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巨物胸口的幽蓝核心光芒收缩到极致，如同即将爆发的超新星。空气因能量过载而发出尖锐的蜂鸣，广场地面的碎石开始违反重力地悬浮、震颤。那双猩红的复眼传感器冰冷地锁定着下方——两个渺小如尘埃、却散发着让它核心协议疯狂警报的异常数据源。
【目标锁定……能量峰值……发射！】
没有倒计时，只有冰冷的宣告。
嗡——！！！
一道凝练到近乎实质的、直径超过三米的幽蓝能量光柱，撕裂空气，带着抹除一切存在的意志，轰然射向璃璟与“夜”！
这一击的速度和威力，远超之前的能量洪流！光柱所过之处，空间留下久久不散的灼痕，地面被犁出一道深沟，沿途的数据怪物甚至来不及惨叫便被彻底湮灭！
避无可避！
“夜”的瞳孔中倒映着那毁灭的幽蓝，时间仿佛被拉长。他能感觉到璃璟握着他手臂的手猛地收紧，能听到她急促的呼吸，能感知到她体内那股压抑到极致、即将喷薄而出的秩序神力——她要动用真实力量了！在这个虚拟世界，以创世神的本源对抗来自异世界的净化单位，后果不堪设想！
不。
不能让她承担所有。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划过他混乱的意识。几乎是本能地，在璃璟即将挣脱他庇护、挡在他身前的刹那，“夜”猛地将她向后一扯，自己却向前踏出半步！
不是防御。
也不是攻击。
而是……一种源自混沌本源的、对“规则”本身的挑衅与重构！
他不再试图用技能或能量去抵挡那无法抵挡的光柱。
而是将自己刚刚苏醒、尚未稳固的混沌感知，连同灵魂中所有散乱碎片的意志——铁血的决绝、帝王的掌控、暴戾的疯狂、乃至那丝属于神明九阙的骄傲——全部燃烧、注入一个最简单、最直接的意念中，对着那迎面而来的毁灭光柱，对着这片被裂痕污染的空间规则，悍然“宣告”：
“此处——应有‘偏移’！”
没有声音，没有光效。
但就在幽蓝光柱即将吞噬他的前百分之一秒，光柱前方——那片被“夜”意志锁定的空间区域——极其突兀地、毫无道理地发生了一次微小的、违反所有物理引擎和数据逻辑的“褶皱”！
就像一张平滑的纸，被人用手指在某个点轻轻顶起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幽蓝光柱，笔直地撞上了这个无形的“弧度”。
没有爆炸，没有湮灭。
光柱的运行轨迹，发生了肉眼难以察觉、却在结果上堪称奇迹的——偏折！
凝练到极致的毁灭能量，擦着“夜”的左侧肩膀和璃璟的右侧发梢，以毫厘之差轰然掠过，狠狠撞在后方远处一栋早已半塌的酒馆废墟上！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酒馆废墟连同周围三十码范围内的所有物体，瞬间被夷为平地，留下一个边缘光滑如镜的深坑！
而“夜”和璃璟，站在原地，除了被能量余波掀起的狂风吹得衣袂猎猎、发丝狂舞，竟毫发无伤！
成功了？！
“夜”自己都感到一阵难以置信的眩晕和虚脱。那一瞬间的“宣告”，几乎抽干了他本就濒临枯竭的灵魂力量。身体剧烈摇晃，眼前阵阵发黑，全靠一股意志强撑着没有倒下。
但那确实是属于混沌的权能——对既定“可能性”的干涉，对“必然”结果的微小扭曲！哪怕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点点，在绝境中，便是生与死的界限！
璃璟扶住摇摇欲坠的“夜”，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震惊与复杂。她当然认出了那是什么——那是九阙最标志性的能力之一，“混沌偏移”！虽然效果微弱到可怜，远不及真正神明之力的万分之一，但本质没错！
他竟然……在虚弱至此的状态下，本能地唤醒并使用了这份力量！
机械巨物的猩红复眼急促闪烁，显然核心协议正在疯狂重新计算。一次必中的攻击被匪夷所思地“偏移”，这超出了它的常规逻辑处理范围。
但它没有犹豫。胸口的幽蓝核心再次开始充能，而且这一次，核心周围展开了一圈复杂的能量矩阵，显然是准备发动范围更大、更难以“偏移”的饱和打击！
