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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耀八年春,洛阳的牡丹开得格外艳丽,但大将军府书房内的气氛,却与这春光格格不入。司马懿看着手中那份来自邺城的密报,眉头微蹙。密报是安插在曹纂身边的心腹所发,详细记录了近日邺城的异常动向:曹纂频繁接见本地豪强与军中旧部,府库出入账目有不明增项,且其麾下几名将领近日以“巡防”“操练”为名,调动频繁,虽未越界,但透着不寻常的躁动。
“曹德思(曹纂字)……终究是坐不住了吗?”司马懿将密报递给侍立一旁的司马昭。
司马昭快速浏览,冷哼一声:“父亲,曹纂庸碌,能掀起什么风浪?无非是见洛阳变天,自己那点宗室身份又值钱了,做些小动作,以求自保或待价而沽罢了。儿臣以为,可派一得力使者,持父亲手书,前往邺城,申明朝廷(实为司马氏)倚重之意,许以厚赏,同时敲打一番,谅他不敢妄动。”
司马懿缓缓摇头:“昭儿,你看得浅了。曹纂本人不足为虑,但他是一面旗。一面代表着曹氏宗亲、旧日荣光的旗。洛阳这里,皇帝(曹叡)在我们手中,高柔、蒋济被压制,夏侯玄闭门,看似风平浪静。但水面之下呢?那些散居各州郡的曹氏宗亲、与曹魏绑定的功勋旧臣后代,他们心中就没有想法?曹纂若真有不轨,哪怕只是姿态,就可能成为这些人暗中串联、心怀异志的由头。”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庭院中盛开的牡丹,语气转冷:“新政‘特科’选拔,提拔寒门,触及了多少世家旧族的利益?清查田亩赋税,又让多少地方豪强肉疼?我们以武力强压,暂时镇住了局面,但怨恨的种子已经埋下。曹纂若跳出来,哪怕只是摇旗呐喊,这些不满的势力就可能找到宣泄口,甚至暗中合流。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司马昭心中一凛:“父亲的意思是……要防微杜渐,彻底掐灭这可能的火苗?是否……寻个由头,将曹纂调离邺城,或者……”他做了个下切的手势。
“不可。”司马懿断然否定,“此时无故处置宗室重臣,且是镇守邺城这等要地的宗室,必引天下猜疑,坐实我们‘欺凌宗室、图谋不轨’的恶名。眼下我们需要的,是时间,是平稳地消化权力,整合内部,而不是制造新的动荡和敌人。”
他沉吟片刻,道:“这样,以皇帝名义,下诏褒奖曹纂镇守邺城之功,加其食邑,赐金帛奴婢。同时,升迁其长子曹纬为散骑侍郎,即刻来洛阳任职。”
司马昭眼睛一亮:“明升暗降,将其子扣在洛阳为质?妙!如此,曹纂投鼠忌器,必不敢轻举妄动。且将其子放在眼皮底下,也可随时掌控。”
“不仅如此。”司马懿嘴角露出一丝莫测的笑意,“你亲自去办另一件事。挑选几个机敏可靠、精通刑律文书之人,秘密前往邺城,会同我们的人,仔细‘复核’邺城近三年,尤其是曹纂任内的所有刑狱、钱粮、工程账目。不必急于求成,慢慢查,仔细查。找出些‘疏漏’、‘不合规制’之处,整理成卷,但暂不发作。这份东西,将来或许用得上。”
司马昭心领神会,这是准备“黑材料”了。一旦曹纂真有异动,或者将来需要收拾他时,这些“疏漏”就是现成的罪名。父亲做事,果然滴水不漏,既给了甜枣,又准备了棍棒,还扣了人质,三管齐下,不怕曹纂不老实。
“儿臣明白了,这就去办。”司马昭躬身领命。
司马懿又叫住他:“还有,宫中清查旧档之事,进展如何?可曾找到先帝(曹丕)可能留下的那些……特别之物?”
