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坐在办公桌前,左手缠着几层干净的白色绷带,指尖露出的部分还能看到冻伤留下的、深浅不一的红痕。他正微微低头,用没受伤的右手翻看一份刚送来的设备采购审批单,钢笔夹在指间,随时准备签字。门被推开的声音很轻,但他还是听见了,目光却并未立刻离开纸页。
林晚晴走了进来,带着一股从外面带进来的、清冷的空气。她今天穿了件剪裁利落的卡其色长风衣,下摆随着步伐摆动,扫过门槛。她没有像往常那样用夸张的语气打招呼,也没问陈默的手怎么了,只是径直走向靠墙的小茶水台。
她的目光在台面上那几只洗好倒扣的杯子上扫过,然后停住了。伸手,拿起一只普通的白瓷咖啡杯,杯身光滑,杯底朝上。但就在杯底与台面接触的圆形边缘,一圈清晰、完整的暗红色唇印,像一枚突兀的印章,粘在那里。
她盯着那枚唇印看了足足两秒钟,眼神沉了下去。然后,她握着杯柄,转身,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不紧不慢却带着力度的节奏,走到陈默桌前,“咚”的一声轻响,将那只杯子放在了摊开的文件旁边。
“这是谁的?”她问,声音不高不低,听不出太多情绪,但每个字都像是被仔细掂量过。
陈默终于从文件上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目光平静地落在那刺眼的红印上。
“你说呢?”他反问,语气同样平淡。
“我在问你。”林晚晴把杯子转了半个圈,让那枚唇印正正地对着陈默的脸,指尖点在杯壁上,发出轻微的“笃”声,“昨晚,你和苏雪在实验室待到凌晨三点。值班记录显示,烟雾警报器响过两次,辖区派出所还派了警车过来。今天早上,这只带着新鲜口红印的杯子,就出现在你办公桌边的茶水台上。陈总,解释一下?”
陈默没有立刻回答,也没有显露出被质问的慌乱。他放下手中的钢笔,拉开右手边的抽屉,在里面摸索了一下,拿出一支细长的、黑色管身的口红。那是苏雪常用的牌子,色号是偏深的豆沙红,管身的金属漆因为长期使用已经有些磨损,盖子边缘还有一道小小的磕痕。
他拧开口红的盖子,旋出一小截膏体,然后,毫无预兆地,伸手抓住了林晚晴垂在身侧的左手手腕。
林晚晴愣了一下,下意识想抽回手,但陈默握得很稳,力道不大,却不容挣脱。
“你干什么?”她蹙起眉。
“别动。”陈默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像是要进行一项严谨的实验。他握着她的手,翻转过来,露出白皙的手背皮肤,然后用那支口红,在她手背上轻轻划了一道清晰的红线。
林晚晴看着自己手背上那道突兀的红色痕迹,眉头皱得更紧,却没再挣扎。
陈默放下口红,又从自己衬衫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把银色的小巧游标卡尺——那是去年他生日时,沈如月那丫头用自己攒的零花钱买的,说是“工程师的浪漫”,他一直带在身边。他仔细地夹住手背上那道口红印最宽的地方,眯起眼看了看读数。
“0.7毫米。”他报出一个数字,然后松开了卡尺和她的手。
接着,他拿起桌上那只杯子,将杯底的唇印同样对准光线,用卡尺再次测量最宽处的痕迹宽度。这次,读数停在了一个稍大的数字上。
“1.0毫米。”他放下卡尺,看向林晚晴,“苏雪的唇形偏薄,正常涂抹口红后,唇纹印迹宽度平均值在0.7毫米左右。而这个杯印是1.0毫米。差了0.3毫米。”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苏雪昨天穿的是高领羊绒衫,你知道她有这个习惯,在实验室或者正式场合,喝东西前会先用纸巾把口红擦掉,喝完再补。她不会留下这么完整的印子在公用杯子上。你忘了?”
林晚晴盯着他镜片后那双冷静、甚至有些过于理性的眼睛,眼神一点点冷了下来。
“你对她的……细节,记得这么清楚?”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尖锐。
“做实验,搞技术的人,习惯了看数据,记参数。”陈默把口红盖好,放回抽屉,又将游标卡尺收进口袋,语气依旧平稳,“再说,这杯子我今早确实用过,但没洗。昨晚处理完实验室的事回来太晚,倒头就睡了。早上起来直接用它倒了杯速溶咖啡,喝完就放那儿了,还没来得及收拾。”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直接说?”林晚晴追问,目光像是要在他脸上凿出个洞来。
“我刚才说了,‘你说呢?’”陈默甚至微微笑了一下,那笑容很淡,几乎看不出,“你看,你现在不是自己观察、比对,得出结论了?我要是急赤白脸地解释一通,你反而会觉得我在掩饰,更不会信。你自己验证出来的,不是更可信?”