没有时间喘息！
“掩护我三秒！” 璃璟当机立断，将一瓶强效能量药剂塞进“夜”手里，自己则松开扶着他的手，向前一步，直面那再次锁定他们的机械巨物。
她不再隐藏。
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古老而玄奥的手印。点点纯粹到极致的、温暖而又威严的金色光芒，开始从她指尖、从她周身散发出来。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仿佛能抚平一切混乱、定义一切存在的秩序感。
周围紊乱的数据风暴，在触碰到这金色光芒的边缘时，竟然奇迹般地开始平复！扭曲的建筑纹理恢复正常，疯狂变色的树叶稳定下来，空气中那股焦糊和臭氧的怪味也被一种清新、稳固的气息驱散。
这是属于创世神璃璟的秩序神力！尽管被层层封印，尽管在这个虚拟世界只能展现微不足道的一丝，但其本质的高度，足以暂时对抗这片区域的混乱侵蚀！
“夜”看着璃璟挺直的背影，看着她周身流淌的金色辉光，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记忆的碎片再次翻涌——星云草地上，她周身也流淌着这样的光辉，嗔怒地瞪着他，眼里却藏着纵容……还有更多模糊的画面里，这样的光辉曾经照亮过无尽的混沌，定义过新生的宇宙……
他猛地灌下能量药剂，一股热流勉强支撑住即将溃散的意识。三秒！他必须为她争取三秒！
机械巨物显然也察觉到了璃璟身上升腾起的、与混沌截然不同却同样让它核心协议警报狂响的秩序神力。它胸口的能量矩阵光芒大盛，数道稍细但更加凝练的幽蓝光束开始分裂、预瞄！
“你的对手——是我！”
“夜”嘶吼一声，用尽最后的力量，将体内残存的混沌本源与虚空感知强行榨取，不再追求“偏移”那种精细操作，而是化作最简单粗暴的——干扰！
他双手虚按地面，意识如同狂暴的触须，狠狠扎入广场的数据底层！不是攻击机械巨物本身，而是疯狂搅动、污染、扰乱机械巨物周围那片区域的基础数据环境！
就像往精密的仪器里扔进一把沙子！
就像在清晰的无线电频道里灌入刺耳的噪音！
霎时间，机械巨物周围的空间数据流变得异常粘稠、混乱、充满错误冗余信息！那些预瞄的幽蓝光束轨迹开始出现不稳定的抖动，能量矩阵的运转也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滞涩和杂波！
虽然无法造成实质伤害，却足以……拖延！
一秒钟！
两秒钟！
机械巨物发出愤怒的电子嗡鸣，似乎试图强行校准。但“夜”拼尽全力的干扰如同附骨之蛆，让它无法立刻完成精准锁定。
第三秒！
璃璟的手印完成！
她周身流淌的金色秩序神力，在她掌心上方，凝聚成一颗只有拳头大小、却仿佛蕴含着一个小型稳定宇宙的纯金光球！光球表面，无数细密玄奥的符文如同活物般流转。
她没有将光球掷向机械巨物。
而是……将其轻轻拍向脚下的地面！
“以秩序之名——”
“暂定此域！”
璃璟清冷而威严的声音，如同神谕，响彻广场！
纯金光球没入地面的瞬间——
嗡——！！！
一道柔和的、却无可抗拒的金色光膜，以光球落点为中心，如同水波般急速扩散开来，瞬间覆盖了以璃璟和“夜”为中心、半径约五十码的圆形区域！
光膜之内，奇迹发生！
所有紊乱的数据风暴瞬间平息！
被侵蚀同化的规则恢复稳定！
连头顶裂痕洒下的幽蓝污染光芒，在触及金色光膜时都被中和、净化！
这片区域，仿佛从那个濒临崩溃的末日景象中，被短暂地切割了出来，重新恢复了《纪元》世界应有的、稳固而有序的数据状态！
这就是秩序神力的权能——在一定范围内，定义并维持“正常”！
机械巨物发射的数道幽蓝光束，在进入金色光膜范围的刹那，威力被大幅削弱，轨迹被强行修正，最终只是在地面上炸开几个浅坑，未能对光膜核心的两人造成威胁。
成功了！璃璟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微微摇晃，显然维持这片“秩序领域”对她的消耗也极为巨大，尤其是在这个压制重重的虚拟世界。但她成功了，为他们争取到了一个短暂但珍贵的安全区和喘息之机！