司马昭面露难色:“回父亲,宫中旧档浩如烟海,且年代久远,管理混乱。我们的人已在秘密翻查,但尚未发现明确指向‘特别之物’的记录。不过……倒是在清理一批废旧杂物时,发现了几件先帝晚年把玩过的玉器、砚台等,已封存起来。另外,据几个老宫人含糊回忆,先帝病重前那段时间,似乎曾单独召见过将作监(负责宫廷建筑、器物制造的官署)的某位大匠,以及……一位来自江东的方士,但具体所为何事,无人知晓,那大匠和方士后来也都不知所踪。”
司马懿眼神微凝。将作监的大匠?江东的方士?难道曹丕留下的“后手”,是某种机关密道?或者……是更玄乎的东西?他隐隐感到一丝不安。曹叡如今看似顺从,但毕竟是曹丕亲子,若真握有什么未知的底牌……
“加派人手,扩大范围查!不仅要查宫中旧档,将作监历年工程记录、人员档案,乃至洛阳城内可能与那江东方士有关联的道观、医馆,都要细细梳理!此事关乎重大,务必谨慎隐秘,宁可慢,不可错,更不可惊动皇帝。”司马懿沉声下令。
“诺!”司马昭感到肩上压力又重了几分。父亲对那虚无缥缈的“先帝后手”如此重视,足见其潜在威胁。
书房内重归平静。司马懿重新坐回案前,目光却再次投向窗外。春光虽好,但他看到的,却是权力高座上无处不在的裂痕与暗礁。整合之路,远比战场厮杀更加复杂凶险。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
编县军府后院,陈砥正与马谡、以及刚刚从宛城赶来传达新指令的“涧”组织高级联络员(化名“林泉”)密议。
林泉带来的是“影先生”的最新指示和一份加密情报汇总。“陈将军,马先生,‘影先生’评估,司马懿对中原的控制正在以‘润物细无声’的方式加强。他利用‘特科’选拔,大量安插寒门士子及亲信进入地方州县,同时以‘清查田亩’、‘整顿吏治’为名,打压不听话的旧世家豪强。短期看,其统治效率在提升,内部反抗声音被压制。但长期看,其与中原固有势力(尤其是那些树大根深的世家)的矛盾在积累。”
马谡点头道:“此乃必然。司马氏以军功崛起,根基在北地军镇及部分新兴官僚,与中原盘根错节的旧士族并非一路人。其高压手段,只能服人一时,难以收心一世。”
陈砥问道:“‘影先生’有何新策略?”
林泉道:“‘影先生’指示,鉴于司马氏整合期可能带来的短期稳定,我方在中原的渗透策略需做调整,从‘全面煽动’转为‘重点深耕’与‘长期潜伏’。”他展开一份名单,“这是经过反复筛选、评估后确定的三个重点家族:颍川陈氏(已有基础,陈暮本家)、汝南袁氏(旁支,对司马氏征调其家族私兵田产不满)、东海王氏(与司马师秘藏有关,且近年受司马昭打压)。对此三家,我们将加大资源倾斜,助其在本地站稳脚跟,甚至暗中发展势力,成为我们在中原的‘暗桩’。同时,继续资助寒门士子求学、游历,传播我吴地新政气象及招贤之名,潜移默化影响中原士林风向。”
“此外,”林泉压低声音,“‘影先生’通过特殊渠道获知,司马懿似乎对邺城曹纂有所动作,意在敲打控制。曹纂其人庸懦,但其身份特殊。‘影先生’建议,我们或可尝试,通过极其迂回隐秘的方式,与曹纂建立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不必承诺什么,只需让他知道,在司马氏之外,天下还有别的选择。这步棋风险极高,但若成,或能在曹魏宗室内部埋下一颗微妙的钉子。”
陈砥与马谡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慎重。直接联系曹纂,确实风险巨大,一旦暴露,可能引发司马懿的疯狂报复,甚至提前引爆冲突。但正如“影先生”所言,若成,收益也极大。
“此事非同小可,需报请赵牧州及建业庞令君定夺。”陈砥沉吟道,“在得到明确指令前,我们可先通过现有渠道,加强对邺城及曹纂动向的情报收集,摸清其身边人员底细,评估其性格与真实意图。为将来可能的接触做准备。”
马谡补充:“与那三家重点家族的‘深耕’,也需注意方式。支持要隐蔽,最好通过商业合作、文化交流等名义进行,避免直接的政治或军事援助。我们要的是长期盟友,而非短期消耗品。”
林泉记下要点,又道:“还有一事。我们潜伏在洛阳的人发现,司马懿似乎正在宫中秘密搜寻什么东西,可能与先帝曹丕有关。具体内容不详,但动静不小,且极为隐秘。”
陈砥心中一动,联想到之前曹叡曾试图寻找的“先帝后手”。难道司马懿也在找同一件东西?那到底是什么?竟让司马懿如此在意?