林晚晴咬了咬下唇,那里今天涂的是更鲜艳的正红色。她盯着桌上那只“证据确凿”的杯子,忽然伸出手,似乎想把杯子拿起来再仔细看看,或者干脆摔了。
然而,另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先她一步,稳稳地握住了杯柄。
苏雪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办公室门口。她今天是一身挺括的深灰色西装套裙,头发一丝不苟地在脑后挽成一个光滑的髻,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走进来,很自然地从陈默手里接过那只杯子,低头,目光锐利地扫了一眼杯底那枚红印。
然后,她做了一个让林晚晴和陈默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她微微俯身,凑到陈默的耳边。距离很近,近到能看清她耳垂上那枚小小的珍珠耳钉,近到她呼吸间温热的气息几乎要贴着他的耳廓皮肤。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却带着一种清晰的、宣告般的意味:
“下次,”她说,气息拂过他的耳尖,“我涂那支新买的珊瑚橘色。那个色号,印子应该更明显。”
说完,她直起身,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仿佛刚才只是说了句“今天的咖啡豆不错”。然后她拿着那只杯子,转身,步履平稳地走向茶水间,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节奏均匀,没有丝毫停顿或迟疑。
林晚晴站在原地,看着苏雪的背影消失在茶水间门后,又转回头看着陈默。她感觉脸颊有些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热,不知是尴尬,是恼怒,还是别的什么。
“你们俩……”她压低了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就这么……一唱一和?”
陈默已经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双手十指交叉,随意地放在桌面上,姿态放松。
“这不是什么配合。”他看着她,眼神坦然,“这只是基于事实和常识的逻辑推断。”
“什么常识?”林晚晴挑眉。
“你凌晨四点零三分,发邮件问我散热测试的原始数据出来没有,我四点十五分回复了你。五点二十分,你又在内部通讯软件上发了三条关于那份海外技术引进合同的修改意见,我五点四十分逐条回复确认。六点半,你助理通知我,你上午九点要来公司开季度财务复盘会,所以我七点零五分就到了办公室,开始准备材料。”陈默语速平稳,一条条列出来,像是在做项目汇报,“林总,你真觉得,在这样一个时间安排下,我和苏雪之间,还有‘时间’和‘精力’去做别的、需要用到口红和咖啡杯的事情?”
林晚晴张了张嘴,一时竟说不出话来。陈默说的这些时间点分毫不差,她无法反驳。那股莫名的火气,像是被一盆冰水混合着尴尬,兜头浇下,只剩下些微的余烬在咝咝作响。
就在这时,办公室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由远及近的电机嗡鸣声,还夹杂着轮子滚过地毯的沙沙声。
门再次被推开一条缝。
沈如月那台圆头圆脑的银色机器人,底盘上的小轮子稳稳转动,慢悠悠地“滚”了进来。它今天头顶没装屏幕,而是在一个临时用胶带固定的泡沫板“脑袋”上,用粗黑的记号笔,歪歪扭扭地写着四个醒目的大字:
和解抱抱
机器人进门后没有停顿,圆形的传感器“脑袋”左右转了转,似乎是在进行目标识别。很快,它锁定了林晚晴,底盘下方的驱动轮灵活地调了个头,开始以缓慢但坚定的速度,朝着门口方向移动。
它走得很慢,轮子发出持续的、低沉的嗡鸣,像是在耐心地等待,又像是在无声地催促。
林晚晴看着那块滑稽又直白的泡沫板牌子,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
“谁让它来的?”她问,语气已经软化了八成。
“沈如月。”陈默回答得干脆,“她今早远程登录了实验室的总控系统,启动了这台机器人的‘初级人类情感矛盾调解辅助模式’。‘举牌引导目标离开当前冲突环境并进行非接触式情感安抚’,是预设的基础动作流程之一。”
“她这模式……还有别的流程?”林晚晴有点哭笑不得。
“还有一个预设动作是举起写有‘亲一个’的牌子,并尝试播放《婚礼进行曲》片段。”陈默顿了一下,“但她刚才调试时,她妈妈突然打电话过来查岗,她怕程序出错引起更大误会,临时远程修改,换成了现在这个。”