机械巨物悬浮在裂痕下方，猩红的复眼死死盯着那片与周围混乱格格不入的金色领域。它的逻辑核心似乎陷入了某种矛盾——目标就在眼前，但那片区域的数据结构变得异常“坚固”和“排异”，常规净化手段效果大打折扣。
它胸口的幽蓝核心开始以不同的频率脉动，仿佛在计算新的攻击方案，或者……在向裂痕另一端的某个存在请示。
“夜”单膝跪地，用匕首支撑着身体，剧烈喘息。他看着周围这片流淌着金色光辉的稳定区域，又看向前方璃璟微微颤抖却依然挺直的背影，心中那复杂的情绪几乎要满溢出来。
这就是她……真正的力量。
守护、定义、平定混乱……
与他那偏向破坏、变化与可能的混沌，截然相反，却又……如此契合。
“还能撑多久？” 他哑声问。
“最多五分钟。” 璃璟没有回头，声音带着力竭后的微颤，“这具‘阿璃’的载体和数据灵魂承受力快到极限了。而且……” 她抬头看向裂痕，看向那暂时停止动作、却仿佛在酝酿更可怕风暴的机械巨物，“它在呼叫支援，或者准备更激进的方案。我们不能被困在这里。”
她转过身，看向“夜”，金色的眼眸因力量消耗而略显黯淡，却依然清澈坚定：“我有一个计划，很冒险，但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夜”毫不犹豫：“说。”
“那道裂痕是通道，也是它最大的弱点。” 璃璟快速说道，“它强行连接两个世界，本身结构极不稳定，全靠那台机械单位的能量核心在锚定和维持。如果我们能……干扰甚至短暂切断它的能量供应，裂痕可能会因为失去稳定锚而崩溃或剧烈收缩，至少能将它‘卡’在那边，为我们争取逃离或关闭它的时间。”
“攻击它的能量核心？”“夜”看向机械巨物胸口那脉动的幽蓝核心，皱眉，“正面突破太难了。”
“不直接攻击。” 璃璟取出胸前那块重新开始微微发亮的“界标之石”碎片，“用这个。碎片和裂痕、和它核心的能量都同源。我可以将它‘点燃’，作为一枚超高强度的‘秩序信标’，强行注入裂痕的能量流中。同源相斥，秩序与它那混乱的净化能量激烈冲突，会瞬间在裂痕内部制造巨大的数据乱流和逻辑悖论，干扰甚至暂时过载它的核心。”
她顿了顿，看向“夜”：“但‘点燃’和投射碎片，需要我集中全部心神和力量，无法分心防御。而且碎片引爆的瞬间，可能会引发连锁反应，这片‘秩序领域’也会崩溃。我需要你……”
“在你引爆碎片的同时，利用混沌偏移，带我们离开爆炸中心，至少避开最猛烈的第一波冲击。”“夜”接口道，眼神锐利，“然后，趁乱离开广场，寻找新的隐蔽点。”
璃璟点了点头。这是刀尖上的舞蹈，时机、配合、运气缺一不可。
“相信我吗？” 她看着他，轻声问。
“夜”看着她苍白却坚毅的脸，忽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近乎狂妄的、属于混沌的笑容：“这句话，该我问你。”
璃璟怔了一下，随即，嘴角也弯起一个极淡、却真实无比的弧度。
没有再多言。
璃璟双手捧起“界标之石”碎片，闭上眼睛，开始低声吟诵古老的神语。金色秩序神力如同涓涓细流，源源不断地注入碎片之中。碎片内部的星云开始疯狂旋转，光芒从暗蓝逐渐向炽白转变，散发出越来越恐怖的能量波动！
机械巨物显然察觉到了致命的威胁！它不再犹豫，胸口的幽蓝核心连同周围矩阵骤然全功率亮起！这一次，不再是光束，而是准备释放一次覆盖整个金色领域的无差别能量湮灭场！
时间紧迫！
“夜”死死盯着机械巨物的核心，混沌感知提升到极限，计算着能量爆发的瞬间和可能的冲击轨迹。他能感觉到璃璟手中的碎片如同一个小太阳，即将达到临界点！
就是现在！
璃璟猛地睁开眼睛，眼中金芒爆射！她将炽白到无法直视的碎片，如同投掷标枪般，狠狠射向裂痕与机械巨物能量核心的连接处！
“秩序——信标！引爆！”
与此同时，“夜”用尽最后力气，一手揽住璃璟的腰，对着脚下区域和预判的冲击薄弱点，再次发动了那微弱的——
“混沌——双相偏移！”
轰——！！！！！！！！！
比之前任何一次爆炸都更加剧烈、更加核心的轰鸣！
炽白的秩序光辉与幽蓝的净化能量在裂痕口疯狂对冲、湮灭、爆炸！