“此事继续关注,但不要主动探查,以免暴露我们的人。”陈砥指示,“将这个消息,同样上报宛城和建业。”
议定各项事宜,林泉悄然而去。陈砥对马谡道:“幼常,看来这‘发育期’也不平静。各方都在暗中布局,积蓄力量,同时也都在寻找对方的破绽与弱点。我们稳守荆北,看似平静,实则身处天下博弈的前沿。”
马谡深以为然:“将军所言极是。然我吴国据有地利人和,国策稳健,只要步步为营,扎实根基,待中原有变,便可后发先至。当前要务,仍是练好内功,同时睁大眼睛,看清这潜流之下的每一处暗礁。”
两人又就编县春耕、军械工坊扩建、边境哨所轮换等具体事务商议了一番。陈砥发现,治理一方,其琐碎复杂程度,丝毫不亚于指挥一场战役,甚至更需要耐心与细心。这或许就是父亲和庞令君常说的“治大国如烹小鲜”吧。
上邽城外的山道上,一队约二十余人的蜀军士卒,押解着几名被捆缚的、衣衫褴褛的汉子,沉默而快速地行进着。领队的正是“斩锋营”北队队长,一名脸上带着刀疤的精悍校尉,名叫张封。
他们并非得胜归来,而是刚刚经历了一场预料之外的遭遇和惨烈厮杀。
十日前,张封率领的北路小队(第二批),按照姜维指令,潜入安定郡西北山区,既执行侦察绘图任务,也留意寻找李歆小队的线索。在深入山区第四日,他们在一处隐秘的山谷,发现了人工修筑的简陋工事和近期生活痕迹,与羌人向导描述的“神秘队伍”特征吻合。张嶷决定潜伏观察。
观察了两日,发现那伙人约三十余,纪律尚可,装备混杂,似民非民,似兵非兵,警惕性极高。就在张封准备尝试接触时,意外发生了——另一支约五十人的队伍突然从侧翼山脊出现,直扑那处营地!后来者衣着相对统一,更像是官兵,但行动间却透着一股狠戾的匪气。
两伙人立刻爆发激战。原先那伙“神秘队伍”虽然人少,但抵抗顽强,利用地形周旋。张封判断,后来者很可能是魏国官府派来清剿“非法武装”的部队,或者干脆就是披着官皮的私兵、匪帮。
眼看“神秘队伍”即将不支,张封面临抉择:是趁乱撤离,还是介入?他想起了姜维“若有机会接触”的指令,更看到那伙被围攻者中,似乎有人穿着与李歆小队描述相似的衣物碎片(离得远,看不真切)。
“不能让他们被全歼!至少抓个活口问问!”张封一咬牙,下令小队从侧后方突袭后来者的薄弱处。
突如其来的攻击打乱了战局。张封小队凭借精良的装备和训练,迅速击溃了后来者的侧翼,与“神秘队伍”残部汇合。混战中,张封亲手擒获了对方一名看似头目的人物,而那伙“神秘队伍”只剩下七八人,个个带伤,为首的是一个三十来岁、面容坚毅的汉子。
“你们是谁?为何在此?”张封用羌语喝问(他通晓一些)。
那汉子警惕地看着他们,又看了看地上被捆的敌方头目,用略带关中口音的汉话反问:“你们……不是魏狗?你们是……蜀人?”
