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到床上“女儿”奄奄一息的模样，周延光还是立刻狠下心来：“一切但凭蛊医做主。只要她能活下来，其他……皆可承受！”
蛊医眼中闪过一丝幽光，再次强调道：“周大人，我明白你救女心切的心意，只是我需要告诉你一件事，用我这个方法，虽然可以除掉她脸上的腐肉，保她一条性命。”
“但是新的肌肉重新长出来之后，她的容貌将与从前截然不同，你可能接受？”
“容貌截然不同？”
周延光一愣，随即想到小禾的脸庞已经被毁掉，能活下来已是万幸，容貌改变又有何妨？
只要她是自己的女儿就好！
想到这里，周延光立刻点头，语气坚定：“无妨！只要她能活着，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的女儿。还请蛊医大人帮忙！”
“既如此，我便开始了。就是在这个过程中，我不希望有任何外人打扰我们。”
“是！”
得到了周延光的回应，蛊医不再多言，从随身携带的一个古怪皮囊中，取出了几个密封的小罐。
即使没有打开那个小罐的盖子，周延光也能听见里面传来虫子爬行的稀稀疏疏的声音。
“大人若是害怕的话可以出去等候，我不需要任何人帮忙。”
蛊医看出了周延光的恐惧，直接开口赶人。
周延光也连忙顺着梯子走了下来：
“既然是这样，那便拿麻烦蛊医大人了。”
大门一关，蛊医看着床上的沈玉瑶，唇角勾起了一抹极为古怪的笑容，
“没想到，你的身上竟然有那个老东西的手笔。既然是这样，我也想试试，你能不能承受我新炼制出来的蛊虫。”
——
沈时穆是被疼醒的。
意识清醒的刹那，沈时穆首先感知到的不是光，而是遍布四肢百骸的剧痛。
她睁开眼睛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呃……”
一声痛哼从他的唇边溢出，沈时穆的大脑正在费力的运转。
这是在哪里？
诏狱？
流放途中？
还是街角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记忆的最后，是宫门前来自叶容音的嘲讽，以及那些棍棒……然后便是无边黑暗。
伴随着视线清晰，沈时穆看见的不是阴暗潮湿的牢房，也不是露天荒野。
头顶是普通的青灰色帐幔，身下是坚硬的木板床，但铺着干净的粗布被褥。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
这是有人居住的地方，是谁救了他？还给他上了药？
“来……来人……”沈时穆的声音细若蚊蝇，连他都听不见。
但就在这个时候，房门却被人推开了。
一个身影逆着光走进来，时穆眯起眼，努力辨认。
来人穿着寻常的靛蓝布衣，身形颀长，面容……有些眼熟，但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和哀戚。
“沈大哥，你终于醒了。”那人的声音中带着惊喜。
“你……你是……”沈时穆喉咙干涩，吐字艰难。
“是我，苏景逸。”那人急忙道，又补充了一句，“玉瑶的未婚夫，苏景逸。沈大哥，你还记得我吗？”
苏景逸？
沈时穆想起来了，苏景逸是玉瑶的未婚夫，工部尚书府的公子。可是……
“是……你……为何……救我？”
沈家倒台，树倒猢狲散。
苏家是第一批跳出来撇清关系的，苏大人更是当众派人到已查封的沈府门前公开解除了与沈玉瑶的婚约。
先前，沈时穆为了沈家的事情奔走的时候，也曾硬着头皮去苏府求助。
可结果就是，沈时穆连大门都没能进去，只得了门房一句冰冷的“我家老爷吩咐了，与沈家再无瓜葛”。
在这种情况之下，苏景逸为什么要救他？
苏景逸似乎看出了他的疑虑，脸上浮现出痛苦之色：
“沈大哥，与玉瑶退亲的事情是我父亲单独决定的，其实我并不愿意这样做。我始终想和玉瑶成为一家人。”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有些哽咽，“昨夜我听闻你与沈忠出了事，被……被夺了官职，重伤流落街头无人问津。”
“我便……便偷偷从家里溜了出来，寻到你们，将你们带到了这处我早前置办下的私宅。你和沈忠的伤我都请大夫看过了，也上了药。只是……”
“只是你们伤得太重。沈忠双腿骨折，身上也有多处暗伤。沈大哥你……肋骨断了两根，内腑震荡，外伤更是……恐怕都要卧床静养数月才能慢慢恢复。”
沈时穆闭上眼，不知是该庆幸死里逃生，还是该悲哀自己与沈忠落到如此田地。
片刻，沈时穆重新睁开眼：“苏公子……令尊既已退婚，你何苦……趟这浑水？沈家如今是万劫不复，你与我等牵扯，于你……于苏家，有害无益。”
苏景逸猛地握紧了拳，眼眶倏然红了：“沈大哥不必劝我！在我心里，玉瑶永远是我的未婚妻！”
“我爱她！”
“不管她变成什么样，不管沈家如何，我都爱她！”
“就算……就算玉瑶如今已经不在了，这份心意也不会变！”
“什么？！”
沈时穆听见苏景逸这一番话，本是十分感动的。
但他却在听见最后一句话时，脸色彻底变了。
“你……你说什么？玉瑶她……不在了？这是什么意思？”
苏景逸的泪水终于落下来：“昨天夜里，天牢失火……火势太大。玉瑶她……没能逃出来……”
“不可能！”沈时穆咳出一口血沫，“玉瑶……我妹妹怎么会……怎么会死在天牢？我要去见她！我要去看她！”
沈时穆闻言，完全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挣扎着便要下床。
“我已经去过了，根本就可找不到玉瑶，他们不会让我们见她的。”
苏景逸死死摁住沈时穆，一字一句的说道，“沈大哥，你听我说，玉瑶她是被冤枉的！”
“官府那些人把所有的罪名都扣在了玉瑶头上，说她杀人……说她剥皮……这么恐怖的事情怎么可能是玉瑶做的？”
“一定是因为玉瑶不肯背上这个黑锅，所以他们才要杀人灭口！呜呜呜……玉瑶她怎么能受这样的委屈……”
苏景逸泣不成声，而沈时穆则像是被人抽走了灵魂般瘫软在床上：
“怎么会这样？他们为什么要害死玉瑶？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苏景逸眼中迸射出刻骨的恨意：“为什么要害死玉瑶？这难道还不简单吗？”
“因为嫉妒啊！”
“叶容音那个贱人，嫉妒玉瑶能得到我们所有的爱，所以才费尽心思弄出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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