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一章 鬼王棺现
那只从石棺中伸出的手,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皮肤下隐约可见青黑色的血管纹路,像是某种古老图腾的烙印。五指修长,指甲呈现出诡异的暗紫色,在昏暗的晨光中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手只是轻轻搭在棺沿,整条胡同的空气就瞬间凝固了。
不是比喻,是真的凝固——风停了,声音消失了,连远处警车闪烁的警灯都仿佛定格在某一帧。所有人都保持着前一秒的动作,只有眼珠还能转动,惊恐地看着那口缓缓打开的黑色石棺。
鬼面书生、千机婆婆、铁尸,这三个刚才还凶焰滔天的玄冥大将,此刻像是被施了定身咒,浑身僵硬,脸上血色尽褪。
“鬼……鬼王棺……”鬼面书生的声音在颤抖,面具下的眼睛瞪得滚圆,“不可能……这东西应该在阴山地脉深处……怎么会在这里……”
千机婆婆手里的拐杖“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但她不敢弯腰去捡,只是死死盯着那只苍白的手,嘴唇哆嗦着:“血月……是血月罗刹……鬼王座下四大护法之一……”
铁尸眼眶中的绿色火焰疯狂跳动,他后退了半步——这是他第一次在战斗中后退。
而张清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背对着石棺,面向三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深邃得像两口古井,映不出半点光芒。
石棺的棺盖继续滑开。
先是第二只手伸出来,同样苍白,同样修长。然后,是一个人形缓缓坐起。
那是个女子。
或者说,曾经是个女子。
她穿着一身暗红色的古式长裙,裙摆上绣着诡异的银色纹路,像是某种失传的文字。长发如墨,披散到腰间,发间插着一支月牙形的玉簪。脸很白,白得不正常,像是常年不见阳光。五官精致得近乎完美,但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是纯黑色的,没有眼白,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
她坐在棺中,目光缓缓扫过胡同。
目光所及之处,温度骤降。地面上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墙壁上爬满了冰晶。那几个受伤的警察,伤口处的鲜血瞬间凝固,不再流淌。
“四十年了。”女子开口了,声音空灵缥缈,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直接在脑海中响起,“终于……到时间了。”
她从棺中站起身。
动作很慢,很优雅,但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带着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当她完全站直时,整条胡同都仿佛矮了一截——不是物理上的,是心理上的,那种居高临下、俯瞰众生的气势,压得人喘不过气。
她看向张清玄。
“守棺人,”她轻声说,“你做得很好。”
张清玄缓缓转身,面对女子。
两人对视。
时间仿佛静止了许久。
“血月罗刹。”张清玄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四十年之约,还剩最后一年。”
“本座知道。”血月罗刹——或者说,这个从鬼王棺中苏醒的女子,微微点头,“所以提前醒了。感应到有人打扰守棺之地,不得不醒。”
她转头,看向鬼面书生三人。
那纯黑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但三人却同时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脊椎一路窜到头顶。
“玄冥的手下?”血月罗刹歪了歪头,像是在辨认什么,“那个背叛鬼王大人、私自建立人间势力的叛徒?”
“罗、罗刹大人……”鬼面书生声音发干,“我等奉玄冥大人之命……”
“闭嘴。”
血月罗刹只说了两个字。
鬼面书生整个人如遭重击,“哇”地喷出一口鲜血,面具彻底碎裂,露出一张惨白瘦削的脸。他踉跄后退,撞在墙上,又软软滑倒在地,手里的古籍“啪”地掉在地上,书页散落一地。
千机婆婆和铁尸脸色大变。
“罗刹大人!”千机婆婆噗通跪倒在地,“我等不知此地是守棺之地!不知张清玄是守棺人!求大人饶命!”
铁尸也单膝跪地,低着头,不敢直视。
血月罗刹看着他们,看了很久。
然后,她轻轻叹了口气。
那叹息声里,带着无尽的沧桑和……失望?
