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李媛坦然承认,挺直脊背,“侄女读过书,明事理,为何不能一试?父亲在世时常叹,韩之亡,亡在闭塞。今秦开科举,无论出身,不论男女,此正是开明之举。伯父,时代变了,我们不能总是回头看。”
书房静默,只有炭火噼啪作响。李桓望着这个侄女,忽然想起八年前,韩王安被掳往咸阳时,弟弟李胥在城头长叹:“不变,则亡啊。”
弟弟说得对。可他……可他放不下啊。
“你退下吧。”李桓挥手,声音疲惫。
李媛行礼退出。李赫看着女儿的背影,心中复杂。女儿有才,有志,可生在李家,是幸还是不幸?
邯郸,原赵国都城。
赵氏宗祠内,十余位赵姓族长围坐。主位上的是赵偃,赵王迁的族叔,如今已六十有三,须发皆白。
“诸君都看到诏令了。”赵偃声音沙哑,像破风箱,“十三岁以上皆可应试,赵氏子弟……去是不去?”
“不能去!”一个中年汉子站起,他是赵奢的后人赵武,“赵国虽灭四年,但代国仍有人在坚持,我等岂能投秦?”
“可代地前年也已……”有人低声说。
“那又如何?只要赵氏血脉尚存,赵国便未亡!”
众人争论不休。有的主张抵制,有的主张观望,有的则沉默不语——他们知道,抵抗没有出路,但投降又心有不甘。
这时,一个少年声音响起:“祖父,孙儿愿考。”
众人转头,见是赵偃的孙子赵拓,年方十四。少年脸色微白,却站得笔直,眼神坚定。
“胡闹!”赵偃喝道,“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祖父,”赵拓跪下,却不低头,“孙儿在邯郸官学读书三年,秦师所教,未必全无道理。且若赵氏无人入秦制,他日朝中无人,家族何以存续?”
“放肆!”赵偃一拍桌案,“你父死于秦军之手,你竟要考秦试?”
赵拓眼眶红了,但声音更坚:“父亲是为赵国战死,孙儿铭记。但正因如此,孙儿更要考。秦能灭六国,必有其强处。孙儿若入秦制,或可知其强弱,以待时机。”
祠堂内死一般寂静。
这话太直白,直白到近乎危险——入秦制是为了解秦,以待复国时机。
赵偃盯着孙子许久,眼中情绪复杂。最终,他缓缓道:“你可知此话若传出去,赵氏满门……”
“所以孙儿必须考中。”赵拓抬头,眼中闪着光,“唯有身入其中,才能保全家族,才能……才能为赵氏留火种。”
他没说“复国”,但所有人都听懂了。
赵偃闭目,良久,挥挥手:“罢了……你想考,便考吧。但记住,今日之言,出你口,入我耳,绝不可再提。”
“孙儿明白。”
蓟城,原燕国都城。
这里的气氛更为微妙。燕国虽未全灭,但蓟城已属秦地四年,燕王喜逃往辽东,太子丹早被杀。留下的燕人,既全非秦民,也失了故国,成了无根浮萍。
燕氏宗老燕离看着诏令,长叹:“十三岁……这是要从小培养秦人啊。”
“宗老,燕王尚在辽东,我等若让子弟考秦试,恐被斥为叛燕。”旁边有人说。
“辽东?”燕离苦笑,皱纹深如沟壑,“辽东苦寒之地,燕王自身难保。蓟城人,总要活下去。”他顿了顿,做出决定,“让适龄子弟都去登记,考不考……到时再说。”
“那女子……”
“女子也去。”燕离眼神苍茫,“蓟城被破时,秦人没有烧杀抢掠,燕国女子都好好的活了下来,那就要让他们活的更好。读书,考试,做官……女子能活出个样子,也是好事。”
他想起自己的孙女燕婉,今年十五,喜读书,却只能躲在闺中。也许,这是个机会。
郢都,原楚国都城。
这里才被秦军占领半年,楚王负刍自焚的宫殿已成废墟,焦黑的梁柱还在风中呜咽。
景氏大宅内,家主景珂召集族人。他是楚国王族旁支,项燕投降后,景氏是少数几个选择归顺的大族。但归顺不等于甘心,楚国八百年社稷,岂能说忘就忘?
“诏令都看了。”景珂声音疲惫,眼中布满血丝,“景氏何去何从,今日需有个决断。”
“家主,项将军都降了,我们还有什么选择?”一个年轻族人愤然,“但考秦试……这实在是……”
“屈辱?”景珂接过话,声音嘶哑,“是,是屈辱。但你们要明白,楚国已亡。楚王自焚,项燕投降,昭、屈、景三族,如今只剩我景氏尚能主事。若景氏也顽抗到底,楚地万千百姓,谁来护佑?”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窗外是郢都街市,秦军巡逻队刚刚走过,铠甲反射着冷光。百姓低头匆匆,不敢直视。
“让子弟们去考。”景珂转身,眼中含泪,“不仅要考,还要考中。景氏要在秦制中立足,要保住楚人的血脉,要等待……等待楚地再出英雄的那一天。”
有人低声啜泣。亡国之痛,刻骨铭心。但活着的人,总要活下去。
大梁,原魏国都城。
这里最是平静。魏王假正月十五才出城投降,被封为归命侯;魏太子忌在大秦学院读书,封客卿,任职报业司参赞。魏人似乎早早认命了。
大梁学馆内,一群少年正在议论。学馆是秦国设立的官学,教授秦律、秦史、秦文。
“我肯定要考!”一个圆脸少年兴奋道,“太子殿下都在咸阳为官了,我等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可是……魏国才灭一个月啊。”另一个瘦弱少年低声说,他是魏国旧吏之子,父亲在城破时战死。
“那又如何?秦王不是没杀魏王吗?还封了侯。听说咸阳的大秦学院,各国学子都有,学的都是天下最精深的学问。若能考中,去咸阳读书,也是造化。”
这时,一个清冷的女声插入:“不错,我们必须去考。”
众人转头,见是学馆里唯一的女学生魏姝,魏国宗室旁支之女,今年十五岁。她放下手中竹简,冷冷道:“魏国新灭,秦人必会严防魏人。”
“那……那还考不考?”
“考,当然要考。”魏姝眼中闪过锐光,“正因为会防范,才更要考好。要让秦人知道,魏人投降不是因为怕了,不是因为没有才人。唯有如此,魏人在秦制中才能有立足之地。”
她拿起诏令抄本,指尖划过“女子亦准参试”几字,嘴角微扬。这是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她要考,要考中,要让天下人知道,魏国女子不输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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