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逸妍再次睁开双眼时,发现饕餮不知何时已趴在她腿上睡着了。
窗外天色勉强亮了几分,虽仍是一片暗红,但房内的轮廓已依稀可辨。
她小心翼翼地将饕餮拢进怀里,站起身仔细打量这个房间。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墙壁上一处不自然的接缝——这看似普通的房间,竟藏着一道暗门。
怀着几分好奇,逸妍停在那扇门前。
门扉表面流淌着淡蓝色的波纹,散发出熟悉的「规则」之力。
“被锁上了么……”她低语,指尖轻触那层光晕,“可惜,规则从来拦不住我。”
逸妍抬手握住门把,轻轻一转。
蓝色波纹如碎星般散开,门应声而开。
门开的瞬间,一股难以名状的力量如潮水般涌出,带着如有实质的威压,逸妍的衣摆在劲风中猎猎翻飞。
她下意识抬手格挡,预想中的冲击却并未到来。
就在她凝神探寻这股力量本源时,目光不经意地抬起——下一秒,她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瞳孔骤然收缩。
仿佛看见了最不可触及的梦魇,她的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一个陌生而古老的名字从齿间逸出:
“欧……欧律比亚……”
在她眼前,矗立着一座难以分辨材质的雕像,却逼真得令人心悸。
那是一位苍蓝色长发的少女,双眸微闭,身体呈现出奇异的半透明质感。
她双臂向两侧舒展,宛若正在向世人展示某个被遗忘的秘密,又像是在无声地迎接这场迟来的重逢。
逸妍怀里的饕餮被周遭的动静扰醒,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
“主人,早上好呀……”她拖着慵懒的尾音打了个哈欠,轻飘飘地浮到半空。
见逸妍仍失神地站在原地,饕餮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不由歪了歪头:“这里居然有这么大的地方摆放神像?”
逸妍这才回过神,下意识咽了口唾沫——方才那阵没来由的惶恐仍让她心悸。
那个脱口而出的名字……欧律比亚?她究竟是谁?自己为何会知道这个名字?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而望向饕餮:“你刚刚说……神像?是什么意思。”
饕餮皱着小脸努力回想:“这是遗存与观测之神的神像……我好像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祂。”
“遗存与观测之神……欧律比亚……”逸妍轻声重复着这个陌生的神名,脑海中却突然闪过几缕模糊的画面——仿佛看见自己对她说了什么,随后那道身影便如被世界抹除般,带着惊恐的神色彻底消散。
她强迫自己停止深究。
“先别想了。这件事恐怕只有巷西知道真相,可惜已经死无对证。我们该动身去契宇城了。”
“好吧……”饕餮也跟着晃晃脑袋,语气带着几分迷茫,“总觉得脑子里空荡荡的,怎么都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了。”
……
脚步刚踏上契宇城的街道,熟悉的冷清感便扑面而来。
与上次来访时别无二致,零星的玩家仍在街边叫卖。
逸妍轻轻摇头,心底泛起一丝难以言说的悲悯。
视线掠过街角,那个“尖叫章鱼小丸子”的摊位依然亮着光。
章鱼大叔和善地立在摊后,触手利落地翻动着铁板上的丸子。
注意到逸妍的目光,他笑着招呼:“又是你啊小姑娘,要来一份吗?”
逸妍尚未回答,饕餮已凑到摊位前,小脸皱成一团:“这蓝汪汪的是什么玩意?真的能吃吗?”
章鱼大叔不恼反笑,一根触须轻捋胡须:“不信?那就尝一份试试?”
逸妍取出手机扫码支付了四百冥币,“来两份吧。”
“好嘞!”章鱼大叔爽快地应着,几条触手已默契地忙碌起来。
铁板上的触须在高温下滋滋作响,蜷缩扭动。
逸妍望着那焦灼的姿态,恍惚间仿佛看见逸柠墨被钉在「十字架」上痛苦挣扎的模样。
(哥哥……)
一阵尖锐的痛楚猝然刺穿胸口,她几乎是本能地掐断了这危险的联想,用力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
“主人,你怎么了?”饕餮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样,凑近问道。
逸妍缓缓抬起头。
那双曾经明亮的蓝色眼眸,此刻却像一潭被抽干了生机的死水,再也映不出半点光。
“没事,”她听见自己平静得有些陌生的声音,“只是想起了一些旧事。”
逸妍缓缓低头,目光落在自己右手无名指上——那枚荆棘与樱花交织的指环依旧缠绕在那里,只是此刻看去,竟觉得那些尖刺格外扎眼。
不知道路南现在在做什么。
他会不会不听劝告,仍固执地想要保护她?或是正在拼命尝试突破自己能力的上限?
“小姑娘,你的两份丸子好了。”章鱼大叔将包装盒递过来,触须在空中微微停顿,“这次见你,总觉得心事重重的,和上回那个样子完全不同了。”
逸妍伸手接过温热的纸盒,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边缘。
她抬起头,问出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
“老板……你的家人呢?”
章鱼大叔的触须突然僵在半空,那双黑溜溜的眼睛微微颤动。
半晌,他发出几声干涩的笑:“我的家人啊……哈哈,他们都在家里等我回去呢。”
逸妍静静注视着他,轻轻摇头:“不,我是问,你真正的家人——不是那些被后天安排、强行组合的‘家庭’。”
章鱼大叔整张脸的光泽仿佛瞬间暗淡下去。
他垂下脑袋,声音变得又轻又缓:“小姑娘…你果然和其他玩家不一样。你……知道真相?”
饕餮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不耐烦地甩着尾巴:“什么真相不真相的?你这章鱼怪打什么哑谜呢!”
逸妍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抬起手指向脚下这片土地:“饕餮,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你说——你是从地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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