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本下介换上了一身笔挺的日军军装(显然他回到1938年后迅速重新取得了身份和权力),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一种从容而冰冷的笑意,眼神像手术刀般锐利地刮过乔伊三人,最后落在被架着的、人事不省的陈正身上。
李鹿站在他身侧稍后的位置,脸上已无之前的醉态和轻浮,眼神清醒得有些过分,甚至带着一丝玩味和审视,看着乔伊和陈树,嘴角挂着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
更让人心底发寒的是,他们身后,是四名荷枪实弹、眼神冷漠的日军士兵,枪口虽未抬起,但那紧绷的姿态和隐含的杀意,已然弥漫开来。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料亭内隐约传出的乐声也显得格外遥远而不真实。
臧本下介的目光缓缓从陈正身上移开,落在正奋力支撑着父亲的陈树脸上,又瞥了一眼警惕的乔伊和紧张的刘小利,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清晰的、足以让周围潜伏的耳朵都听清的穿透力:
“几位年轻人,你们如此费力搀扶的这位……如果我没认错的话,应该是桐山矿工反抗队的队长,陈正先生吧?”他顿了顿,语气刻意带上了一丝疑惑和审视,“我记得,帝国驻屯军司令部刚刚下发了对所有反抗队残余分子的追捕令,陈正队长……可是头号目标呢。”
他微微向前倾身,目光如同实质般压向乔伊:“那么,我现在很好奇。你们几位,是他的家人?朋友?还是……同党?你们出现在这里,试图带走帝国的重要通缉犯,究竟是帝国的朋友……还是敌人呢?”
话音刚落,那四名士兵的手指,几乎同时搭上了扳机护圈,气氛瞬间紧绷到极点!
乔伊的大脑在飞速运转。臧本下介显然是有备而来,甚至可能就是他将陈正诱至料亭,又布下这个局等着他们。硬拼,绝无胜算。陈正的状态也无法配合任何行动。否认与陈正的关系?在对方已经点明陈树长相相似且他们明显是来带人走的情况下,太过苍白。
电光石火间,乔伊上前半步,将陈树和刘小利隐隐护在身后,迎着臧本下介审视的目光,朗声开口,声音清晰而镇定,用的是标准的中文,但确保在场所有人都能听懂:
“臧本先生,我想你误会了。我们是桐山二中的学生。”她指了指陈树,“陈树是我的同学,这位是他父亲。我们只是来这里找人,发现陈叔叔喝醉了,作为晚辈,自然要送他回家休息。至于您说的什么反抗队、通缉令……我们学生,不清楚,也不关心这些事。”
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点明了他们“学生”的身份,强调了“送醉酒长辈回家”这个人伦常理,同时,那句“不清楚,也不关心这些事”,更是说得极其含蓄而巧妙,更深一层的意思,是向臧本下介暗示:我们只想带走陈正(完成我们穿越的目标之一),至于你们1938年的帝国、战争、追捕令,那是你们这个时空的事情,我们无意介入。
乔伊相信,以臧本下介的智商和对时空之事的了解,一定能听懂这层潜台词。
果然,臧本下介听完,脸上那冰冷的笑容加深了些许,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但更多的却是嘲弄和掌控一切的从容。他轻轻摇了摇头,仿佛在惋惜年轻人的天真。
“哦?二中的学生?送醉酒的父亲回家?很合理,也很……感人。”他拖长了语调,目光却陡然变得锐利如鹰,“但是,乔伊同学,陈树同学,还有这位……刘小利同学,你们似乎忘记了,这里不是2002年的桐山二中。这里是1938年,日军占领下的桐山。在这里,帝国的法律和命令,高于一切人情常理。”
他的语气渐渐转冷:“一个被帝国明令追捕的要犯,可不是你们说带走就能带走的。更何况……”他的目光依次扫过三人,最后定格在乔伊脸上,意味深长,“你们几位与陈正的‘关系’,恐怕不止是‘同学的父亲’那么简单吧?”
