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异议。”宋言英叹道,“你就知道使唤我。”
赵尔忱点头,“你也没少坑我,算我收的利息。”
“我坑你都多久以前的事了,我发现你这人是越大越难坑了。”宋言英嘀咕道。
“那你还不赶紧反思一下,为什么越大越难坑到我,是不是光长个子没长脑子?”
“赵尔忱,你找打是吧。”
两人斗嘴时,柳义提着藤箱快步返回,脸上却带着劫后余生的欣喜。
两名小吏对着监考官躬身禀报:“大人,按这位考生所说,在槐荫树下寻得藤箱,箱内文引、身份证明齐全,与考生籍贯、保人信息完全相符。”
监考官点头示意,差役上前为柳义补做搜检,打开藤箱后发现并无违规物件,顺利通过搜检后,他再次对着宋言英拱手致谢,才匆匆跟着人流往贡院内走去。
宋言英瞅了一眼淡然自若的赵尔忱,凑过去继续嘴贫。
轮到两人搜检时,差役掀开藤箱,里面只有笔墨纸砚、几块糕点,以及保暖用的两张兽皮,皆是考生应试的必备之物。差役捏了捏糕点,又抖了抖两人的衣衫,见无异常,便挥手放行。
宋言英纳闷,“他们搜身怎么搜得这么宽松?”
“因为你刚仗义执言,人家已经知道你的出身了,卖你家里一个面子呗,反正咱俩又不用作弊。”赵尔忱随口道。
“这倒也是。”宋言英点头,“反正我就是带了小抄进去也抄不明白。”
“没出息的东西。”
两人进去后,找到七号舍与八号舍,七号是宋言英的,八号是赵尔忱的,两人相邻。
赵尔忱走进号舍,狭小的空间仅容一人转身,土墙斑驳,墙根堆着干稻草,不知道是不是前几届考生留下的。
她将木板拉下当桌案,刚把书箱放在案角,隔壁就传来宋言英的无奈的声音:“尔忱,我这号舍漏风,风从缝隙里直往里灌,我怕这风吹走我考卷,你有没有法子挡一挡?”
“我这边没有。”赵尔忱应着,拾起地上的稻草,递过去让宋言英堵住漏风的地方,宋言英忙活了好久才把漏风的地方都堵严实了。
宋言英一边干活一边感慨,“等我将来有了官职,我就想法子将这号舍都重修一遍,让天下学子不再受号舍之苦。”
隔壁学子听了,随口道:“然后有考生在墙壁中发现小抄什么的,你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宋言英大惊,“这就是不修号舍的缘故?”
另一边传来别的学子的声音,“那不然呢?朝中大臣谁不是从这号舍考出去的,谁不是想扬名想疯了,你看谁敢提出重建号舍?”
宋言英叹气,“修个号舍而已,竟有这么多门道,真是苦了我了。”
赵尔忱听着宋言英和其他学子闲聊,将带进来的兽皮铺好,躺了上去,盖好另一张兽皮,然后听着嘈杂声入睡了。
第二日一早,监考官敲锣分发考题,赵尔忱展开题纸,先将考卷用镇纸压牢,再闭目凝神片刻,她素来有考前梳理心绪的习惯,待杂念散去,才提笔蘸墨。
她落笔后,隔壁宋言英的研磨声、差役巡逻的脚步声,都再也听不见。
临近午时,原本还算晴朗的天空转阴,狂风卷着沙尘从号舍的窗户灌了进来。
赵尔忱将藤箱紧紧靠在窗边,挡住了大部分灌入的风沙,又将案上的草稿纸往内侧挪,避免被风吹乱。
一边挡风一边骂贼老天,前几日还晴空万里,等考试了,就刮狂风了。
斜对面的号舍传来惊呼声,赵尔忱抬眼望去,那学子慌忙按住桌案上的纸,他的藤箱被吹得箱盖松动,试卷掉落在地,还沾了灌进来的沙尘,那学子弯腰去捡,慌乱间撞到了砚台,里头的墨汁险些泼洒出来。
两个差役闻声快步赶来,见他手忙脚乱的样子,一差役说道:“将纸张收好,用绢帕擦去沙尘,别用力揉搓,免得损坏字迹。”
另一差役好心提醒道:“有些物件收进藤箱后记得锁好,别再随意放在案角。眼下最重要的是专心答题,别乱了心神。”
那学子点点头,摸出块绢帕,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沙尘,待擦拭干净后,将物件放进藤箱最内侧,把藤箱锁好,然后重新坐回案前。
两个差役走后,别的号房传来嘀咕声,“这乡试的差役倒比前三场和善得多。”
也正常,能进这考场的,谁不是秀才功名在身?若是中了举,就是举人老爷了,差役自然态度好。
赵尔忱看着桌上的答卷,咽了咽口水,更加认真的写起了策论。
第三日天刚亮,柳义从号舍前走过,他手里捧着个大碗,见宋言英懒得离开不漏风的号舍,忙上前说道:“宋兄,我从伙房打了些米汤,你若饿了,可来盛些,前几日真是多谢你仗义执言。”
宋言英大喜过望,起身谢过,取小碗接了米汤,一口热汤下肚,寒意都被驱散了许多。
第五日,赵尔忱听见隔壁的宋言英咳了几声,声音带着沙哑。
赵尔忱停下笔,紧张兮兮的问道:“言英,你是不是晚上风太凉,受了风寒?”
“不知道啊,可能是受寒了吧。”宋言英的声音更沙哑了。
宋时沂的警告让赵尔忱严防了风寒,生长在文风昌盛之家的宋言英却冻着了。
因为宋时栖完全没想起来提醒他,偏偏全家都觉得宋时栖是乡试的过来人,一定将乡试的注意事项都告诉了宋言英,导致没有人告诫宋言英关于保暖的重要性,所以宋言英小瞧了号房里的寒冷,只带两床薄被就进来了。
“我这里还有块厚绒布,我用不着,你裹在身上,多少能暖和点。”
宋言英急切道:“快拿来,我刚写着写着就觉得后背发僵。”
赵尔忱取出厚绒布,托差役检查过后递给了宋言英,听见宋言英接过布巾裹在身上,发出满足的喟叹,她才重新拿起笔,继续给文章润色。
八月十五日,铜锣声响起,乡试结束,考生陆续走出号舍。
赵尔忱背着书箱走出号舍,宋言英已在仪门处等候,两人并肩走出贡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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