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临安城上下严阵以待,四处搜寻苗傅、刘正彦踪迹之时,临安城南郊的一处废弃营寨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这座营寨曾是北宋时期驻军之地,靖康之变后便被废弃,营墙残破,杂草丛生,却也正因如此,才成了绝佳的藏身之所。营寨中央的大帐内,烛火通明,苗傅与刘正彦相对而坐,两人皆是一身戎装,神色冷峻。
苗傅眼神阴鸷,手中把玩着一把腰间的匕首,刀刃在烛火下泛着寒光。“王渊这匹夫,倒是警觉!若不是我早留了后手,让麾下兄弟盯着浙西大营的动静,恐怕此刻咱们都已成了他的阶下囚!”他语气冰冷,带着几分后怕。
刘正彦坐在一旁,“苗兄,依我看,咱们也不必再隐藏了!”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酒碗微微晃动,“如今临安城内已是风声鹤唳,赵构那小儿定然以为咱们不敢轻易动手,不如趁此机会,提前发动兵变,打他个措手不及!”
苗傅抬眼看向刘正彦,眉头微挑:“提前动手?何时动手为宜?”
“三月二十六日!”刘正彦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苗兄可别忘了,那日是神宗皇帝的忌日,百官要前往景灵宫行香祭祀。祭祀结束后,赵构还要在朝堂之上宣制,任命刘光世为检校太尉、殿前都指挥使。到时候,文武百官齐聚朝堂,皇城守卫定然有所松懈,咱们正好趁机发动兵变,直捣皇宫,生擒赵构!”
苗傅闻言,眼中精光一闪,放下手中的匕首,缓缓点头:“三月二十六日……好!好一个忌日宣制之日!”他站起身,走到帐外,望着营寨外茫茫的原野,沉声道,“那日百官齐聚,临安城内必定人心浮动,咱们麾下精锐,只需先杀王渊和宦官,捉拿百官;随后直扑皇城,控制赵构与后宫嫔妃。那群达官贵人向来胆小怕事,见咱们兵临城下,定然不敢反抗,说不定还会倒戈相向!”
“苗兄果然英明!”刘正彦连忙起身,拱手道,“刘某这就去传令下去,让兄弟们做好准备,打磨兵刃,喂饱马匹,只待三月二十六日,便一举拿下临安城!”
苗傅转头看向刘正彦,语气凝重:“此事关乎成败,万万不可大意!务必严令麾下将士,不得走漏半点风声,若有谁敢泄露消息,定斩不赦!另外,派人密切监视临安城内的动静,尤其是王渊与禁军的动向,一有消息,即刻禀报!”
“明白!”刘正彦重重点头,转身大步走出大帐,帐外顿时传来他浑厚的传令声。
苗傅独自一人站在帐外,寒风刮过他的脸颊,却丝毫吹不散他眼中的野心。他望着临安城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赵构小儿,你偏安一隅,宠信奸佞,残害忠良,这大宋的江山,早就该易主了!三月二十六日,便是你的死期!”
营寨内,将士们得知即将发动兵变,个个摩拳擦掌,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他们大多是苗傅、刘正彦的旧部,跟随二人多年,对朝廷早已心怀不满,如今有机会一搏,自然是斗志昂扬。铁匠们在营寨的角落里,叮叮当当地打磨着兵刃,火星四溅;马夫们悉心照料着马匹,为马配上最好的鞍具与草料;将领们则聚在一起,商议着兵变的具体部署,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必胜的信念。
与此同时,临安城内,表面上的恐慌已渐渐平息,百姓们虽仍心有余悸,但在禁军的巡逻安抚下,也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生活节奏。街巷之上,行人往来,店铺开门营业,只是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几分谨慎,交谈之间,也少了往日的欢声笑语,多了几分对时局的忧虑。
景灵宫内外,工匠们正在加紧修缮,为三月二十六日的祭祀大典做着准备。红墙黄瓦之下,宫人宦官们忙忙碌碌,擦拭着殿内的神像与供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灰味。负责祭祀事宜的官员们,一次次地检查着祭祀的流程与祭品,生怕出现半点差错。
皇城之内,赵构也在为祭祀大典与刘光世的宣制之事忙碌着。他召来礼部官员,详细询问祭祀的各项礼仪;又与朱胜非、王渊等人商议,如何在祭祀期间加强守卫,防止苗傅、刘正彦趁机作乱。“王爱卿,祭祀当日,景灵宫与皇城的守卫,务必再加倍部署!”赵构沉声道,“朕总觉得,苗傅、刘正彦不会就此罢休,定会趁机发难!”
