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沙盟归心，戈壁新盟约的框架初定，赫连雄带着与雷域达成的秘密盟约及第一批支援物资，在徐老安排的隐秘路线护送下，悄然返回赤砂城。雷域这边，晚宝并未因戈壁局势的初步稳定而有丝毫松懈。她深知，仙盟在戈壁吃了如此大亏，折了夔牛这头镇殿神兽，绝不会善罢甘休。阎无极的怒火与沈千机的算计，必将催生出更猛烈、也更阴险的反扑。
枢机阁内，各项事务按部就班地推进。派往赤砂城协助城防与阵法加固的百工殿精英已经出发，携带的不仅有雷域最新的防御阵图，还有部分利用夔牛材料（由雷域派出的专精修士初步处理、按约定分成后所得）炼制的试验性法器。北境方面，青木长老带领的小队已安全抵达广寒宫，传回的消息显示，他们正与广寒宫修士联合探查冰川遗迹异动，初步确认仙盟“镇邪司”确实在北境有秘密活动，且规模不小。万瘴岭方向，墨渊长老加强的监测阵法捕捉到“镇邪司”那队人马似乎在地底深处尝试建立某种临时观测点，行为谨慎，暂无激烈动作。听潮阁副阁主“妙笔生”白老先生的会面时间也已敲定，就在三日后，沉星湖临波轩。
一切似乎都在有条不紊地向着有利方向发展。然而，晚宝心中那根弦始终紧绷着。星耀阁星澜透露的“星图秘谋”——“九星连珠，天门洞开；本源归位，旧主归来；然，墟影随行，大凶暗藏。”——如同一个沉重的谜团，压在心头。九玄仙尊所求的“通道”，与这谶语是否直接相关？那“墟影”与“大凶”又指什么？
这日午后，晚宝正在书房审阅一批关于新弟子筑基期功法普及的修订方案，腰间的“枢机副令”再次传来星澜特有的星辉波动。
“晚宝妹妹，又有新情况，关于……东海。”星澜的虚影出现在静室星光中，神色比上次谈及星图时更加严肃，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
“东海？”晚宝心中一凛。东海浩瀚，岛屿星罗棋布，水族兴盛，亦有不少人类修士势力盘踞，向来与中土大陆联系相对松散，仙盟在那里的影响力也不如其他地域深入。星澜特意提及，必有蹊跷。
“不错。”星澜点头，“我阁设在东海‘明珠岛’的分阁，半月前开始，陆续接收到一些不同寻常的情报碎片。起初只是些零散的传闻：近海渔民和低阶修士声称，在特定时辰（多为月圆之夜或潮汐大汛时），于远离航道的深海区域，看到过恢弘却模糊的宫殿虚影，听到过若有若无的仙乐或悲鸣；一些常年跑海的商队发现，某些传统航路上的洋流与暗礁分布发生了细微变化，仿佛海底地形在缓慢改变；更有几名筑基期的散修信誓旦旦地说，他们在某处荒岛附近遭遇了‘海市蜃楼’，其中景象并非寻常岛屿或船只，而是从未见过的、风格极其古老的亭台楼阁与奇装异服的人影活动……”
晚宝凝神倾听，这些现象听起来确实异常，但东海广阔神秘，有些奇闻异事也不算太出格。
星澜继续道：“若只是传闻，倒也罢了。但就在三日前，我阁一位常驻东海、精研水文与上古海图的供奉长老，在对比近年东海灵力波动监测数据与一份偶然得来的破损古卷时，发现了一个惊人的巧合——那些异常目击报告发生的大致区域，与古卷中记载的、关于上古时期一处名为‘归墟之眼’的禁忌海域的描述，有七八分重叠！”
“归墟之眼？”晚宝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
“那是上古传说中的海域禁忌，据说乃是万水归墟之处，深不可测，连接着不可知之地，能吞噬一切，也能喷涌出最精纯的癸水本源。”星澜解释，“古卷残破，语焉不详，只提及此眼曾被大能以无上神通封印隐匿，以免其气息外泄引动水劫。我阁长老推断，若‘归墟之眼’真的存在，且封印因未知原因有所松动，那么其散逸出的癸水本源气息，确实可能引动深海地脉变迁、洋流改道，甚至形成蕴含古老信息的‘真实海市蜃楼’！”
癸水本源！晚宝心头剧震。阿姐晚风曾推测，其余五行碎片可能散落四方，其中癸水至柔，善利万物而不争，或许在北海归墟之眼，或地下暗河源头。如今星耀阁的情报，竟直接将“癸水本源”与东海传说中的“归墟之眼”联系了起来！难道癸水碎片，或者至少是重要的癸水本源线索，就在东海？
