，又在那座感业寺见到了戒恶和尚，此二人并不让人厌恶。
这千里路却改变了他的看法。
佛国不像大胤百花齐放，只是农耕居多，林琅见过许多人，皆是极为淳朴。
原野之中无数人在以最原始的方式耕作，面庞黑瘦眼神却充满敬畏。
他们敬畏那座宏伟的寺庙，有佛光显化，他们便虔诚的下跪，乞求早日赎清罪恶到达彼岸。
“你有何罪？”
白知寒皱眉问。
佝偻的老农合掌道：“生来便有罪。”
萍水支流蜿蜒流经佛国腹地，无数人赤膊站在冰冷河水之中，从捧捧污泥之中，捡出那一颗细小的金沙。
河畔白骨比之环刀门的屠杀亦是不遑多让，秃鹫在天空之上的盘旋。
庙宇华美庄严，僧人素斋蔬果，整日诵经念佛，佛祖金身却是如此而来。
人在此间分三六九等，有人将这些农奴的钱粮献给寺庙，他便能高人一等，便能手持皮鞭落在那些人身上，像是鞭笞一只牛马。
他们的神情那样欢愉，那些农奴只能对着山峰里的寺庙不停的跪拜。
那些农奴将金银钱粮奉献给僧侣时，神情是那样的欢喜。
对于人间丑陋而悲惨的一面，林琅体会也算是深刻，他却依旧无法理解。
林琅制止了白知寒出剑，他知道那没有用。
杀了那僧人，那些跪趴在地上的人将会迎来更残酷的地狱。
“佛，果真很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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