张封心中一动,默认了。
那汉子眼中闪过复杂情绪,似乎松了口气,又似乎更加警惕。“此地不宜久留!他们是安定郡都尉的私兵,冒充盗匪,专门清理我们这些‘不听话’的!很快就会有大股官兵搜山!快走!”
张封当机立断,带着俘虏和这伙残存的“神秘队伍”,迅速撤离战场,按照预设的紧急撤退路线,在山林中辗转数日,方才摆脱可能的追兵,踏上返回陇右的道路。
此刻,距离上邽还有一日路程。张封看着那几个被俘的敌方头目(已被审问过,但嘴很硬,只承认是“剿匪”的郡兵),又看了看那伙沉默跟随、伤势不轻的“神秘队伍”幸存者,心中既感沉重,也有一丝期待。这次行动,损失了五名弟兄,但也带回了重要俘虏和可能的线索。李歆小队……是否真的与这伙人有关?他们又到底是何方神圣?
傍晚,队伍在一处背风的山坳宿营。张封亲自给那名为首的汉子(自称姓韩,名当,与东吴老将同名,显是化名)处理伤口,并递上干粮和水。
“韩兄,”张封试探道,“你们……是关中本地人?为何被官府……或者说,被那都尉的私兵追杀?”
韩大(化名)啃着干粮,沉默良久,才低声道:“我们……不过是些不愿被司马家当猪羊宰割的乡野匹夫。官府加税,强征子弟,夺人田产……活不下去了,便逃进山里,寻条活路。那都尉姓胡,是司马昭新提拔的狗腿子,为了表功,也为了侵吞我们藏匿的一些财物,便诬我们为盗,屡次围剿。这次……多谢兄弟搭救。”
他言辞间对司马氏充满恨意,但提及具体身份和藏匿的“财物”时,却语焉不详。
张封也不深究,转而问道:“那你们在山中,可曾见过或听说过另一支队伍?约二十来人,像是商队,但可能带着特别的货物(蜀锦),大约去年冬至前后在附近活动?”
韩大(化名)眼神微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随即摇头:“不曾见过。这山里除了我们这些逃难的,就是羌胡和真正的盗匪,商队……很少走这么深的山。”
张封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瞬间的眼神变化,心中更加确定,此人知道些什么,但还不信任自己。他也不急,拍了拍韩当的肩膀:“韩兄先好好养伤。到了安全地方,我们再细聊。我主将仁厚,最敬重反抗暴政的义士。”
韩大(化名)看了张封一眼,默默点头,不再言语。
篝火噼啪,映照着众人疲惫而警惕的面容。张封望着东方黑暗的山影,心中思绪翻腾。这次意外的遭遇,似乎揭开了一个口子,通向关中那错综复杂的地方势力斗争。李歆小队的下落,或许就隐藏在这混乱的旋涡之中。而他们带回的俘虏和这伙“义军”,又会给姜维将军、给季汉,带来怎样的信息和变数?