“还有更蹊跷的。”星澜语气加重，“我阁安插在东海最大人类势力‘碧波城’以及水族强族‘蛟龙宫’内部的暗线，几乎同时回报，仙盟外务殿的人，近期正以‘促进东海与中土贸易’、‘协商共同开发深海资源’等名义，频繁接触碧波城高层与蛟龙宫长老。开出的条件……异常优厚，甚至许诺共享部分中土独有的高阶丹方与炼器术。而他们的接触名单中，有几位的私人洞府或领地，恰好靠近那片疑似‘归墟之眼’所在的异常海域！”
晚宝眼神锐利起来：“仙盟也在打‘归墟之眼’的主意？或者说，他们可能更早得到了相关线索，正在设法拉拢东海本土势力，为探查甚至掌控‘归墟之眼’做准备？”
“极有可能。”星澜肯定道，“而且，根据暗线观察，仙盟使者似乎对‘海市蜃楼’中出现的那些古老景象格外感兴趣，多次旁敲侧击询问细节。我怀疑，他们手中掌握的古籍或信息，比我们更多，目标非常明确。”
晚宝在静室内踱步，脑中飞速整合信息。星图谶语指向“九星连珠，天门洞开”，需要汇聚多种本源之力。仙盟在搜寻五行碎片（戊土在万瘴岭已证实），又在北境图谋“寒冥本源”，如今在东海疑似寻找“癸水本源”……他们是在系统性地收集开启“天门”所需的各种“钥匙”！而东海“归墟之眼”的异动，或许正是因为封印年代久远，或因天地灵机变化而自然松动，又或者……是被某种力量（比如仙盟的探测或九玄的某种秘法）所引动！
“星澜姐姐，此事至关重要。癸水本源若被仙盟抢先得手，后果不堪设想。”晚宝停下脚步，看向星澜虚影，“星耀阁在东海根基深厚，能否进一步探查，摸清‘归墟之眼’的大致方位、封印状况，以及仙盟与碧波城、蛟龙宫接触的具体进展？我们需要更确切的情报，才能决定如何应对。”
星澜沉吟片刻：“进一步深入探查，风险不小，且容易打草惊蛇。仙盟在东海虽不如中土势大，但其使者身边必有高手护卫，碧波城与蛟龙宫内部也非铁板一块。不过……”她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我阁在东海经营多年，自有门路。可以尝试从几个方向入手：一，动用阁内珍藏的几件上古水文法器，配合长老推演，尝试精确定位异常灵力源头；二，通过商业网络，接触那些亲眼见过‘海市蜃楼’的修士或渔民，重金购买更详细的记忆留影或地点信息；三，在碧波城与蛟龙宫内，选择对仙盟许诺心存疑虑、或更看重东海自身利益的派系进行接触，尝试分化。但这需要时间，且代价不菲。”
“需要什么，只要玉霄力所能及，姐姐尽管开口。”晚宝毫不犹豫。事关癸水本源与仙盟大计，任何投入都值得。
“情报共享，利益互换，是老规矩。”星澜也不客气，“此事若有所得，关于‘归墟之眼’与癸水本源的一切信息，我阁需与玉霄共享。同时，玉霄未来若在东海有所行动或建立据点，我阁需享有优先合作权与部分权益。另外，探查所需的部分稀有资源……”
“可以。”晚宝爽快应下，“具体细节，我可让刘师姐与贵阁专人对接。请姐姐务必抓紧，仙盟动作不会慢。”
结束与星澜的通话，晚宝走出静室，神色凝重。阿金感应到她情绪，跃上肩头，蹭了蹭她的脸颊：“东海出事了？听起来好像很麻烦的样子。”
“不是麻烦，是机会，也是危机。”晚宝揉了揉阿金的脑袋，“癸水本源可能现世，仙盟已经插手。我们必须赶在他们前面，或者至少不能让他们轻易得手。”
她快步走回书案前，铺开一枚空白玉简，开始书写。
“刘师姐。”她唤来刘晴，“立刻做几件事：第一，将东海‘归墟之眼’疑似与癸水本源相关、仙盟正在活动的消息，加密后传讯给北境的青木长老，请他酌情透露给广寒宫，询问广寒宫是否有关于上古‘归墟之眼’封印的更多记载，或是否有可信的东海关系。第二，通过我们自己的渠道，尽可能搜集一切关于东海近期异常、尤其是‘海市蜃楼’与洋流变化的公开或半公开信息。第三，让外务堂整理一份东海主要势力（尤其是碧波城、蛟龙宫）的详细资料，包括其内部派系、主要人物性情喜好、与中土及仙盟的历史往来等，越详细越好。”
