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内的空气骤然凝固,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声音和温度。
钟映雪惊愕地捂住嘴,看着江南的瞬间变换的侧脸,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山猫……她虽然不记得这是什么人,肯定是对于江南来说算是很重要的人吧
那场直播了兽潮之后……她只隐约听说有伤亡,小南从未主动提起,她也怕触及伤口不敢多问。
原来……山猫牺牲了?而且听小南话里的意思,似乎与星陨……有关?
钟老爷子浑浊的眼睛微微睁开,目光在星陨和江南之间缓缓移动,带着深沉的叹息。
星陨的手缓缓放下。
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依旧是那副冷峻威严的模样,但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深处,似乎有极细微的波澜荡开,又迅速归于沉寂。
他没有因江南的顶撞和无礼而动怒,只是沉默地承受了那话语里的所有尖锐棱角。
几秒钟令人窒息的安静。
“抱歉。” 星陨最终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加低沉平缓,听不出太多情绪,却带着一种沉重的份量,“是我失言。”
他没有辩解,没有解释“山猫”的死因,没有说明自己为何“没资格”,只是干脆地道了歉,并将这个话题彻底封存
如江南所要求的那样“别再提”。
但这简单的两个字和随之而来的沉默,反而比任何长篇解释都更能说明问题。
那其中蕴含的默认、某种程度的愧意、以及身为上位者罕见的克制,让旁观的钟映雪心中更加揪紧。
事情,显然远比她想象的更复杂,更沉重。
星陨的目光从江南僵硬的背影上移开,重新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冷静,仿佛刚才那短暂的情绪交锋从未发生。
他对钟老爷子微微颔首:“钟老,绑定已完成,后续事宜我的副官会跟进。我先告辞。”
他又看向钟映雪,语气平稳:“钟小姐,小南的状态不适合单独行动。
之前的安排不变,我会带他离开处理今晚的‘插曲’。请你放心。”
最后,他转向依旧背对着众人、肩膀线条绷紧的江南,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江南,五分钟后,侧门。这是命令,也是……解决你身上问题的必要步骤。别让情绪影响判断。”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军靴踏在地毯上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声响,径直离开了休息室。
门轻轻合拢。
休息室内依旧是一片压抑的寂静。
只有江南略微急促的呼吸声,微微起伏的肩膀,泄露着他内心远不平静的波澜。
钟映雪走到江南身边,想伸手碰碰他,指尖却在即将触及他手臂时停住了。
她能感觉到江南周身弥漫着一层无形的、拒绝靠近的冰冷气息。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询问?此刻似乎都苍白无力,甚至可能适得其反。
最终,她只是轻声说:“小南……星陨统领他……或许有他的考量。我不问你发生了什么,但……你要小心。如果不想去,我们可以……”
“我去。” 江南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他依旧没有回头,只是用力吸了吸鼻子,抬手,有些粗鲁地用袖子抹了一把脸,再转过来时,脸上已经强行扯出了一个有点扭曲、却努力想显得轻松的笑容
“雪雪,我没事。就是……突然有点不爽。老大说得对,正事要紧嘛!而且三千块呢,不去多亏!” (;一_一)
他试图用惯常的语气说话,但那双泛着微红血丝的眼睛和笑容里的勉强,却让钟映雪看得心头更痛。
“小南……”钟映雪声音哽咽。
“安啦安啦!”江南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转身就往外走,“我去换衣服!姐你照顾好爷爷!等我回来告诉你酒店好不好玩!”
他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休息室,背影有些仓惶,却又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钟映雪站在原地,看着江南消失在门口,久久没有动弹。
她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和担忧。
山猫的死,小南身上情绪的变化以及星陨讳莫如深的态度,还有那把指向空房间的钥匙……所有线索纠缠在一起,像一张越来越紧的网,将她在意的人牢牢困在其中。
钟老爷子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看透世事的疲惫与睿智
“小雪啊……有些路,只能他自己走。有些结,也只能他自己解。星陨统领……或许是目前最能护住他的人。相信他们吧。”
钟映雪闭上眼睛,轻轻点了点头。除了相信,她此刻似乎也做不了更多。
夜色更深。距离“凌晨一点”,又近了一步。而江南与星陨之间,那刚刚因“山猫”之名而撕裂的短暂平静下,汹涌的暗流已然开始澎湃。这场奔赴“314”的同行,注定不会轻松。
.....
