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手从阿渔的手背上滑下来。她的手很冷,像冰一样。他没有放开,反而用手把她的手包住,按在自己胸口。血顺着他的手臂流进袖子,染湿了衣服。
他低头看她。她闭着眼,脸色苍白。外衣只拉到脖子,露出半张脸。他伸手把衣角往上拉了拉,盖住了她耳朵后面的鳞片。
然后他站起来。
膝盖碰到地面,发出一声闷响。他没管,转身走向斩虚剑。剑插在烧焦的土地里,剑身的裂纹已经快到护手了。他抓住剑柄,手指被裂缝划破,流出血来,混在干掉的血迹上。
他拔起剑,转头看着八个域主。
七个人倒在地上不动,只有中间那个人还跪着,双手撑地,嘴角不断流出黑血。他慢慢抬头看陈默,眼睛全黑,看不到瞳孔。
陈默一句话也没说。
他左手按住胸口,三根断掉的肋骨猛地往里压。疼得厉害,眼前一黑,又马上清醒过来。一口血涌上来,他没擦,任由血从下巴滴下。
左眼开始发热。
一条淡金色的线从眼角裂开,很快变成一张网。他抬起右手,把斩虚剑指向地面。剑尖碰到地的瞬间,黑色火焰从骨头缝里喷出来。
“焚天骨狱——开。”
地面炸开,焦土翻起,裂缝中一根根白骨冒出来,围成一圈。骨火沿着裂缝爬行,冲向八个域主。
第一个倒下的域主身上冒烟。衣服烧穿,皮肤变黑,肉没了,只剩骨架。骨火钻进骨头缝,整具骨架炸开,变成灰。
第二个、第三个也烧起来。没人挣扎,也没人叫喊。他们像枯木一样,一点就着。
中间那人终于动了。他抬手想结印,刚张嘴,骨火就爬上手臂。黑血沸腾,皮肤裂开,骨头发红。他想吼,火焰却冲进喉咙,声音没了。
他的身体在燃烧。
肉一块块掉,露出里面的骨头。骨架扭曲,撑不住,整个人缩成一团,在火里化作一缕青烟。
八具身体全都烧完。
风停了。
骨火熄灭时,八块玉牌浮到空中。它们静静飘着,彼此之间连着细细的光丝,像蜘蛛网。光丝轻轻颤动,发出低低的声音。
陈默站着没动。
呼吸很重,每吸一口气都像刀割胸口。嘴角还在流血,顺着下巴滴到地上。他抬起右手,掌心出现一点骨火。火很小,只有指甲盖大,但在昏暗的战场很显眼。
他轻轻一推。
那点火飞出去,撞上其中一块玉牌。
玉牌剧烈抖动,表面出现红色符文。符文闪了两下,突然暗下去。光丝断开,其他玉牌失去平衡,纷纷落下。
它们插进焦土,像八根石碑,围成一圈。
战场上安静了。
他拄着斩虚剑,单膝跪地。剑深深插进地里,撑住他摇晃的身体。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手指发抖,几乎抓不住剑柄。他用力握紧,指甲抠进剑柄的铁皮。
他抬起头。
玉牌静静立着。但他知道,还没结束。
他慢慢站起来。腿没力气,他就拖着走。一步,一步,走到阿渔躺的地方。
他蹲下。
伸手试她的鼻息。气息非常弱,几乎感觉不到。但他感觉到了。一丝极轻的凉意从指尖传来,虽然微弱,但真实存在。
他闭上眼。
额头贴住她冰冷的手背。嘴唇动了动,声音很小:“……还没完。”
睁开眼时,眼神变了。
他看向虚空门的方向。
裂缝还在。比刚才小了一些,边缘却还在动。银光很弱,像快灭的灯。只要一点外力,就会再次撕裂。
他知道,自己不能倒。
他撑着地面,一点一点站直。腿软,但他挺直了背。斩虚剑还在手里,剑身裂得更深,他也没放手。
他走到阿渔身边,脱下外衣,轻轻盖在她身上。动作很轻,怕吵醒她。然后转身,面对玉牌和那道没合上的裂缝。
苏弦靠在断掉的石头上,一直没动。
他听到了火焰的声音,听到了玉牌落地的响,也听到了陈默的脚步。他想说话,嗓子却哑得发不出声。只能睁着眼,看着陈默站在那里,背对着他,面对这一切还没结束的局面。
风又吹起来。
灰烬被卷上天,打着转飘散。一片落在陈默肩上,他没拍;另一片落在阿渔脸上,停了一下,又被风吹走。
他站着,一动不动。
斩虚剑插在面前,剑尖进土三寸。他双手扶剑,撑住身体。左眼的纹路还在,颜色变浅了。他盯着玉牌,盯着那道没愈合的裂缝。
他知道有人在看他。
他没有回头。
他知道苏弦还活着。
他也知道,阿渔还有气。
所以他不能动。
也不能闭眼。
他在等。
等下一个变化。
等下一次攻击。
等一切结束。
或者,等一切重新开始。
他抬起手,擦掉嘴角的血。手指沾满血,也没擦。只是把那只手重新放回剑柄。
剑身又裂开一道缝。
声音很轻。
像骨头断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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