“官家放心!”王渊拱手道,“臣已下令,祭祀当日,景灵宫周围部署两千禁军,皇城内外再加派三千兵力,层层设防,定能保官家与百官安全!一旦发现逆贼踪迹,臣即刻率军围剿,绝不姑息!”
赵构点了点头,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他望着殿外明媚的阳光,心中暗自祈祷,希望能平安度过三月二十六日,早日平定苗傅、刘正彦的叛乱,还大宋一个安宁。
然而,他并不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苗傅、刘正彦的精锐,已在城南郊的废弃营寨内整装待发,只待三月二十六日那一天,便要挥师入城,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临安城的百姓们,还在为生计奔波,文武百官们,还在为祭祀大典忙碌,他们都未曾察觉,死亡的阴影,已悄然笼罩在这座繁华的都城之上。
三月二十六日,天未破晓,临安城还浸在残冬的寒雾里。景灵宫的铜钟初鸣,悠远的声响穿透晨霭,掠过积雪未消的街巷,惊醒了沉睡的都城。皇城根下,禁军的甲叶摩擦声、马蹄踏雪声隐约可闻,百官的车驾陆续从四方赶来,灯笼的光晕在雾中晕开,如点点鬼火,映照着石板路上未化的薄冰,滑溜溜的泛着冷光。
王渊身着紫袍金带,外罩一层玄色披风,披风下摆还沾着昨夜巡查城防的霜雪。他刚从景灵宫祭祀礼毕,眉宇间带着几分疲惫,却依旧目光如炬,腰间佩刀的鲨鱼皮鞘在晨光中泛着暗光。“传令下去,景灵宫周边守军照旧戒备,午后官家宣制,殿前司的弟兄们万不可懈怠。”他勒住马缰,对身旁的亲卫吩咐道,声音因彻夜未眠而略带沙哑。
亲卫躬身领命,正要转身,王渊却又抬手叫住他:“再派两队斥候,打探城南郊废弃营寨的动静,苗刘二贼一日不除,……朝廷一日不得安枕。”话虽说完,心中却依旧沉甸甸的——昨夜斥候回报,那处营寨似有异动,却又查不到确切踪迹,如同一根毒刺扎在心头。
亲卫应声离去,王渊一抖缰绳,胯下战马打了个响鼻,踏着碎雪朝着皇城方向行去。此时晨雾渐浓,城北的望仙桥隐在一片白茫茫中,桥洞下的阴影里,却藏着数十条黑衣人影,如蛰伏的毒蛇。
王世修正蜷缩在桥洞深处,双手紧握着一根手腕粗的精钢链,链头系着锋利的铁钩。他眼神阴鸷如鹰隼,嘴角挂着一丝狞笑。身后的兵士们皆屏住呼吸,玄色劲装外罩着破旧的百姓服饰,手中的刀枪被衣物遮掩,只露出半截冷冽的刀锋,在雾中泛着寒芒。甲叶上的霜花融化,顺着衣摆滴落,在脚下积成小小的水洼,却无人顾及——他们已在此埋伏了两个时辰,只等王渊自投罗网。
“王渊的马队过来了!”一名斥候低声禀报,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兴奋。
王世修眼中精光一闪,抬手按住身旁兵士的肩膀,示意噤声。晨雾中,马蹄声由远及近,沉稳而有力,正是王渊那匹久经沙场的马。渐渐地,马队的轮廓在雾中清晰起来,王渊居中而行,左右各有四名亲卫,皆是顶盔掼甲,手持长枪,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待马队行至桥中央,王世修猛地站起身,双臂一振,精钢链如长蛇出洞,带着呼啸声飞卷而出,铁钩精准地勾住了王渊马的前腿。“唏律律——”战马受惊,前蹄腾空,将毫无防备的王渊掀翻下马。
“有刺客!”亲卫们厉声喝道,长枪齐齐刺向桥洞方向。但埋伏的兵士早已蜂拥而上,数十把刀枪同时出鞘,寒光映得晨雾都泛起冷意。“噗噗”几声,亲卫们猝不及防,瞬间被砍倒数人,鲜血溅在白雪上,红得刺目。
王渊摔在冰冷的石板路上,只觉胸口一阵剧痛,却依旧挣扎着想要站起,手按向腰间佩刀。“逆贼敢尔!”他怒目圆睁,须发戟张,声音震得晨雾微微晃动。
王世修冷笑一声,挥刀指向王渊:“王渊老贼,你交结宦官康履,蒙蔽圣听,残害忠良,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一派胡言!”王渊怒斥,已然拔出佩刀,刀锋横扫,逼退两名逼近的兵士。他虽被偷袭,却依旧身手矫健,当年沙场拼杀的功夫未曾荒废,刀光霍霍间,竟接连砍倒三名叛军。但叛军人数众多,如潮水般涌来,刀枪齐施,将他团团围住。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雾中传来,刘正彦身披玄铁甲,手持一柄开山斧,带着数百名精锐疾驰而至。他看到被围困的王渊,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高声喝道:“王渊叛国通敌,人人得而诛之!弟兄们,拿下此贼,赏黄金百两!”
