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一,秋分前一天,秋社日的凝重气氛被一阵喧闹的马蹄声打破。
中山大商苏双带着百余骑,风尘仆仆来到曲阳。
这支队伍一人双马,气势惊人,扬起的尘土在秋日下犹如一道黄龙。
他听闻妹妹苏婉有孕在身,特意从中山赶来,顺便给张角带来了两百匹膘肥体壮的鲜卑战马。
刚一见面,苏双便对张角大倒苦水,满是愤懑之意:
“张温那老匹夫,比鲜卑的索头胡狗还贪!某费尽周折从鲜卑换来三百匹好马,过境并州,硬被他以边关厘税之名,生生要走一百匹!
那可不是寻常拉车的驽马,是能在战场上救命的脚力!”
他抓起案上的水碗一饮而尽,重重一顿,差点没把碗磕碎:
“若非某急中生智,抬出冀州魏刺史的旗号,只怕这两百匹也剩不下!
如今的并州境内,快成了他张刺史的私库了!”
张温,字伯慎,南阳穰县人,年轻时以“有才略”闻名,被举为孝廉。
曾被曹操的祖父--中常侍曹腾提拔,任尚书郎,下放至地方历练后,入朝任司空、大司农,最后官拜太尉,堪称位极人臣。
但总体属于见面不如闻名,没有太多实干能力。
凉州羌人北宫伯玉与边章、韩遂叛乱时,他身为司空兼车骑将军,持节总督诸军,却管不住手下的董卓,反而闹出不少问题。
后来董卓入朝之后,因为这一段不愉快的经历,将他在长安街市鞭挞致死。
张梁闻言,与张角对视一眼,目中精光闪动。
并州北连鲜卑,西接南匈奴,南部可直达司隶,更兼有产马之利。
如此要害之地,让张温这等利欲熏心之人把持,岂不是明珠暗投?
一个念头,在张梁心中滋生起来,此弟不宜久留!并州或可图之。
苏双与妹妹匆匆叙话后,便与张角等人前往城外军营。
两百匹鲜卑战马涌入校场,立刻引起了轰动。
这些马匹比曲阳本地马明显高壮一大截,肩背宽阔,肌肉在油亮的皮毛下贲张,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就透出一股野性未驯的彪悍之气。
关羽、典韦等将领围上前,抚摸着马匹强健的脖颈,赞不绝口:“真乃龙驹!有此良骏,我军骑兵方可称锐!”
众人眼中已浮现出十年后马群繁衍、铁蹄如云的景象。
苏双见状,却是凑近张角,压低声音道出实情:
“妹婿,有件事需得知晓。这些马…十之八九已被鲜卑人去势。想靠它们繁衍马群,怕是难了。”
众人闻言,欣喜之色顿时凝住,脸上不由得一阵失落,“伯乐一过冀北之野,而马群遂空”,冀州本地也有马匹,但一来数量不多,二来质量不如草原马,若要自行繁衍,只能是一代不如一代。
张梁的目光扫过这批雄骏却不完整的战马,眼中闪过一丝遗憾。
鲜卑人从源头控制优质战马,不由得让他想起后世被技术封锁,被人掐脖子的痛苦经历。
但他随即嘴角微扬,心中暗道:这个年代,没有不可逾越的壁垒。
没了你张屠夫,我难道就得吃带毛猪肉?!
没有鲜卑,还有乌桓,还有扶余沃沮。你们不可能有巴统,有《瓦森纳协定》吧?即便你们再牛掰,还能有系统牛?!
他拍了拍身旁一匹通体玄黑色的骊马脖颈,对苏双道:
“无妨。大兄雪中送炭,一次送来两百匹现成的战马,已是恩重如山。
育种之事,我会另寻他法,迟早让我曲阳子弟,人人都有神驹骏马可骑乘。”
回到张角家中,苏婉见到兄长去而复返,正要起身。
苏双大步上前,轻轻按住妹妹的肩,声音不自觉地放软了:
“婉儿快坐着,莫要动了胎气。如今你们也即将有后,我与母亲便放心了。”
张梁给他倒上酒,几人说起家常。
苏双喝完一杯酒,咂吧着嘴道:“明日秋分一过,我便启程回中山了,那边还有几桩生意需料理。”
苏婉虽然不舍,却也没说话;张角挽留道:“来去匆匆,多有疲累,不如让几位内兄帮着处理。”
张梁闻言也自然而然地说道:“大兄何必急着走?不如过了中秋节,团圆之后再回。”
“中秋?”苏双闻言一愣,随即与几人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浮现出些许疑惑。
张角笑道:“三郎,八月里只有秋社与秋分。秋分祭月是有的,但并无中秋之节。”
苏婉性子温婉,抿嘴笑了笑,轻声提醒道:“三郎,你可是又记混了节令?”
啊?!这样的吗!
张梁心头一跳,瞬间反应过来--自己这穿越者的常识,又被打脸了,汉代都没有中秋节。
他脸上不由得一阵尴尬,拍了拍额头笑道:“瞧我这记性!又闹出笑话了,多亏嫂嫂提醒。”
苏婉心思细腻,见他这般,柔声提醒道:“三郎,节令记岔了无妨,可该记挂的人,可不能忘了?
明日便是秋分,你给颍川荀姑娘的秋礼,可曾备好了?”
张梁被这么一点,倒是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了,这年头要送什么礼,他真不知道。
他坦诚地问道:“嫂嫂这一问,倒是把我问住了。近日忙碌,节礼…尚未置办。”
张角见他神情窘迫,只感叹自己家小门小户,若不是今年得以入仕,只怕还在村里艰难求生,对这些礼仪确实是教育得不到位。
他哈哈一笑,带着几分兄长的打趣,给弟弟解围道:“这有何难?前人制礼,本心在诚,不在繁文缛节,更不在早晚一时。
三郎你才思敏捷,不如手书一封,飞鸽传书过去,不过傍晚就能送到。再让颖阴太平号采买些时新果物,明日里一并送去,也耽误不了事。”
说完,他又笑着补了一句:“只是啊三郎,明年此时,可不能再忘了。这年节时礼,也得慢慢补上才是。”
张梁略一思索,便有了主意,笑道:“兄长此法甚好,我这就去准备。”
他站起身来,向在座之人告了个罪,便转身回了书房。
苏双看着张梁匆匆而去的背影,又回味刚才言谈中提到的颍川荀氏,商人的直觉让他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他笑着看向张角问道:“妹婿,看三郎这般情状,莫非是有了意中人?”
张角也不再隐瞒,将张梁与颍川荀氏结亲的前后缘由,向大舅哥简单说了一番。
苏双听罢,哈哈大笑:“原来如此!荀氏名门,三郎英才,正是天作之合!这可是大喜事,待礼成之日,苏某定要备一份厚礼,好好贺上一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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