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门,云深不知处。
这里并非凡俗意义上的山门,而是一处悬浮于九天云海之上的秘境。万千仙岛浮沉于氤氲紫气之中,虹桥飞架,琼楼玉宇隐现,时有仙鹤清唳,灵兽腾空,端的是一派仙家盛景。
梁岁岁此刻正盘坐于一座最为高渺的仙岛之巅。此地名为“问道崖”,乃是师门长辈静修悟道之所,灵气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的灵液,呼吸之间便是磅礴道韵流转。她身着一袭流光溢彩的“九曜星寰裙”,以万年冰蚕丝织就,裙摆点缀着以星辰本源之力凝练的细小星钻,行走坐卧间,恍若将一片微缩的星空披拂在身上。外罩一件“月华凝魄纱”,轻薄如无物,却散发着清冷皎洁的辉光,将她绝世的容颜映衬得愈发空灵出尘。青丝仅用一支古朴无华的“混沌青木簪”绾住,那木簪看似寻常,细看却仿佛有天地初开、万物生发的道韵在其中流转。
她身前,悬浮着那枚刚刚炼制成功的丹药——“太乙破障丹”。丹药龙眼大小,通体浑圆,呈现出一种深邃的混沌色泽,表面有九道天然形成的紫金色丹纹,如同活物般缓缓游动,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大道波动。为了炼制此丹,她几乎耗尽了师门库藏中数种珍稀神药,更辅以自身精纯的太乙仙元日夜淬炼,方得此一粒。
崖边,一位身着朴素青色道袍,面容模糊,仿佛与周围天地融为一体的老者负手而立,正是梁岁岁的师尊——清微道尊。
“岁岁,”清微道尊的声音平和,却直接响彻在梁岁岁的心湖,“北境之事,玄诚已传讯于吾。玄煞与巫神勾结,其势已成。狄戎血祭虽被打断,然荒古意志已动,深渊图腾苏醒只是时间问题。玄煞老魔本体虽伤,但其魔念诡谲,借狄戎之势,引动此界暗面魔气,凡间战火一起,生灵涂炭,怨气升腾,必会助长其威,甚至可能引来更多域外魔头的窥伺。”
梁岁岁睁开双眸,眼中星河流转,映照着丹药的混沌光辉:“弟子知晓。凡间王朝更迭,本是定数,然此番劫难,源于上界干涉,已非寻常战事。若任由其发展,云煌倾覆只在顷刻,此界本源亦将受创,源血灵胚恐难保全。”
清微道尊微微颔首:“你既已明因果。此前你初入太乙,境界未稳,强行提升,根基有损。如今三月潜修,根基已固,太乙道果圆满,正是更进一步之时。”他目光落在太乙破障丹上,“此丹乃夺天地造化之物,服之,可助你冲破玄关,直抵太乙之境巅峰。然,过程凶险,九死一生,需以莫大毅力引动更深层次的大道洗礼,重塑仙躯神魂。你,可准备好了?”
梁岁岁目光坚定,没有丝毫犹豫:“弟子准备好了。云煌不可失,此界本源不可夺。唯有拥有绝对的力量,方能斩断幕后黑手,护佑一方安宁。请师尊护法!”
“善。”清微道尊不再多言,袖袍一挥,整个问道崖乃至周围数座仙岛的云雾骤然翻涌起来,无数隐匿于虚空的大阵符文层层亮起,汇聚成一道笼罩天地的巨大光幕,将此地彻底隔绝。一时间,大道伦音响起,地涌金莲,天降祥瑞,无穷无尽的天地灵气如同百川归海,向梁岁岁汇聚而来。
梁岁岁深吸一口气,将那枚太乙破障丹纳入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并非寻常药力流淌,而是如同一颗混沌原点在体内轰然爆开!难以想象的磅礴能量瞬间冲向她四肢百骸,奇经八脉,乃至识海神魂最深处!
“轰——!”