叛军士气大振,攻势愈发猛烈。王渊的佩刀已被砍出数个缺口,左臂也挨了一刀,鲜血浸透了紫袍。他拄着刀喘息,目光扫过围上来的叛军,最后落在刘正彦身上,厉声骂道:“刘正彦!你身为大宋将领,不思报国,反而勾结逆贼叛乱,他日九泉之下,有何面目见列祖列宗!”
刘正彦哈哈大笑,催马上前,开山斧高高举起:“王渊,你勾结宦官,排除异己,早就该杀!今日我便替天行道,除了你这国贼!”说罢,斧头带着千钧之力劈下,风声呼啸,势不可挡。
王渊急忙举刀格挡,“铛”的一声巨响,精钢佩刀竟被硬生生劈断!他瞳孔骤缩,来不及躲闪,斧头已重重砍在他的肩头,深可见骨。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身前的雪地。王渊闷哼一声,却依旧挺直脊梁,怒视着刘正彦:“逆贼……必遭天谴……”
刘正彦眼中寒光一闪,抬脚将王渊踹倒在地,俯身抽出腰间短刀,对准他的脖颈狠狠刺下。“噗嗤”一声,鲜血溅在刘正彦的脸上,他狞笑着拔出短刀,提着王渊的首级站起身:“王渊已诛!愿随我等除奸佞、清君侧者,随我杀向康履府!”
“杀!杀!杀!”叛军齐声呐喊,声音震彻云霄,晨雾都被冲散了几分。
王世修早已带人直奔康履的住处。那是一座位于城东的宅院,朱门高墙,门前有几名宦官值守。见叛军杀来,值守宦官吓得魂飞魄散,转身便要关门,却被王世修一刀砍倒。“破门而入!凡宦官者,格杀勿论!”王世修厉声下令,兵士们如狼似虎地撞开大门,蜂拥而入。
院内顿时一片混乱。宦官们尖叫着四散奔逃,有的藏在柴房,有的躲在床底,却都被叛军一一搜出。刀锋落下,惨叫声此起彼伏,鲜血染红了庭院的青石板,溅上了廊下的朱红柱子。王世修亲自带人搜查内院,翻箱倒柜,连假山石下、荷花池底都未曾放过,却始终不见康履的踪影。
“搜!给我仔细搜!”王世修双目赤红,一脚踹翻桌上的茶盏,“康履那阉贼定还在府中,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兵士们不敢怠慢,愈发疯狂地搜寻着,宅院内外被翻得一片狼藉,却依旧一无所获。原来康履早有防备,昨夜听闻城郊营寨异动,便已悄悄转移到皇城附近的一处隐秘宅邸,侥幸躲过一劫。
王世修气得哇哇大叫,一刀砍断院中的海棠树,树枝轰然倒地。“传令下去,将府中宦官悉数斩杀,不留活口!”他咬牙切齿地说道,眼中满是不甘。一时间,康履府内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往日的富贵荣华,此刻化为一片修罗地狱。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爱读书屋(m.aidushuwu.com)铁马冰河肝胆照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