颁奖礼前夜,格洛姆星的直播基地笼罩在一种反常的安静里。
不是那种万物沉寂的死寂,而是一种……蓄势待发的静默。就像弓弦拉到最满、箭还未离弦的那一瞬间。舞台已经全部完工,五公里直径的圆形场地在夜色中像一块巨大的黑色玛瑙,只有边缘的应急灯投下昏黄的光晕。白天那些喧嚣的施工噪音——焊接的嘶鸣、重物落地的闷响、兽人的咆哮——全都消失了。
主控室里,吱嘎一个人坐着。
他面前的控制台布满了闪烁的指示灯和跳动的数据流,十二块屏幕分别显示着不同角度的监控画面:空荡荡的舞台、随风轻摆的粉色红毯、地下能量阵列稳定的读数、轨道上密密麻麻的观测飞船光点……以及右下角那个不断滚动的数字:
距离“搞毛金斯卡”开幕:11时37分22秒
倒计时精确到秒。
吱嘎今天没穿那些花里胡哨的“主播战袍”,就套了件沾满油污的工装背心,荧光绿的头毛也难得地没做造型,软趴趴地耷拉着。他手里拿着一个多功能探测仪,正挨个检查控制台上的每一个接口。
“主音频线路……正常。”
“全息投影阵列……正常。”
“情绪共鸣传感器……等等,这玩意儿读数是不是有点高?”
他眯眼看着探测器屏幕上跳动的数字。那是一个机械教贤者“废码”特制的设备,用来监测wAAAGh力场和灵能情绪的混合能量。按照贤者的说法,正常范围应该在300到500“灵能单位”之间。但现在,屏幕显示的是:
827……831……839……
数字还在缓慢攀升。
“嘀咕。”吱嘎头也不回地喊。
屁精从控制台底下钻出来,手里抱着半块吃剩的蘑菇干:“老、老大?”
“去地下看看能量阵列。问问‘废码’老铁,这个读数正常不。”
“现在?”嘀咕看了眼窗外漆黑的夜色,“贤者老爷不是说……午夜之后不要随便打扰他吗?他好像要做什么‘神圣的数据冥思’……”
“那就把他从冥思里踹出来!”吱嘎不耐烦地挥挥手,“快去!这数字看着不对劲!”
嘀咕缩了缩脖子,抱着蘑菇干溜出了控制室。
吱嘎继续检查。他的手很稳,动作熟练——这几个月他早就把整套设备的每一个零件都摸透了。但今天,他的手指在触碰到某些接口时,会不自觉地停顿半秒。
因为能感觉到。
不是通过仪器,是通过皮肤,通过骨头,通过血液里流淌的那种绿皮与生俱来的本能。
有东西在汇聚。
不是恶意,不是敌意,甚至不是任何一种他能明确形容的东西。就像……就像全银河系的耳朵都竖起来了,所有的眼睛都转向了同一个方向,所有的呼吸都在等待同一个信号。那种被注视的压力,无形,但沉重。
“妈的。”他低声骂了一句,关掉了探测器。
控制室的门滑开了。不是嘀咕,是色孽大魔“炫彩”弗拉克斯。大魔今天收敛了那身晃眼的光芒,只维持着一个模糊的、人形的轮廓,轻飘飘地飘进来。
“亲爱的,你看起来很……紧绷。”炫彩的声音柔和,带着一丝关切的甜腻,“最后的调试不顺利吗?”
“顺利得很。”吱嘎没回头,“所有设备都正常,所有系统都就绪,连他妈的天气都配合——预报说明天是格洛姆星三年里唯一一个不下酸雨的日子。”
“那你在烦恼什么?”
吱嘎沉默了。他盯着倒计时屏幕,看着秒数一跳一跳地减少。
“……你感觉到没?”他最终问。
“感觉到什么,亲爱的?”
“能量。”吱嘎转过身,绿脸上难得地露出困惑的表情,“不是设备里的那种。是……外面的。空气中的。好像整个宇宙都屏住呼吸了,等着看明天那场戏。”
炫彩优雅地飘到窗边,四只手交叠在身前。透过观察窗,能看见夜空中那些星星——其中至少三分之一是各方势力的观测船。
“那不是错觉。”大魔轻声说,“我能感觉到。欲望、期待、好奇、恐惧……各种情绪如同潮水,正在从银河的各个角落涌向这里。很……美味。”
“美味?”吱嘎皱眉。
“对我们来说,是的。”炫彩承认得很大方,“如此集中、如此强烈的情绪波动,就像一场盛宴。我那些兄弟姐妹们……”它顿了顿,“恐怕也在流口水呢。”
吱嘎走到它身边,一起看向夜空。
“史拉格那边有什么动静?”
“据我所知,他的舰队已经完成集结,停在三个跳跃点之外。”炫彩说,“只等明天,就会跃迁过来,上演那场‘震撼登场’。很老套,但……符合兽人的审美。”
“你觉得他能赢吗?”吱嘎突然问。
大魔侧过头,轮廓模糊的脸上似乎浮现出一个微笑:“从战斗的角度?也许。从表演的角度?亲爱的,你才是专业人士。”
“但观众好像不这么想。”吱嘎调出最新的舆论数据,“支持我的比例掉到58%了。支持他的升到33%。剩下9%……选了‘看乐子’。”
“人们喜欢悬念。”炫彩安慰道,“如果一场对决的结局早已注定,还有什么看头呢?正是这种不确定性,才让明天的收视率注定会突破天际。”
“俺知道。”吱嘎挠了挠头,“俺就是想不通……为啥心里有点不踏实。”
控制室的门又开了。这次是嘀咕,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手里拿着一张刚刚打印出来的数据单。
“老大!贤者老爷回话了!”
