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日,元无天并未立刻处理族务,也未再度闭关。
他大部分时间都留在天地宫深处的炼器静室之中。
此番出关,修为臻至大罗金仙后期,对力量、对法则、对炼器之道的感悟也水涨船高。
他先是开炉炼丹。除了真龙一族惯用的、辅助修炼、疗伤培元的碧泉丹大量炼制外,他更着手尝试几种源自混沌传承记忆、所需材料更为珍贵、炼制手法也更为繁复的古仙丹。
这些丹药对于大罗金仙层次的修为提升亦有裨益,正可为自己与身边亲近之人日后修行铺路。
炼丹之余,重心便落在了重炼法宝之上。
静室中央,地火被阵法引动,化作纯净的混沌真火熊熊燃烧。
元无天袍袖一挥,三道流光飞出,悬于火眼之上。
正是得自融氏三兄弟的魔神火扇、黑光剑与红海结界珠。
三宝静静悬浮,虽已无主,但依旧散发着不俗的灵压,尤其是那魔神火扇,暗红扇面上隐有魔神虚影挣扎,戾气未消。
黑光剑幽暗,仿佛能吸收光线;红海结界珠则氤氲着血色波纹。
“材质尚可,炼手法门却粗糙了些,徒然浪费了这混沌魔神遗泽与先天之光。”元无天审视片刻,微微摇头。
融氏三兄弟生于混沌,所得材料本是顶尖,但炼器手法毕竟无法与元无天相比。
他屏息凝神,双手如穿花蝴蝶般结出无数玄奥印诀,一道道泛着各色光华、蕴含不同法则真意的符篆自指尖流淌而出,如同拥有生命般投向三件法宝。
同时,他张口喷出一缕本命元气,融入混沌真火之中,火焰色泽顿时转为淡淡的紫金之色,温度骤升,却更显凝练。
重炼的过程缓慢而精细。
元无天以自身大罗后期的雄浑法力为基,以混沌真火为炉,以大道符篆为锤,一点点剥离法宝原主人残留的印记与戾气,淬炼其本质,修补细微瑕疵。
更将自身对地风水火、光阴、空间乃至一丝混沌真意的领悟,以独特的炼器手法镌刻进去。
那魔神火扇上挣扎的魔神虚影渐渐被炼化,化为精纯的火焰本源,扇骨被重新塑形,烙印上更为玄妙的控火神纹;
黑光剑中那一道先天时间之光被小心剥离又再度熔炼,剑体变得更加内敛幽深,时光侵蚀之力却更为凝聚可怕;
红海结界珠的血色被净化,转为更为中正平和的琥珀色泽,内部空间结构被重构加固,结界之力倍增,更添困锁、防御之妙用。
元无天全神贯注,忘却时光流逝。
他相信,经此一番脱胎换骨的祭炼,这三件法宝的品阶威能必将更上层楼。
虽仍属后天,但以其根基之厚、炼制手法之妙,假以时日温养,未来未必不能与后世那些闻名遐迩的先天灵宝,如定海神珠、混元金斗之流一较高下。
“待我儿出世,这几件小玩意儿,倒也勉强可作玩耍护身之用了。”
看着火焰中渐显新貌、宝光内蕴的三件法宝,元无天眼中掠过一丝满意与期待。
为人父者,总想将最好的一切捧到孩儿面前,即便是威能强大的法宝,在他心中,亦不过是父亲给予孩儿的一份寻常礼物罢了。
静室之中,火光跃动,映照着炼器者专注的侧脸,也映照着那即将到来的、属于新生命的喜悦与期许。
炼丹与重炼法宝之余,元无天便将心神沉入神山宫殿深处那重重禁制之内。
那里镇压着此番北冥之战最大的战利品——整整一千尊金仙级天魔。
这些战争傀儡躯体强横,却皆印有鲲鹏苦心经营数万年的神识烙印,宛如悬丝傀儡,受其绝对掌控。
欲要真正将这股力量化为己用,首要之务,便是彻底抹去旧主痕迹,打上属于自己的神魂印记。
此事说来简单,做来却颇耗心力。
鲲鹏虽败,但其大罗金仙顶峰的神识烙印坚韧无比,深植于每一尊天魔的混沌核心之中,与那庞杂的炼制符文、北冥寒精本源纠缠在一处,牵一发而动全身。
强行抹除,稍有不慎便会损及天魔根本,甚至引发核心崩解,前功尽弃。
元无天盘坐于静室虚空,头顶庆云浮现,鸿蒙紫气如璎珞垂落,丝丝缕缕没入神山宫殿。
他并未采取蛮力冲刷,而是将自身神念分化成千缕万丝,每一缕皆凝聚着大罗后期对神魂法则的深刻理解与鸿蒙紫气的玄妙滋养,如最精巧的织工,又如最具耐心的医者,缓缓探入每一尊天魔的混沌核心。
这是一个水磨工夫。
元无天的神念需先小心翼翼地剥离鲲鹏烙印与天魔本体的连接,辨析那无数繁复符文的结构,找出烙印的根源节点。
再以自身更为精纯浩瀚的神魂之力,配合鸿蒙紫气的同化特性,一点一滴地将鲲鹏残留的意志、气息、控制权柄尽数磨灭、替换。
期间还需时刻以混沌灵力温养天魔核心,维持其稳定。
如此这般,足足耗费了数年光景。
当最后一尊天魔混沌核心中那点顽固的惨绿印记在鸿蒙紫气的包裹下如冰雪般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点纯净璀璨、与元无天心神紧密相连的金色烙印时。
神山宫殿内,一千天魔齐齐一震,原本呆滞空洞的眼眸中,同时亮起了一丝微弱却绝对服从的金芒。
几乎在烙印易主的刹那,远在北海之滨、毗邻扶桑神木的新北冥宫中,正于寒玉榻上疗伤的鲲鹏猛地睁开双眼,脸色骤然煞白,“哇”的一声,喷出一口淡金色的本源精血。
神魂深处那千丝万缕的紧密联系被硬生生斩断、替代,带来的反噬如同千万根钢针同时攒刺元神。
他气息瞬间萎靡,双目赤红如血,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陷掌心,却只能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混合着无尽怨毒、心痛与挫败的低沉咆哮,在空旷冰冷的宫殿中回荡不息。
数万年心血,无数珍材,尽为他人作嫁衣,此恨此痛,锥心蚀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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