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建峰一听“找你爸”,立马慌了神,身子往前探了探,声音发颤带着哭腔求饶:
“妈,您可千万别跟我爸说啊!不然我爸真能把我打死,您信不信?”
“去!”闫解娣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手上打了把方向盘,红色捷达“吱呀”一声缓了缓,
她嘴皮子不饶人,“打死也是你活该!谁让你小子不安分,非得跟人逞能?”
车子稳稳停在羊管胡同的一处开阔地,昏黄的路灯透过车窗洒进来,
把母子俩的影子拉得老长,贴在斑驳的墙根儿上晃悠。
闫解娣熄了火,“咔哒”一声拔下车钥匙,侧头瞪着还赖在副驾驶上磨磨蹭蹭的儿子,
没好气的催:“麻利儿下车!还等着我请你下来呀?”
刘建峰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耽搁,慢慢推开车门,耷拉着脑袋,
像只霜打的茄子,屁颠屁颠跟在母亲身后,往胡同深处的四合院挪。
夜风卷着胡同里的凉意吹过来,道路两旁的槐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
衬得整条胡同静悄悄的,也让闫解娣的数落声在巷子里格外清晰。
“你说说你,胳膊被划那么大个口子,疼不疼?”闫解娣一边走一边念叨,
抬手就往儿子缠纱布的胳膊上戳了一下,“平时跟你爸学练武不挺好的吗?
怎么真动手了就不中用了?还让人划了胳膊,丢不丢咱刘家的人?”
刘建峰立马不服气地梗起脖子辩驳:“我那是当时没注意,被那小子偷袭划了一下!
您是没见他那熊样,我两脚上去,差点给他废了!
要不是公安来得快,我今儿指定废了他,姥姥的!”
母子俩一路斗着嘴,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家门口。
远远就看见,四合院大门口的门灯亮着暖黄的光,
门楼下站着两道身影——一个是已经六十六岁的孟彩霞,
别看她年纪不小了,可身子骨硬朗得很。
老太太身旁还站着个半大孩子,是闫解娣的二儿子,刚十二岁的刘建英,
正踮着脚往胡同口张望,瞧见两人过来,眼睛一下子亮了,撒丫子就想往前跑。
“哎哟,我的大孙孙可算回来了!”孟彩霞三步并作两步下了台阶迎上来,
一把攥住刘建峰的手,拉到跟前翻来覆去仔细打量,瞧见他胳膊上的纱布,
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这是咋了?谁把我孙孙胳膊弄伤了?明个让你爸找他去。”
刘建英蹦蹦跳跳跑过来,拽着刘建峰的衣角一个劲儿追问:
“哥,你跟人打架了?是不是特得劲?快说说,你把他揍得咋样了?”
闫解娣跟在后面叹了口气,对着婆婆说:“妈,建峰今儿闯大祸了,
跟人打架把对方打得不轻,我们刚从派出所出来,还赔了两千块医药费呢。”
哪成想孟彩霞压根没当回事,拍了拍刘建峰的手背,转头就怼闫解娣:
“赔点钱怕啥?只要我孙孙平安回来就行!
想当年他爷爷、他爸年轻那会儿,哪个没跟人打过架?做爷们儿的,
就得有股子血性,总比让人欺负到头上,都不敢吱声的强!”