“鬼王大人当年与玉衡真人立约,将鬼王棺埋于此地,以人间烟火温养四十年,换取阴阳两界四十年太平。”血月罗刹缓缓说,“玄冥本是守约的执行者之一,但他背叛了,不仅背叛了鬼王大人,也背叛了当年的誓言。”
她抬起右手,五指虚握。
鬼面书生、千机婆婆、铁尸三人同时感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掐住了他们的脖子,将他们缓缓提起,双脚离地。
“罗刹……大人……”千机婆婆艰难地吐出几个字,“饶……命……”
“本座不杀你们。”血月罗刹松手,三人摔落在地,大口喘气,“回去告诉玄冥,鬼王大人已经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他培育的那些‘鬼胎’,他收集的那些怨气,他试图建立的‘鬼道秩序’……鬼王大人都知道。”
她顿了顿,纯黑色的眼睛扫过三人:“再告诉他,四十年之约将满,鬼王大人会亲自来人间,了结一切。在此之前,让他收敛些,别逼本座提前清理门户。”
三人如蒙大赦,连连磕头。
“滚。”
一个字,三人连滚带爬,消失在胡同尽头,连头都不敢回。
血月罗刹这才转过身,重新看向张清玄。
她打量着他,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很久。
“你很像你师父。”她忽然说,“玉衡那老道士,当年也是这副模样,表面平静,心里比谁都倔。”
张清玄没说话。
“四十年守棺,辛苦你了。”血月罗刹从怀中取出一枚黑色的令牌,抛给张清玄,“这是‘幽冥鬼市’的通行令。持此令,可入鬼市三次。”
张清玄接住令牌。令牌触手冰凉,非金非木,正面刻着一个“冥”字,背面是复杂的符文。
“鬼市里,有你要的答案。”血月罗刹说,“关于玄冥,关于鬼王,关于你师父当年的布局,关于你……的身世。”
张清玄瞳孔微缩:“我的身世?”
“去了就知道。”血月罗刹没有多说,“不过,鬼市不是善地。那里聚集了阴阳两界的亡命徒、叛逃者、求道者,还有……一些不该存在的东西。持令者入市,生死自负。”
她说完,转身,准备回到石棺中。
“等等。”张清玄叫住她。
血月罗刹停步,但没有回头。
“我师父……玉衡真人,当年为什么会和鬼王立约?”
血月罗刹沉默了片刻。
“因为有些事,光靠‘正道’解决不了。”她缓缓说,“有些敌人,光靠‘正义’打不倒。玉衡真人是个聪明人,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坚持原则,什么时候该……妥协。”
她终于转过身,纯黑色的眼睛看着张清玄:“你师父用自己的命,换了你一条生路,也换了人间四十年太平。现在,轮到你了。”
“什么意思?”
“去了鬼市,你就明白了。”血月罗刹重新回到棺中,躺下,“记住,四十年之约还剩最后一年。一年后,鬼王大人会亲自来取棺。在那之前,保护好它,也保护好你自己。”
棺盖缓缓合上。
在彻底合拢前,血月罗刹最后说了一句话:
“小心你身边的人。鬼王安插的眼线,可能比你想的……离得更近。”
“轰。”
棺盖彻底合拢。
下一秒,黑色石棺缓缓沉入地下。地面震动,砖石自行挪移、合拢,转眼间就恢复了原状,连一道裂缝都看不到,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胡同里的凝固感消失了。
风重新吹起,远处传来警笛声和救护车的鸣笛。天边泛起鱼肚白,晨光刺破云层,洒在青石板路上。
一切都结束了。
又仿佛,一切才刚刚开始。
“玄……玄哥……”胖子第一个反应过来,腿一软,瘫坐在地,“刚、刚才那是……”
“鬼王棺。”张清玄低头看着手中的黑色令牌,“鬼王座下四大护法之一,血月罗刹。”
陈子轩扶着墙壁,脸色惨白:“她说的守棺人……是什么意思?还有四十年之约……”
“回头再说。”张清玄收起令牌,快步走向那些受伤的警察,“先救人。”
林瑶的情况最糟。她腹部被傀儡撕开一道口子,虽然不深,但失血过多,已经昏迷。其他三个警察,一个腿骨折,两个多处外伤,但都没有生命危险。
救护车很快赶到,将伤者全部抬走。林瑶被抬上车时,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看向张清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
张清玄站在原地,看着救护车远去,许久没动。
“玄哥,”凌薇走到他身边,声音很轻,“那个血月罗刹……她说鬼市里有答案。我们要去吗?”
“要去。”张清玄说,“但不是现在。”
他转身,看着一片狼藉的扎纸店。
门碎了,窗户破了,货架倒了,纸扎散了一地。后院天井里,那几盆绿萝被战斗余波震得枝折叶落。只有柜台后那盏紫砂壶还完好,静静立在那里,壶嘴的白雾已经散了。
“先收拾。”张清玄说,“然后,从长计议。”
四人开始收拾残局。
胖子负责打扫碎片,陈子轩帮忙扶正货架,凌薇擦拭那些还能用的纸扎。张清玄则检查店里的阵法——大部分都毁了,只有地下埋的七星阵眼还在,但也需要重新修复。
收拾到一半时,陈静薇匆匆赶来。
看到扎纸店的惨状,她脸色一白:“张先生,你们没事吧?我听说这边出事了……”
“没事。”张清玄没停下手里的活,“你怎么来了?”