吱嘎接过单子。上面是密密麻麻的二进制代码和数学公式,但底部有一行翻译过来的兽人文字:
“能量读数异常确认。非设备故障。检测到大规模外部情绪能量汇入,来源:全银河系。当前强度:基准值的167%,并持续上升。建议:加强核心阵列防护,防止过载。另:午夜后我将进入深度调试状态,勿扰。”
“外部汇入……”吱嘎喃喃道,“所以不是俺的设备有问题,是……观众太多了?”
“恐怕是的。”炫彩说,“每一位正在关注这件事的观众,都在无意识地向这里输送一点点情绪能量。九十五亿观众,哪怕每人只贡献一粒沙子,也能堆成一座山。”
吱嘎盯着那张纸,看了很久。
然后他笑了。不是平时那种张扬的大笑,而是一个缓慢的、若有所思的笑容。
“所以这才是真正的‘流量’。”他说,“不只是数字,不只是眼球,是实打实的……力量。”
他把纸揉成一团,扔进旁边的废料桶。
“嘀咕,通知所有技术小子,今晚好好睡觉。明天……给俺打起十二分精神。”
“是、是老大!”
屁精跑了出去。控制室里又只剩下吱嘎和炫彩。
“你打算怎么做?”大魔问。
“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吱嘎坐回控制台前,重新打开所有系统,“舞台搭好了,灯光调好了,演员到位了,观众也买票了。那戏,就得演。”
他的手在控制面板上快速滑动,做最后的参数微调。
“至于那股能量……既然来了,就别浪费。”他的眼睛在屏幕冷光的映照下闪闪发亮,“明天,俺要让全宇宙看看,啥叫真正的……”
他顿了顿,找到一个更准确的词:
“……现场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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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锈铁要塞。
史拉格也在做最后的准备。
他的私人武器库里,动力爪被拆解成十几个部件,平铺在金属工作台上。他自己坐在一旁,用一块沾着机油的绒布,仔细擦拭着每一片刀刃,每一个关节,每一个液压传动装置。
动作很慢,很专注。
“明天。”他低声说,像在跟武器说话,“明天就该你上场了。”
动力爪的金属表面反射着昏暗的灯光。这把武器跟他征战了几十年,砍穿过坦克装甲,撕裂过星际战士的动力甲,捏碎过异形的头颅。刃口上有几十处细小的缺损和划痕——每一处都是一场战斗的记忆。
“俺知道,你觉得俺最近有点……不对劲。”史拉格继续说,声音低沉,“搞什么直播,搞什么颁奖礼,搞得像个小丑。”
他停下手,抬头看向墙壁。那里挂着一面粗糙的金属板,上面用油漆画着明天的计划简图:舰队跃迁、轨道空降、舞台中央登场、对决、胜利。
很简单的计划。很兽人的计划。
“但俺得告诉你。”他重新低头擦拭,“这次不一样。这次……全宇宙都看着。”
布擦过刃口,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那些虾米,那些豆芽,那些铁罐头,那些粉皮蓝皮的玩意儿……他们都在看。看俺,看那个小丑,看谁能站着走出那个舞台。”
他咧开嘴,露出牙齿。
“所以明天,你得给俺争气。得砍得漂亮,砍得响亮,砍到让那些看直播的家伙,晚上做噩梦都梦见这把爪子。”
武器库的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了。变化灵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依然维持着兽人萨满的伪装,但那双眼睛里的幽蓝光芒,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明亮。
“伟大的碎骨者,还在做最后的准备?”恶魔的声音轻柔。
“嗯。”史拉格没抬头,“你也该去准备了。不是说有什么‘惊喜环节’吗?”
“已经在准备了。”变化灵飘进来,在武器架之间缓缓穿行,“一切都按计划进行。舰队集结完毕,登陆艇待命,就连您明天登场时要用的‘特效’……也调试好了。”
它停在工作台旁,看着那些被擦拭得闪闪发光的武器部件。
“您似乎……很平静。”
“不然呢?”史拉格哼了一声,“该做的都做了,该准备的都准备了。剩下的,就是打。”
“很兽人的哲学。”变化灵微微颔首,“但请允许我提醒您——明天,当您站在那个舞台上时,请务必留意……那些看不见的东西。”
“什么东西?”
“情绪。”恶魔说,“能量。关注力。所有那些虚无缥缈,却又真实存在的东西。它们会汇聚在那里,形成一股……浪潮。而您,需要驾驭这股浪潮,而不是被它吞没。”
史拉格终于抬起头,看向变化灵。
“你说得越来越玄乎了。”
“因为明天发生的事,会超出常理。”变化灵的声音压得更低,“记住,伟大的碎骨者。无论发生什么,无论您看到什么……胜利,终将属于我们。”
它微微躬身,准备离开。
但在转身的瞬间,在史拉格低头继续擦拭武器的瞬间——
那张兽人萨满的脸,轮廓微微扭曲了一下。
嘴角,向上扬起了一个弧度。
那不是兽人粗野的笑,不是胜利在望的得意,而是一种……深邃的、冰冷的、充满了无数层算计和阴谋的——
奸奇的微笑。
只持续了零点三秒。
然后变化灵走出武器库,门在身后关闭。
史拉格对此一无所知。他擦完了最后一片刀刃,开始重新组装动力爪。液压装置啮合时发出令人满意的“咔嗒”声。
他举起组装好的武器,对着灯光看了看。
刃口雪亮。
“明天。”他重复道。
然后他关掉灯,让武器库陷入黑暗。
只有窗外,格洛姆星的方向,在遥远的夜空中,微微地……
发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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