他微微抬手。
咔哒!咔哒!四名士兵的枪口,齐刷刷地抬起,黑洞洞的枪口精准地指向了乔伊、陈树和刘小利!杀气瞬间弥漫,连空气都仿佛凝固成了冰块!
陈树架着父亲,根本无法动弹,只能用充血的眼睛死死瞪着臧本下介。刘小利额头渗出冷汗,身体微微绷紧,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乔伊的心沉到了谷底。臧本下介根本不接她的潜台词,或者说,他接下了,但给出的回应是毫不留情的武力威胁和彻底的摊牌——他就是要利用这个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
就在这时,臧本下介忽然侧过头,看向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李鹿,语气变得有些玩味,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鹿子,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慢悠悠地说,“你看,这位乔伊同学,可是你们那个时代的人,也是你们‘回去’的关键之一吧?如果她今天在这里‘消失’了……你打算怎么回你的2002年呢?你父亲李东阳教授,会不会很着急?”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像一把冰冷的钥匙,瞬间打开了另一个层面的博弈。
所有的目光,包括乔伊、陈树、刘小利,都聚焦到了李鹿身上。
李鹿脸上没有任何惊慌或意外,他甚至轻轻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淡漠和算计。他瞥了一眼被枪口指着的乔伊,又看向臧本下介,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讨论晚饭吃什么:
“下介叔,你既然这么问,那肯定是有别的办法,对不对?”他耸了耸肩,“我爸爸……他确实很看重乔伊,觉得她是关键。但我知道,下介叔你的本事,可不止我爸爸看到的那些。穿越时空……对你来说,未必只有‘乔伊’这一把钥匙吧?更何况……”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到乔伊身上,那眼神复杂,有残留的执念,有冰冷的评估,更有一种近乎残酷的理性:“如果这把‘钥匙’不肯配合,甚至总想坏我们的事,那留着她,反而是个麻烦。下介叔,你说呢?”
臧本下介闻言,先是微微一怔,随即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好!说得好!鹿子,你比你爸爸想象的要聪明得多!也……现实得多!”他的笑声在寂静的街角显得格外刺耳,充满了掌控一切的得意和对李东阳隐隐的鄙夷。
他笑罢,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如同盯住猎物的毒蛇,再次看向乔伊三人,尤其是乔伊:
“那么,答案很明显了。乔伊同学,你们的价值,似乎并没有你们自己想象的那么不可替代。现在,束手就擒。或许,看在你们‘学生’的身份和……或许还有那么一点点用处的份上,我可以让你们少吃点苦头。”
他挥了挥手,士兵们又向前逼近了一步,枪口几乎抵到了眼前。
绝境!
前有枪口,后有料亭(里面也可能有伏兵),一个几乎完全昏迷的陈正,他们几乎没有任何反抗或逃脱的余地。
乔伊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强迫自己冷静。臧本下介和李鹿的对话,透露出的信息令人心惊——李鹿对回归2002的执念似乎发生了偏移,他更倾向于依赖臧本下介可能掌握的其他时空手段,甚至不惜牺牲乔伊这个“钥匙”!而臧本下介,显然乐见其成,并打算借此彻底控制他们所有人。
怎么办?硬拼是死路一条。妥协被俘?落入臧本下介手中,后果不堪设想,尤其是陈正,恐怕立刻会被处决或用于实验。
就在臧本下介的手即将挥下,士兵们手指扣向扳机的千钧一发之际——
“且慢。”
一个清冷、略带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女声,自料亭门口另一侧传来。
众人侧目。只见姬红叶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在了那里。她依旧穿着那身标志性的黑紫色和服,只是外襟松垮了些,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甚至隐隐透着不健康的青灰,额角有细密的冷汗,显然体内火纹的反噬仍在持续折磨着她。但她站得笔直,眼神锐利如刀,直视着臧本下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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