陇右的这把探入关中的触角,在经历了最初的挫折(第一批小队逾期未归)后,似乎终于触碰到了水面之下的第一块礁石。虽然撞得生疼,但也摸到了暗流的脉络。
夷陵周府,书房灯火长明。周蕙面前摊开的,不再是单纯的民政账册,而是一幅精心绘制的、覆盖夷陵及周边数郡的水陆交通、仓储分布、工坊产能综合图。旁边还有一份她刚刚起草完成的《夷陵文教兴贤初步疏》。
陈砥离开后,她并未沉湎于思念,而是将那份相聚的温暖与支持,化为了更强大的动力。她知道,自己能做且必须做好的,就是将夷陵打造成铁桶般的后方基地和人才摇篮。
《文教疏》的核心是“三步走”:第一步,由官府出资,修缮扩建夷陵现有的官学(主要面向官吏子弟和少数聪慧寒门),并设立“蒙学”,接纳更多平民子弟启蒙;第二步,在官学内设立“藏书阁”,收集经史典籍及实用技术书籍(如农书、医书、算学),并鼓励士绅捐赠;第三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设立“夷陵学馆”,邀请途经或避居于此的饱学之士、有一技之长的匠人、甚至医者,定期开讲授课,不论出身,凡有心向学者皆可旁听,营造“尚学”风气。所需钱粮,她已做出详细预算,部分可从夷陵官营工坊利润中拨付,部分需向荆州都督府及建业申请支持。
“夫人,顾先生(顾雍族侄,负责夷陵部分工坊)求见。”侍女禀报。
“请进来。”
顾先生入内,呈上一份清单:“夫人,您之前吩咐试制的几种新式农具(曲辕犁改进型、水车模型)和一批改良织机部件,工匠坊已做出样品,请您过目。另外,按照夫人提议,与江东来的几位大匠商议后,认为在夷陵尝试建立小型‘格物院’(研究实用技术的机构)可行,初期可先从农具改良、水力应用、织机改进入手,所需匠人和物料清单也已拟好。”
周蕙仔细查看清单和样品图纸,眼中露出喜色。这些都是她根据夷陵本地农耕、纺织实际情况,结合阅读相关书籍和听取老农、工匠意见后提出的改进想法,没想到工匠坊效率如此之高。
“甚好!样品先在官田和官营织坊试用,记录效果,若有不足,再行改进。‘格物院’之事,我原则同意,具体章程和预算,你与几位大匠再细化一下,报我核定。所需钱粮,我会尽力筹措。”周蕙果断批示。她知道,技术改良带来的生产效率提升,是夯实后方经济根基的关键。
顾先生领命而去。周蕙又处理了几件流民安置纠纷和市集治安的公文,直到夜深。
侍女再次提醒她休息时,周蕙才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走到窗边。夜空中繁星点点,如同无数双注视着这片土地的眼睛。她想起陈砥临别时的话:“这里,就是我的退路,也是你的战场。”
是的,这就是她的战场。没有刀光剑影,却有无数琐碎繁杂的事务需要料理;没有冲锋陷阵,却需要同样的智慧、耐心与担当。她要为他,为吴国,织就一张牢固的后勤保障与人才储备之网,更要守望好这个家,让漂泊在外的战船,始终有一处温暖可靠的港湾可以停靠。
她回到书案前,提笔给陈砥写信。没有太多儿女情长,更多的是夷陵最新的政务进展、工坊新制、文教构想,以及儿子的近况(又重了些,开始学着翻身了)。她知道,这些扎实的消息,比任何情话更能让他安心。
信末,她只轻轻添上一句:“一切安好,勿念。望君珍重,早奏凯旋。”
封好信,交给值夜的亲兵,通过驿道加急送往编县。周蕙吹熄灯火,走到隔壁婴儿房。乳母轻声告知,小公子刚吃完奶,睡熟了。周蕙借着月光,看着儿子恬静的睡颜,心中一片宁静满足。
乱世如潮,命运如舟。她无法预测前路还有多少风浪,但她确信,只要后方稳固,家人同心,无论丈夫的船驶向何方,总能找到归航的方向。而她,就是这归航途中最亮的那座灯塔,最稳的那处岸基。
潜流汹涌,暗礁密布。但在夷陵这片她精心耕耘的土地上,希望的种子正在春风中悄然萌芽,等待着破土而出、连接成荫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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