她只觉得整个意识都被炸得粉碎,又在那无尽的痛苦中重组。眼前不再是仙岛云海,而是无穷无尽的大道规则显化!地水火风奔涌,时空碎片飞舞,因果之线纠缠,命运长河咆哮……她仿佛置身于天地未开的混沌之中,承受着开天辟地般的巨力冲刷。
她的仙躯在崩裂,金色的血液刚渗出便被法则同化;她的神魂在摇曳,仿佛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太乙破障,破而后立,其凶险远超寻常修炼千万倍。
然而,梁岁岁道心坚定如磐石。她谨守灵台一点清明,运转师门至高法典《太虚衍道经》,以自身太乙道果为引,疯狂吸纳着丹药之力与外界涌来的天地灵气,引导着那狂暴的大道规则,一遍又一遍地冲刷、锤炼、重塑己身。
问道崖外,清微道尊静静守护,目光穿透重重禁制,落在爱徒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与凝重。他能感受到,梁岁岁体内的气息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攀升、蜕变,那是一种本质上的飞跃。
时间在修炼中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万年。
梁岁岁体内那狂暴的能量终于渐渐平息,不,不是平息,而是被彻底驯服,与她自身的仙元、神魂完美地融为一体。破碎的仙躯早已重塑,变得晶莹剔透,仿佛由最纯粹的大道法则凝聚而成,每一寸肌肤都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却又返璞归真,内敛到极致。她的神魂更是凝练无比,神识扩散开来,几乎可以覆盖小半个凡界,心念微动,便可引动天地法则相随。
她缓缓睁开双眼。
眸中不再仅仅是星河流转,而是倒映出宇宙生灭、万道归一的景象。一股远超从前的浩瀚威压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却又被她完美控制,并未波及外界分毫。
太乙金仙大圆满!
她成功突破了!从太乙真仙,跨越玄仙,直达金仙大圆满之境!距离那传说中的大罗道果,也只有一步之遥!
此时的她,气质愈发高渺,仿佛已是大道化身。那身九曜星寰裙与月华凝魄纱,在她身上更显契合,仿佛本就是她神辉的一部分。
“恭喜。”清微道尊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欣慰。
梁岁岁起身,对着师尊深深一拜:“多谢师尊护法。”
“此乃你自身造化与毅力所致。”清微道尊虚扶一下,语气转为严肃,“然,你需知,成就太乙金仙,于此界已是巅峰,然于诸天万界,仍非顶点。你此番连续突破,气息虽已尽力遮掩,但大道波动难以完全消除,恐怕已引起某些更高层次存在的注意。日后行事,需更加谨慎。”
梁岁岁郑重点头:“弟子明白。”她感受着体内磅礴如星海的力量,心中对于即将到来的风暴,已然无惧。“师尊,北境烽火将起,云煌需要我回去坐镇。”
“去吧。”清微道尊颔首,“此界因果,由你而始,亦当由你了结。记住,力量是手段,而非目的。守护你想守护的,便是你的道。”
梁岁岁再次一拜,身形逐渐变得虚幻,最终化作一道无形的道则,融入了虚空之中,离开了师门秘境。这一次,她不再需要借助任何飞遁之术,心之所至,身之所往,已是近乎言出法随的神通。
在她离开后,清微道尊仰望无尽虚空,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壁垒,低语道:“太乙金仙现世……这潭水,是越来越浑了。那些老家伙,怕是也坐不住了吧……”
……
几乎在梁岁岁成就太乙金仙大圆满的同一时刻,诸天万界之中,某些不可知之地,几道沉睡了不知多少岁月、仿佛与大道同存的古老意志,微微波动了一下。
一方充斥着永恒光辉的神圣殿堂内,有低语响起:“下界有异数,触及金仙圆满之境……气息陌生,非吾所知任何道统……”
另一处弥漫着混沌气流、星辰生灭不定的虚无中,一道漠然的视线投向下界:“太乙金仙……有意思。或许,是一枚不错的棋子……”
更有隐藏在无尽黑暗深渊、连光线都能吞噬的禁忌存在,发出了贪婪的嘶鸣:“美味的灵魂……强大的本源……找到她……”
师门的预警,并非空谈。梁岁岁的迅速崛起,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其涟漪,已经开始向更广阔的“上界”扩散。
而此刻,已然悄无声息回到流霞别院地下密室的梁岁岁,对此尚不完全知晓。她感受着与源血灵胚之间那更加清晰、几乎如同血脉相连的感应,再感知到北境方向那冲天而起的血煞怨气与隐晦魔念,绝美的面容上,一片冰寒。
“是时候,清算一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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