林晚晴终于“噗嗤”一下,很短促地笑出了声,随即又赶紧抿住嘴,但那点残存的恼意已然消散无踪。
“你们这群人……”她摇着头,语气里充满了无可奈何,“真是……够可以的。”
她不再看陈默,转身,朝着门口走去。高跟鞋重新敲击地面,恢复了平时那种利落从容的节奏。
那台机器人仿佛得到了明确的指令,立刻加速跟上,圆滚滚的身体灵活地转向,举着那块“和解抱抱”的泡沫板,不紧不慢地缀在她身后一步远的地方,轮子压过地毯接缝时,底盘微微颠簸了一下,牌子也跟着歪了半分,但内部的陀螺仪迅速工作,很快又将它扶正。
走到走廊拐角,即将看不见办公室时,林晚晴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她微微侧头,用眼角的余光回望了一眼。
陈默还坐在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后面,手里不知何时又拿起了那只“惹祸”的白瓷杯,正举在眼前,对着窗外的光线,微微转动着,似乎在研究杯壁上的什么纹路,侧脸在晨光里显得平静而专注。
她张开嘴,似乎想对着那个方向说句什么,话在嘴边转了几个弯,最终只化作两个没什么力度的字,轻轻吐了出来:
“离谱。”
说完,她像是终于释然,也像是懒得再纠缠,抬脚拐进了走廊,身影消失在转角。
机器人忠实地紧随其后,轮子滚过光滑的瓷砖地面,发出更清晰的嗡鸣。
办公室内,陈默将那只杯子拿在手里又看了两秒,然后拉开抽屉,将它放了进去,杯口朝下,杯底朝上,顺手关上了抽屉门,动作自然得像是在归档一份普通文件。
苏雪从茶水间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杯新冲好的、冒着热气的黑咖啡。她走过来,将杯子轻轻放在陈默右手边的桌面上,恰好在他一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
“没加糖,也没奶。”她说,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清冷。
“知道。”陈默点点头,目光还停留在刚合上的抽屉缝上。
苏雪没有立刻离开,在他桌边站了两秒钟。阳光从她身后的窗户斜射进来,给她挺直的脊背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开口问道:“她……刚才,是真生气了吗?”
“没有。”陈默很肯定地摇头,终于将目光移向她,“她只是……想听我亲口说点什么。说点符合她某种预期的、带点情绪的解释或者……辩解。”
“你说了吗?”
“我说了事实。数据,时间线,逻辑。”陈默摊了摊手,“我能给的,只有这些。”
“但她想要的,可能不是这种冷冰冰的事实。”苏雪的声音很轻。
“我知道。”陈默抬眼,与她对视,眼神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我这里,只有事实。”
苏雪没有再追问,只是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转身走回了自己靠窗的工位,重新投入那一堆摊开的卷宗和文件里。
陈默端起那杯新冲的咖啡,送到唇边,吹了吹热气,小心地抿了一口。
温度刚刚好,黑咖啡的醇苦带着一丝极淡的果酸,是他习惯的味道。
窗外的阳光愈发灿烂,透过百叶窗的缝隙,一道道光带斜斜地打在桌面上,也落在他左手缠着的白色绷带上。绷带的边缘在光线照射下,反射出微微发亮的、细密的织物纹理。
他低下头,目光似乎无意地扫过刚刚合拢的抽屉缝隙。
那只带着不属于苏雪唇印的白色杯子,正静静地躺在黑暗里,底朝天,口朝地,像一个被刻意隐藏起来、却又无法完全抹去的秘密。
走廊尽头,电梯间。
机器人依旧忠实地跟在林晚晴身后,保持着一步的距离。它的高清摄像头捕捉到前方电梯门正在缓缓关闭,内部程序立刻发出指令,驱动轮瞬间加速,圆滚滚的身体“嗖”地一下向前滑动了一小段距离。
那块泡沫板也因此向前倾斜了一点角度,确保“和解抱抱”四个醒目的大字,正正地、毫无遮挡地对准了即将合拢的电梯门缝。
林晚晴已经走进了轿厢,手自然地伸向楼层按键。眼角的余光瞥见那个执着的小家伙,她的手指顿了顿,转而按在了电梯的开门键上。
电梯门暂停了关闭的趋势,缓缓重新打开。
机器人顺利滑了进来,底盘下的万向轮在光滑的轿厢地面上转了个小弯,稳稳当当地停在了角落,面朝林晚晴。
林晚晴松开门键,电梯门终于合拢。她低头,看着这个锲而不舍的“调解员”,抬手揉了揉眉心,长长地、带着点好笑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啊,”她对着机器人说,虽然知道它只能执行预设程序,“是真不怕尴尬啊?还是根本不懂什么叫尴尬?”
