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王教授用的是...话没说完就被张主任打断:不用翻了,我记得那个病例,你当时在笔记里画了积液位置的示意图,比ct片还清楚。
周棠的脸突然红了,那页笔记的角落,她画了个举着手术刀的小太阳。
一次科室聚餐,张主任喝了点酒,拍着她的肩膀说:你毕业的时候,王老头把你交给我时,特别交代我说:“这孩子眼里有光,让我要好好培养你”。现在看来,不光有光,还有火…呵…呵…。
跟着张主任值到第十个夜班时,她在笔记本上记下:张主任在给老年患者缝合时,会把线剪得比常规短0.5cm,他说<老人皮肤脆,长了容易磨破>。
那年的仁心医院还是家只有三层楼的小医院,心外科诊室就在走廊尽头。
周棠总在凌晨二、三点撞见外地来的穷苦人家为了省下住宿费,蜷缩在候诊椅上。
她会偷偷从食堂端来加蛋的阳春面,把退烧药塞进对方口袋,再用红笔在他们的病历本上画个小太阳:“吃完药睡一觉,天亮就好了。”
张主任总拍拍她的肩膀说:“你当医生还是当慈善家?”可转头就把自己的饭卡塞给她,“下次多打两份,我也饿。”
周棠她的仁心仁术就像蒲公英的种子一样,在患者间悄悄散开。
有个先天性心脏病患儿家庭贫困,她背着医院联系器械商申请援助,手术那天患儿的母亲塞来一袋自家种的花生,说“周医生你尝尝,比城里的香”;
有位老人术后并发症反复,她连续守了五天五夜,直到老人能正常进食,才发现自己的白大褂被呕吐物染黄了一大片;
还有次救护车送来个心脏骤停的拾荒者,她跪在抢救床上做胸外按压,三十分钟后患者恢复心跳,她的膝盖在金属床上磕出了淤青,却在病历本上画了个最大的太阳。
周棠继续跟着张主任值到第二十个夜班时,走廊的声控灯坏了三盏……。
而急救室,床位不足,周棠举着手机照明,看见张主任正蹲在抢救床旁,给心梗患者做胸外按压。
张主任的白大褂被汗水浸得透湿,每按压三十次就侧头看一眼监护仪,喉结滚动着说:周棠刚才你都仔细看了吧!你要记着,按压深度五厘米不是教条,得看患者的胸廓弹性。
这天凌晨收了个无主患者,是被巡警从桥洞下送来的,浑身酒气,胸前插着半截碎酒瓶。
周棠清洗伤口时,碎玻璃渣扎进了指尖,血珠滴在患者脏兮兮的衣襟上。
张主任接过镊子说:我来。他动作轻柔得像在拾花瓣,边清理边哼起不成调的京剧,患者竟慢慢安静下来。
后来周棠在笔记本上写:今天看到张主任的细心,对患者的尊重,有时比麻药更能止痛。旁边画了个举着镊子的小太阳。
值到第五十个夜班时,暴雨淹没了医院后的排水沟。
周棠蹚着没过脚踝的积水去药房取药,回来时看见张主任正用自己的白大褂裹着一个弃婴。
婴儿发着高烧,小拳头攥着根脐带残端,张主任的听诊器凉得像冰,他却把它焐在手心半天,才轻轻按在婴儿胸口:小家伙,别怕,咱们先给你退烧,等身体稳定了,咱们再来修修心脏。
那是个复杂的先天性心脏病患儿,手术费没着落,被父母遗弃在医院门口,周棠的笔记本上贴满了募捐启事的草稿。
张主任看见时,从抽屉里拿出张存折:这原本是我准备给老伴换膝盖的钱,现在只能先给这个小家伙用着。
周棠发现存折的开户日期,正是她来科室报到那天。
她在笔记本上画了两个挨在一起的小太阳,一个标着张主任,一个标着小患者,旁边写:幸运的小家伙,遇到来了张主任,不过有些债,要用余生的健康去还。
第八十个夜班赶上流感爆发,心外科的走廊加满了加床。
周棠连续四十小时没合眼,给患者量体温时突然头晕,撞在输液架上。
张主任把她按在椅子上,塞来碗热粥:你倒下了,这些患者怎么办?他替她给每个加床的患者掖好被角,在儿童患者的床头柜上放颗糖………
这是周医生给你们留的,吃完病就好了。
有个患扩张型心肌病的老爷爷总闹着要出院,说不想拖累儿女。
周棠发现他的枕头下藏着张卖房子的合同,夜里悄悄给老人的儿子打了电话。
第二天一早,她看见张主任正陪老人下棋,故意让对方连赢三盘,说:您看,您这脑子比我灵光,再住几天,我还等着跟您学棋呢。
老人的儿子红着眼圈站在门口,周棠在笔记本上写:医生的谎言,有时比真话更有力量。
第一百个夜班结束时,天刚蒙蒙亮。周棠蹲在楼下花坛边吃早饭,看见张主任背着个老太太往急诊跑。
老人的布鞋沾着泥,他的白大褂后背全湿透了,嘴里还喊着:周棠!准备心电图!是心房颤!
后来才知道,老太太是凌晨在菜市场晕倒的,张主任晨练时碰见,二话不说就背了过来。
老太太的儿女赶到时,吵着要投诉张主任没及时叫救护车。
周棠把笔记本拍在桌上,里面记着老太太的血压变化:凌晨五点十分,收缩压80\/50mmhg,搬动可能诱发心衰——这是张主任蹲在地上给她量的,当时他的膝盖还在疼。
儿女们看见那页画着菜市场摊位的速写,角落标着老太太每天在这里卖自种的青菜,突然红了脸。
张主任总说周棠的笔记本是活菩萨。
有次她值到后半夜,发现个患者偷偷把降压药藏在枕头下,一问才知对方舍不得买自费药。
周棠第二天就把自己的处方权额度让出来,给患者开了同种成分的国产药,在笔记本上贴了两张药盒对比图,写:医者的仁心,该藏在差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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