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地反应,赢无忧通过黑冰台的情报和报业司的情报网络,尽收眼底。
她在公主府书房,看着各地送来的简报,心中了然。
“系统,根据现有人口和识字率,模拟一下,这次童试会有多少人参加?”她问。
系统回应:【根据各地情报分析,预计总报考人数在三万至五之间。其中女子约五百至一千。中榜率预计为十分之一。】
【女子五百……】赢无忧沉吟,【比我想的少。看来阻力还是很大。】
【建议:一、加强宣传,树立榜样;二、对抵制者施压;三、给予中榜者实际利益。】
【我知道。】赢无忧提笔,给周昌写信,“周曹掾:各地反应已知。需加强引导,可让报业司多报道女子勤学故事。另,对抵制世家,可适当施压。具体尺度,由你与姚司正把握。”
她封好信,交给翠儿:“送吏功司。”
“是。”
二月二十五,魏忌的《魏鉴:八百年兴亡启示》在《大秦新报》头版刊登。
普通百姓对这篇文章没有太大兴趣,但是文人士子却议论纷纷。
咸阳,酒肆茶楼。
“看报了吗?魏国太子写的《魏鉴》,把魏国老底都揭了!”
“啧啧,真是狠啊。‘变法不彻底,旧贵族反扑’、‘土地兼并,百姓困苦’、‘人才流失’……句句见血!”
“说得不对吗?我看句句在理。魏国不就是这么亡的?”
“话是没错,可他自己是魏国太子啊!这么写……也太无情了。”
士人聚集的学馆里,争论更烈。
张苍手持报纸,对同窗道:“魏兄此文,实乃良药苦口。敢直面故国痼疾,非大勇气者不能为。观此文,可知其人以天下为公,非囿于一家一姓。”
有人却愤然:“什么以天下为公?分明是卖国求荣!将故国弊端公之于众,取悦新主,此为不忠不孝!”
陈明远缓缓道:“若讳疾忌医,故国便不亡了?魏国之亡,非亡于秦,乃亡于己。魏兄揭其疮疤,痛则痛矣,然能警醒后人,此方为真忠——忠于天下苍生,非忠于一家一室。”
众人沉默。这话,太重。
报纸顺着驿发曹快速传往大秦各地。
二月二十六,李由率使团出发。
使团共五十人,包括十名刑律司的精干吏员(实为军务司蒙恬精挑细选的侦察人员),二十名护卫武士,以及文吏、翻译、侍从等。三艘官船沿渭水东下,船上除了黄金、书信,还有一批精美的秦货作为礼物:蜀锦、秦纸、瓷器、漆器,都是齐地贵族喜爱之物。
李由站在船头,看着渭水两岸的景色。初春时节,柳树新绿,农人在田间忙碌,孩童在岸边嬉戏。一派太平景象。
副使王贲走过来,“李司正,此去临淄,恐怕不会顺利。”
“我知道。”李由淡淡道,“后胜老奸巨猾,齐王优柔寡断,齐国朝堂更是派系林立。但我们有我们的优势——秦国的实力,秦国的制度,还有……”他顿了顿,“人心的向背。”
“人心?”
“对。”李由转身,看向王贲,“你在边关多年,可曾见过齐国百姓的生活?”
王贲摇头:“未曾。”
“我见过。”李由道,“三年前使齐时,我特意去看过。齐国富庶,但富的是贵族,穷的是百姓。盐价高昂,铁器粗劣,赋税沉重。百姓面有菜色,贵族奢靡无度。这样的国家,表面光鲜,内里已朽。”
王贲若有所思:“所以李司正认为,齐人其实希望归秦?”
“至少百姓希望。”李由道,“谁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他们就支持谁。秦国免赋减税,推广新农具,兴修水利……这些实惠,百姓看得见。而齐国,只会盘剥。”
进入三月,魏忌的文章此时,传遍了大秦各地。文章字字珠玑,刺痛了六国旧人最敏感的神经。
颍川,李府暂居院落。
李赫将报纸重重拍在桌上:“这个魏忌!他……他怎能如此!魏国再有过失,也是故国!他身为太子,竟将家丑外扬,让天下人耻笑!”
李媛却静静读完,轻声道:“父亲,女儿以为……魏公子写得对。”
“什么?”李赫瞪眼。
“他说的是事实。”李媛抬头,“魏国为何亡?不就是因为这些积弊吗?贵族把持朝政,百姓困苦,人才外流……伯父在世时,不也常叹息这些?只是无人敢说破罢了。”
她顿了顿:“如今魏公子说破了,痛是痛,但至少让魏人明白,亡国非天命,乃人祸。知耻而后勇,魏人才能在新朝站起来,而不是永远活在‘如果’里。”
李赫怔住,看着女儿清亮的眼睛,忽然觉得,自己或许真的老了。
邯郸,赵氏宗祠。
赵偃将报纸传给几位族老。众人看罢,面色铁青。
“这个魏忌,真是……真是寡廉鲜耻!”一老者怒道,“如此诋毁故国,他日九泉之下,有何颜面见魏国先祖!”
赵拓却道:“祖父,孙儿以为,魏公子所言,值得深思。”
“你也替他说话?”
“不是替他说话,是为赵国着想。”赵拓平静道,“魏国这些弊端,赵国没有吗?贵族贪腐,军备废弛,人才流失……我们比魏国好多少?若不反省,赵人将来何以自立?”
祠堂内寂静。这话,戳中了所有人的痛处。
赵偃长叹:“是啊……魏国这面镜子,照的何尝不是我们自己。”
大梁,魏人聚集的酒肆。
几个魏国旧吏喝闷酒,报纸摊在桌上。
“太子……太子怎能这样写?”一人哽咽,“魏国再不好,也是我们的国啊……”
另一人猛灌一口酒:“可他说错了吗?李悝变法时,魏国多强?后来呢?贵族争权,土地兼并,能人都跑了……咱们这些芝麻小吏,想做事都做不了!”
“那也不能……不能这么写啊!这让天下人怎么看魏人?”
“怎么看?”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众人回头,见是个白发老者,曾是魏国小吏。
老者坐下,缓缓道:“魏国亡了,魏人还在。太子这篇文章,是告诉天下人:魏国亡于自身积弊,非秦之过。魏人若想在新朝立足,就得承认这些,改掉这些。这是断腕求生,痛,但必要。”
他看向窗外,大梁街头,秦吏正在指挥修缮水渠,百姓排队领工钱。
“看看现在,至少百姓有活干,有饭吃。魏国在时,能做到吗?”
无人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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