“我……”陈静薇咬了咬嘴唇,“我早上接到二叔的电话,他说……说他昨晚做了个梦,梦里有个人告诉他,今天不要出门,否则有血光之灾。”
张清玄动作顿了顿。
“他还说,梦里的那个人,脸上戴着一张蛇脸面具。”
蛇脸面具。
鬼面书生。
“你二叔和幽冥宗,果然有联系。”张清玄淡淡道。
陈静薇眼眶一红:“那我父亲……”
“我会查。”张清玄看着她,“但前提是,你要保护好自己。这几天,你搬去酒店住,不要回家,也不要单独见你二叔。”
“好。”陈静薇点头,“还有……这个。”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递给张清玄:“这是我昨晚从二叔电脑里偷偷拷贝的资料。里面有些东西,你可能会感兴趣。”
张清玄接过U盘,没问里面是什么,只是点点头。
陈静薇离开后,收拾工作继续。
中午时分,扎纸店勉强恢复了能住人的状态。门暂时用木板钉上了,窗户糊了报纸,货架重新摆好,纸扎也收拾整齐。虽然破败,但至少有了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胖子做了简单的午饭——青菜面条加荷包蛋。四人坐在后院的小桌旁,沉默地吃着。
吃到一半,张清玄放下筷子。
“有些事,该告诉你们了。”
他取出那枚黑色令牌,放在桌上。
“四十年前,我师父玉衡真人与鬼王立约,将鬼王棺埋于此处,以人间烟火温养,换取阴阳两界四十年太平。作为交换,茅山要派一名弟子在此守棺四十年,不得离开。”
他看着三人:“我是第六任守棺人。也是……最后一任。”
“为什么是最后一任?”陈子轩问。
“因为四十年之约将满。”张清玄说,“一年后,鬼王会亲自来取棺。到时候,要么续约,要么……开战。”
胖子咽了口唾沫:“那、那玄冥……”
“玄冥本是鬼王在人间的话事人,负责监督守约。”张清玄说,“但他背叛了鬼王,私自建立自己的势力,试图在人间建立‘鬼道秩序’。鬼王早就知道,但一直没管,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鬼王也需要人间乱起来。”张清玄目光深邃,“乱,才能收集更多的怨气。乱,才能打破现有的阴阳平衡。乱,才能让‘那边’的力量,更容易渗透过来。”
凌薇倒抽一口凉气:“师兄,你是说……”
“我只是猜测。”张清玄摇头,“但血月罗刹说,鬼市里有答案。所以,我们必须去一趟。”
“什么时候去?”陈子轩问。
“等扎纸店修复好,等我们准备充分。”张清玄收起令牌,“而且,去之前,还有几件事要处理。”
“什么事?”
“第一,林瑶和那些警察的伤,要管。”张清玄说,“第二,陈静薇父亲的事,要查。第三……”
他顿了顿,看向凌薇。
“第三,茅山那边,出事了。”
凌薇一愣:“什么事?”
张清玄从怀里掏出一部老式手机——那是胖子的备用机,他暂时拿来用。屏幕上,是一条刚刚收到的短信。
发信人是未知号码。
内容只有一句话:
“凌薇已被定为叛徒,茅山掌门令已下,所有弟子见之即杀。小心。”
凌薇脸色煞白。
“谁发的?”她声音发颤。
“不知道。”张清玄收起手机,“但消息应该不假。玄明没死,他在茅山内部还有势力。你留在我这里,正好给了他借口。”
他看向凌薇,目光复杂:“你还要回茅山吗?”
凌薇咬着嘴唇,沉默了很久。
“回。”她终于说,声音坚定,“但不是现在。等我查清真相,等我变得更强,等我……有资格清理门户的时候。”
张清玄点点头,没再多说。
饭后,四人继续收拾。
黄昏时分,扎纸店终于有了点原来的样子。
张清玄站在店门口,看着夕阳将胡同染成一片金黄。远处传来刘婶和邻居聊天的声音,赵老三推着修鞋摊回家,几个小孩还在追逐打闹。
人间烟火,依旧。
但暗流之下,风暴正在酝酿。
鬼市、茅山、玄冥、鬼王、守棺之约、四十年之期……
太多谜团,太多危险。
张清玄握紧手中的黑色令牌,感受着那冰凉的触感。
一年。
只剩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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