“是。”刘晴领命，犹豫了一下，“晚宝，我们是否也要派人前往东海？戈壁局势初定，北境已有一队人马，万瘴岭需监控，听潮阁即将会面，人手是否足够？”
晚宝点头：“我知道人手紧张。但东海事关癸水本源，不容有失。我们不能完全依赖星耀阁的情报，必须有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在那里。人选……需要精干、机敏、擅长水战或隐匿，且最好对东海有一定了解。”
她脑海中迅速过滤着可用之人。赵焱、王岩刚从戈壁轮换回来休整，可靠勇猛，但性子略直，且不习水性；墨兰擅阵法，心思细，或许可以；战堂中倒是有几个水性极佳的金丹好手……正思量间，书房门被叩响，墨渊长老求见。
“副阁主，”墨渊行礼后，递上一枚玉简，“万瘴岭最新监测报告。‘镇邪司’那队人马在地底建立的临时观测点似乎已完成，他们正用一种很奇特的金色符文罗盘，持续扫描地脉与封印结构，暂时未有进一步动作。但老朽发现，他们扫描时散发的灵力波动，与我们在雷域库存的某块上古玉简中记载的、一种用于探测‘空间裂隙’或‘本源节点’的‘定星盘’极为相似！”
“定星盘？”晚宝接过玉简，快速浏览，“他们也在万瘴岭寻找‘本源节点’？是了，戊土碎片就在那里……看来仙盟‘镇邪司’的任务，不仅仅是探查封印，更是要精确定位本源所在！”她心中寒意更甚，仙盟对收集本源的行动，果然是全方位、多线并进的。
“墨渊长老，万瘴岭监测务必持续，但暂时不要惊动他们。另外，请您从百工殿中，挑选两到三名精通水属性阵法、炼器，且为人机警、有一定自保能力的弟子，准备一组便携式的深海探测与隐匿阵法、法器，我有用。”晚宝吩咐道。
墨渊虽不明具体用途，但见晚宝神色郑重，立刻应下：“老朽这就去办。”
墨渊离去后，晚宝心中已有了初步的人选考量。她需要一支小而精的东海先遣队，任务不是硬闯或争夺，而是潜入、观察、搜集情报，并与星耀阁东海分阁建立联系，见机行事。
“刘师姐，”她看向刘晴，“从战堂‘水字营’挑选两名最精锐、最擅长隐匿与侦查的金丹修士。再从近期表现优异、且对东海风俗文化有过研究的记名弟子或客卿中，物色一两人。加上墨兰师姐，组成一支五人小队。由墨兰师姐暂领队长。准备期三天，三天后，我会给他们详细任务与联络方式。”
“墨兰师姐？”刘晴有些意外，“她擅长阵法，但斗法并非最强，东海凶险……”
“正因为凶险，才需要阵法大师。”晚宝道，“东海环境特殊，阵法往往比蛮力更有用。墨兰师姐心思缜密，遇事冷静，且对灵力波动异常敏感，正是探查‘归墟之眼’异动的合适人选。斗法方面，有战堂精锐辅助，只要不主动招惹强敌，自保应当无虞。更何况，他们首要任务是潜伏与情报搜集，并非正面冲突。”
刘晴恍然，点头应下：“我明白了，这就去安排。”
阿金听着晚宝一条条指令，金眸闪闪：“小晚宝，东海啊，听说有数不清的珍珠宝贝，还有会唱歌的美人鱼！咱们是不是也该去逛逛？”
晚宝失笑，点了点它的鼻子：“就知道玩。东海现在可是漩涡中心，仙盟、碧波城、蛟龙宫、星耀阁，还有不知深浅的‘归墟之眼’……比戈壁还复杂。咱们的人先去探路，若真有需要，或许……”她没有说完，但眼中闪过一丝坚定。若癸水碎片真的在东海，且至关重要，她迟早要亲自走一趟。
窗外，天色渐晚，云霞似火。晚宝独立窗前，望着东方天际。戈壁的烽烟暂歇，北境的风雪未止，万瘴岭的迷雾深沉，而东海的潮声，已挟带着古老的秘密与未来的凶险，隐隐传来。
新的棋局，正在那片蔚蓝的浩瀚中，悄然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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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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