机器人顶部的指示灯闪烁了两下,发出一声短促、清脆的“嘀——”电子音,像是在给出一个肯定或否定的回应,又像只是系统自检完成的提示。
电梯开始平稳下降。
金属门光滑如镜的表面上,隐约倒映出林晚晴有些复杂的神情,和角落里那块始终高举着的、写着“和解抱抱”的白色泡沫板。牌子稳稳当当,在电梯运行带来的微弱震动中,纹丝不动。
办公室里,陈默向后靠在舒适的椅背上,左手因为受伤不便,只用右手的手指,在光滑的木质桌面上,以一种特定的节奏,轻轻敲击着。
嗒、嗒、嗒。
停顿。
嗒、嗒、嗒。
这是他和沈如月之间约定过的、最简单的一种暗号节奏。意思是:情况已控制,无需额外支援,按原计划进行。
敲完,他收回手,重新坐直身体,翻开了手边下一份等待处理的文件。
文件的首页标题用加粗字体打印着:关于“未来科技”首次公开技术发布会 媒体问答环节发言要点(初稿)。
他拿起钢笔,拧开笔帽,快速浏览着上面预设的、关于公司战略、技术路径、市场预期等标准问题及答案。翻到最后一页,在预留的空白备注区域,他稍作思索,然后落笔,写下了一行清晰的小字:
“关于管理层个人生活及私人关系之提问,建议统一回应口径如下:‘此为私人事务,与公司业务及本次发布会主题无关,恕不回应。谢谢。’”
写完,他合上文件夹,将它放到办公桌一侧那摞“已处理”文件的最上方。
就在这时——
办公室天花板上那盏造型简洁的吸顶灯,毫无征兆地、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
光芒骤暗,随即复明。整个过程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眼花。
陈默握着钢笔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没有立刻抬头去检查灯管,也没有露出任何惊讶或警惕的神色。他只是保持着书写的姿势,停顿了大约半秒钟。
然后,他像是无事发生,很自然地将钢笔笔帽重新拧好,放回笔筒。同时,他的左手看似随意地插进了外套口袋。
指尖触到了一个冰凉、细长的圆柱形物体。
是那根装着昨夜从实验室地面刮下的、不明深色黏稠残留物的微型密封玻璃管。
他的手指收紧,将那根小管子牢牢地握在了掌心,感受着玻璃壁传来的坚硬与冰凉。停留了两秒,又缓缓松开,任由它静静地躺在口袋深处。
电梯平稳抵达一楼。
门打开,林晚晴率先走了出去。机器人紧随其后,轮子碾过大厅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发出与地毯上不同的、更清脆的滚动声。
它的正面屏幕上,原本显示着简单的导航路径图,此刻忽然刷新,跳出一行新的系统状态提示:
【情感传感器数据分析:检测到目标A(林晚晴)进入电梯后,生理指标波动下降约37%,微表情识别:紧张\/不悦指数显着降低。】
【根据预设情感调解协议,建议执行二级非语言安抚程序。】
下一秒,机器人右侧一条平时折叠收纳、用于精细操作的小型机械臂“咔哒”一声轻响,灵活地抬了起来。机械臂的末端不是工具夹,而是一个小小的、扁平的收纳槽。槽口打开,从里面“吐”出一张对折的、边缘裁剪得不太整齐的白色小卡片。
机械臂将卡片平稳地递到了刚停下脚步、似乎在等司机的林晚晴面前。
卡片被展开了。
上面没有打印字,是用彩色笔画上去的。画着一朵线条稚拙、比例失调的玫瑰花,花瓣用了夸张的红色,叶子是歪歪扭扭的绿色。旁边还有一行用蓝色圆珠笔写下的、同样不太好看的字:
“老板说,楼下新开的奶茶店,招牌芋圆波波,他请客。(^▽^)”
画风和字迹,一看就出自沈如月之手。那个颜文字,大概是她能想到的最“正式”的道歉和安抚符号了。
林晚晴看着那张突然递到眼前、画风清奇的“奶茶券”,怔了片刻。
随即,她伸手接过了卡片。指尖捏着那薄薄的纸片,看着上面那朵丑萌的玫瑰花和那行笨拙的字,嘴角先是抿紧,像是想忍住,但最终还是没绷住,一个清晰的笑容,如同涟漪般,从她唇角漾开,逐渐扩散到了整张脸上。
她抬起眼,看了一眼面前这个傻乎乎举着泡沫板、又突然“变”出奶茶券的机器人,又转头,透过大厅明亮的落地玻璃窗,望了一眼楼上某个方向的窗户。
最终,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将那张小卡片仔细地对折好,放进了自己风衣内侧的口袋里,然后转身,朝着大门外那辆已经等候的黑色轿车走去。
脚步轻快,风衣下摆在晨风中划出利落的弧线。
机器人停在原地,屏幕上的状态提示变成了简单的【任务完成,待机中…】。它头顶那块写着“和解抱抱”的泡沫板,在清晨大厅的光线下,显得有点傻气,又有点莫名的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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