闫解娣在婆婆跟前向来不敢顶嘴,只能苦笑着应着:“是是是,您说得对。”
孟彩霞没搭理她,拉着俩孙子就往院里走。
青石板路面上,“嗒嗒嗒”的脚步声在寂静的院子里回荡。
这座三进的大宅院,几年前还住着一大家子十几口人,热热闹闹的,如今却冷清得很。
孟彩霞的四个儿子,除了老大一家还住在这,其他三家早就各自买了楼房搬出去住了。
刘向北两口子前些年也在亚运村买了套两居室,可孟彩霞舍不得老院子,
说这里是他们这一支的根,得有人守着。
老太太年纪大了,身边离不了人,刘向北两口子就没搬,一直守着这老宅子。
往里走,能清楚看见不少翻新的痕迹:
厢房和正房的窗棂换了新的实木料,刷了清漆,亮堂堂的;
院墙也被重新砌过,墙角的水泥还带着点新色;
就连一进大门的影壁墙,今年开春也找人修补过裂缝。
这些都是闫解娣两口子一点点拾掇的,放在前些年,私修房屋还得层层打申请报告,
审批下来才能动工,如今却不用这么麻烦了。
这变化源于进入九十年代后,房屋政策做过重大调整——
政府开始逐步发还此前出租的房屋,租住公房的住户只需缴纳一笔费用,
就能办理房产证,将房屋产权正式过户到自己名下。
缴费的标准也是有明确规定,按房屋面积计算,每平方米大概缴纳15到30元不等,
具体金额根据房屋地段和结构有所区分,像羊管胡同这种核心城区的四合院,
每平方米缴费标准接近30元,一间十几平米的屋子,
总共交几百块钱就能把房产证拿到手。
孟彩霞拉着刘建峰往正房走,满脑子都是孙子的伤情,嘴里不停念叨:
“让你跟人逞能,这下吃亏了吧?胳膊疼不疼?待会儿让你妈给你抹点药膏,别感染了。”
刘建峰摇摇头,嘴硬道:“不疼,就破了点皮。
那小子比我惨,腿都被我踢肿了,不是我的个儿。”
闫解娣跟在后面,听见这话又忍不住数落:“还敢说!
你要是真把人打残了,咱家这点家底都得赔进去,你爸回来也得扒你一层皮!”
孟彩霞立马护着孙子:“行了行了,孩子刚回来,别老说他。
平安回来就好,吃点东西歇着才是正经事。”
刘建峰缩了缩脖子,没敢再接话。
闫解娣瞅着他那副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却又没法当着婆婆的面发作,
只能憋着火,转身往厨房走去:“我去给你们热饭。”
孟彩霞拉着俩孙子坐在堂屋的八仙桌旁,又摸了摸刘建峰的胳膊:
“真不疼?别硬撑着,要是疼得厉害,明儿让你妈带你去医院瞧瞧。”
“真不疼,奶奶。”
刘建峰挺了挺胸,“那小子偷袭我不算本事,要是正面较量,我指定打得他找不着北!”
“嘿!你这孩子,还嘴硬!”孟彩霞点了点他的额头,眼里却带着疼惜,
“以后少跟人逗闷子打架,听见没?真出了事,谁也替不了你。”
隔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南锣鼓巷的晨雾还没散透,
95号院前院东厢房的门就“吱呀”一声开了。
出来的是刘清儒,今年六十四岁的他,可瞧着身板依旧笔直,
脸上没多少褶子,穿着件挺括的浅灰色针织开衫,
里面搭着件白色的确良衬衫,看着顶多五十出头的模样。
手里拎着个剔透的玻璃拉丝杯,脚步轻快地准备往院外走——
这是他自退休后养成的老习惯,每天清晨都要先去巷口的早点铺买份油条豆浆,
再绕着巷子遛一圈。
“老刘,你等会儿!”屋里传来老伴秦淮茹的声音,六十一岁的老太太系着围裙追出来,
手里拿着件薄外套,“早上凉,把这个带上,别冻着。”
秦淮茹的嗓门清亮,带着她自来就有的利落劲儿,
说话间已经走到刘清儒跟前,伸手就把外套搭在了他胳膊上。
刘清儒笑了笑,顺势把玻璃拉丝杯递到秦淮茹手里:“得,听你的。
你在屋里等我,我待会儿带两根油条、两碗豆浆回来,咱俩一块儿吃。”
“成,我等你。”秦淮茹接过玻璃拉丝杯,又叮嘱了一句,
“别跟早点铺的老李头聊起来没完,我可等你回来吃早饭呢。”
说完,转身回了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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