世纪酒店,69号房间内。
暖黄的壁灯驱散不了于若楠心头的纷乱。
她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来回踱步,小麦色的肌肤在丝绸睡袍下若隐若现,此刻却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与其说是热,不如说是心焦。
“哎呀!他到底会不会来呢?”她抓了抓精心打理过、此刻却有些凌乱的发髻,第N次看向紧闭的房门,又忍不住瞥向床头柜上那张同样孤零零的房卡副卡(正卡在江南那里)。(>﹏<)
脑海中反复回放宴会上的尴尬一幕:自己竟然把那个寸头小子当成了服务生!塞钱!塞房卡!还说了那么蠢的话!
简直是社死现场中的顶级配置!尤其在他与钟老爷子坦然对话、甚至引出星陨统领那番惊天动地的“寿礼”之后,这份尴尬直接升级成了熔岩级别的羞愤。
“可恶!我于若楠什么时候犯过这种低级错误!”
她懊恼地捶了一下蓬松的羽绒枕头。
可下一秒,思绪又不受控制地飘向那张带着点痞笑、眼神却亮得惊人的脸。
“能劳动星陨统领那样的人物……他肯定不是普通人。兽潮幸存者?青铜三星的空间系?还长得……啧,是挺有型的。”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脸颊,“那种满不在乎又好像什么都懂的样子……”
随即,她又猛地摇头,把自己摔进沙发里,抱住一个靠枕,把发烫的脸埋进去:“于若楠你在想什么啊!他肯定觉得你是个莫名其妙的蠢女人!
那种男人,见惯了钟映雪、夏瑶那种级别的吧?怎么会看上你这种……脾气不好还认错人的!” (╥╯^╰╥)
自卑与傲娇在她心里激烈交战。
一方面,家世、能力、外貌都堪称优异的她很少在异性面前感到这般失措;
另一方面,江南身上那种截然不同的、野草般蓬勃又带着危险气息的特质,以及他背后隐约显现的复杂背景,都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吸引和……不安。
“要是他来了怎么办?”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压不下去。她“腾”地坐直身体,环顾这间精心预订的套房。原本以为只是一场简单的“交易”或“试探”,现在却完全变了味。
“房间是不是太正式了?灯光是不是太暗了?我要不要换件衣服?这睡袍会不会显得太……刻意?”
她像个第一次约会的小女生一样慌乱起来,冲到穿衣镜前打量自己,又觉得这样太不“于若楠”
努力想摆出平时那副冷静高傲的样子,镜子里的人却眉眼含春,嘴角不自觉地上翘。
“冷静!于若楠!你是于家的大小姐,澳洲商界闻名的‘铁玫瑰’!不能这么没出息!”
她对着镜子深呼吸,试图给自己心理建设
“他来,最好,正好把误会说清楚,顺便……认识一下。他不来……哼,那是他没眼光!本小姐还不稀罕呢!” (`へ′*)
可说完,她又泄气般地垮下肩膀,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墙壁上的复古挂钟。
时针,正不紧不慢地走向十二点半。
距离她给出的“凌晨一点”,还有半个小时。
时间每过一秒,她心里的期待和忐忑就叠加一分。那个穿着服务生衣服却耀眼得不合时宜的身影,那个在宴会上怼得罗天翔哑口无言、转眼又能和星陨统领牵扯不清的少年,到底会不会推开这扇门?
而此刻,酒店楼下不远处阴影里,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越野车内。
江南已经换上了一身深灰色的连帽卫衣和运动裤,帽子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
他盯着世纪酒店灯火通明的入口,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敲打着。
副驾驶上,星陨依旧穿着那身笔挺的军装常服,只是脱掉了外套,露出里面的墨绿色衬衫。
他闭目养神,仿佛对即将到来的行动毫不在意,但周身那股凝练的气势,让车内狭小的空间都显得有些压迫。
“老大,”江南忽然开口,声音闷闷的,还带着点之前情绪冲撞后的沙哑
“你说,那女的到底想干嘛?真就钱多烧的,找个‘服务员’打扫空房间?” 他到底还是没忍住,用问题打破了沉默,也试图驱散脑海里因“山猫”而翻腾的阴霾。
星陨眼睫微动,并未睁开眼,声音平稳无波:“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三千块,房门要是卡,单独约见你,除了男女那点破事还能有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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