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来京城的第三日，朝中便有了议论声。
倒不是针对某一个人或者府邸，而是就女子嫁妆归属问题，所开展的。
而这起源，自然是安宁长公主。
自当今陛下继位后，安宁长公主甚少涉足朝堂，这也是陛下一直对其多有礼待的原因。
而这一次，她也并非是在朝堂上进言。
只是私下闲谈时，提了一嘴。
说起来，安宁长公主与当今陛下乃是姑侄关系。先皇是今上的堂祖父。
早些年，他可是最爱跟着安宁长公主这个长得好看，又十分聪慧的姑姑。
只是，先皇的意思过于明显，使之继位后，不得不防着这个姑姑。
一来二去，两人还生分了不少。
但还是会时不时邀了安宁长公主来宫中用膳。
以往用膳时，两人最多也就是谈谈过往。而这一次，她特意提及女子嫁妆。
事情起因自然是孟睿去李家门口的那一遭。
而伺候在换陛下身边的几个人，早就是安宁长公主这边的，经她授意，便将事情传了出来。
这也就引起朝堂的议论。
李昌安甚至有些庆幸，还好自己已然将孟青的嫁妆悉数交还，否则这次的事一旦真在陛下眼皮子底下翻出来，自家的前途也就完了。
可伯爵府便不同了，如坐针毡不过如此。
老伯爷甚至想要面圣辩驳两句，可却师出无名，毕竟针对的并非是他一家。
“老爷，如今这可怎么办才好？”
卫氏不敢去秦太夫人面前抱怨，只好和江兴安商量。
“怎么办，我能怎么办，这高家人也就来那么一次，如今倒是不来了！”
“若他们再来倒还好了，或是归还嫁妆，或是将事情说清楚。”
“归还嫁妆？那怎么行！”
卫氏一听，当即有些不淡定，要知道，如今伯爵府的吃穿用度，一大部分都是靠着高氏的嫁妆。
还有江兴安和江沉瑜在外走动，这也是因着高氏嫁妆在手，才能如此阔绰。
若是真的要将嫁妆吐出来，这日子，要怎么过？
卫氏打了冷颤，她不敢想。
“怎么行？怎么不行！”
江兴安本就是这样一说，高家来定然也不单纯，所以想叫卫氏有个心理准备。
谁知，她反应如此大，本就因着朝堂之事有些气闷的江兴安，此刻直接回了一句。
“怎么不行，那嫁妆是姓高的，而非姓江！”
“这么多年，也在你手里握了不少，你就没有生出些银钱来？”
一旦有了这个苗头，江兴安看卫氏的眸光中，便愈发不满意。
那孟青还没什么钱财，不过是从伯爵府拿了些小东西，可如今几家铺子、庄子等，都经营得如火如荼。
若是府中卫氏与李氏有一半，那依靠着高氏的嫁妆，也不会被银子所绊住脚！
卫氏被他的话语砸在心头，一阵疼痛。
“我自是没什么本事，早些年婆母掌家，也不曾见着有多的收益。”
“老爷若是不满，不妨去她面前说道说道。”
“再者，如今你那美娇娘所住的宅子，若是没记错，也是高氏的嫁妆，若真的还回去，倒不知老爷要怎么与她交代！”
江兴安见自己不过是说了一句，可卫氏先提及他母亲，随后又说他那外室，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放肆，女子以夫为尊……”
可还不待他说完，卫氏便打开门，往外走。
怕被府中下人看了热闹，只好噤声。
可眼角眉梢的怒意却怎么也藏不住，末了，还摔了一对儿白玉盏，才算是平息些。
“夫人，您何苦与老爷争个输赢呢！”
卫氏气冲冲走出来，张嬷嬷跟在身后，苦口婆心的劝道。
“若是不发发火，叫他知道这府中艰难，若真的嫁妆要给出去，中馈难掌，免得落下骂名。”
张嬷嬷被自家主子的话点了个通透。
早些年，秦太夫人一直把着府中一干事宜，后来王氏、卫氏各自负责一部分。可每每出现一些小问题，都要被放在台面上训斥一番。
如今若是真的顶家的嫁妆要被拿走。
那夫人能挪动的银子只会更少……
“夫人高瞻远瞩，奴婢佩服。”
“你这老婆子，跟我两人还要来这套虚的？”
卫氏嗔笑道。
若真的嫁妆非要还给高家不可，她还隐隐有些期盼早一些来。
她倒要看看，那个小贱蹄子没了宅子，要如何与江兴安闹腾。
而李惜霜在听说这事以后，便有些着急了。
若真的高氏的嫁妆要拿出去，凭着卫氏的品性，八成要从自己手中抠东西出去。
毕竟如今她是府中最年轻的媳妇，且卫氏一贯不喜。
“夫君，若真的祖母的嫁妆要送还高家，咱们当如何是好？”
江沉瑜自幼被祖母和母亲等人所惯着，就是个标准的绣花枕头，尤其是对内宅事物，更是不太上心。
“祖父、父亲与我皆有俸禄，怎么着也是能养活家中的，莫要担忧。”
江沉瑜轻声细语，此话说得极为坚定。
李惜霜心底却生出莫名的怒火，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夫君如此无知。
伯爵府这么大的府邸，若是靠着那点子俸禄，早就吃不上饭了。
“养活自是可以的，只是你如今在外走动也是不小的花销，届时怕……”
一听自己的花销或会被影响，江沉瑜面色这才凝重了两分。
可也只是片刻，随后又恢复如常。
“放心吧，祖母定然有办法，她也是秦家的姑娘。”
不知为何，李惜霜隐约从这句话听到了不同的意思。
好似江沉瑜是觉得，高家的嫁妆没了，还有秦家的？
张了张口，原本想要仔细问上一句，可终究是没有，江沉瑜这个想法或许是不对，可他有句话确是对的。
秦太夫人定然有办法。
府中的庶务一直都是卫氏掌着，不当家何必要知道柴米油盐贵呢？
只是为免自己的嫁妆被打主意，李惜霜唤来红袖，将手里的现银清点一番。
她要看看，如今京城可还有什么营生可以做。
这些银子若是在手中，免不得要被卫氏等人算计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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