金色的秩序领域瞬间破碎！
恐怖的能量乱流如同海啸般向四面八方席卷！
而在爆炸光芒吞没一切的瞬间，两道相拥的身影，如同被无形的力量轻轻“推”了一把，以一种违背物理规则的方式，险之又险地“滑”出了能量乱流最狂暴的核心区域，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狠狠抛向广场边缘一处相对完好的建筑阴影之中！
砰！砰！
两人重重摔落在地，翻滚了几圈才停下。
“夜”只觉得天旋地转，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眼前一片漆黑，耳中只有尖锐的鸣响。他感觉不到璃璟的气息，心中大骇，挣扎着想要爬起。
一只微凉的手，颤抖着，握住了他的手。
他转过头，看到璃璟躺在他身边不远处，嘴角溢血，脸色白得透明，但眼睛还睁着，正看着他。
她……还活着。
两人都还活着。
“夜”松了一口气，剧烈的疲惫和伤痛终于彻底淹没了他，意识沉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瞬，他仿佛看到，广场中央，那巨大的裂痕在剧烈的爆炸和能量乱流中，正极其不稳定地扭曲、收缩，而那机械巨物，似乎也受到了干扰，半个身子卡在裂痕中，发出愤怒而混乱的电子嘶鸣……
成功了？
至少……暂时……
他的意识，彻底陷入了深沉的黑暗。
……
不知过了多久。
“夜”是被一阵急促的、压抑的咳嗽声惊醒的。
他发现自己躺在某个狭窄、潮湿的空间里，身下是冰冷的石板，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铁锈的味道。一丝微弱的光线从头顶的缝隙透下。
是哪里？他们逃出来了？
他艰难地转头，看到璃璟就靠坐在他旁边的墙壁上，闭着眼睛，眉头紧蹙，身体因为咳嗽而微微颤抖。她的情况看起来比自己更糟，身上的布衣多处焦黑破损，露出的皮肤上有着能量灼伤的痕迹，气息微弱得仿佛风中残烛。
“璃……璟……” 他嘶哑地开口，想动，却发现全身像散了架，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璃璟缓缓睁开眼，眼神涣散了一下才聚焦。看到“夜”醒来，她似乎松了口气，但随即又因为牵动伤势而咳了几声，嘴角渗出血丝。
“别动……” 她声音微弱，“我们……在艾尔村地下废弃的排水管道里……暂时……安全。”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裂痕……收缩了……机械单位……被暂时困住了……但没完全消失……‘观测者’……或者别的……可能马上会来……”
她每说一句都要喘息几下，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你需要治疗……” “夜”焦急地看着她。
“没……时间了……” 璃璟摇头，忽然，她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看向头顶缝隙透出的那点微光。
不，不是看光。
而是仿佛在倾听着什么。
她的脸色，骤然变得更加难看，甚至……带上了一丝恐惧？
“夜”的心猛地一沉：“怎么了？”
璃璟没有立刻回答。她闭上眼睛，似乎在竭力感知着什么。几秒后，她睁开眼，看向“夜”，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绝望？
“是……‘共鸣’……” 她声音颤抖，带着难以置信，“我们引爆‘界标之石’碎片和秩序神力……引发的波动……还有你使用混沌偏移的痕迹……”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最后力气说道：
“它们……像灯塔一样……”
“把‘坐标’……”
“传回了‘蔚蓝花园’深处……”
“有什么……更可怕的‘东西’……”
“被惊动了……”
“而且……”
她的话音未落。
两人所在的废弃排水管道，毫无征兆地、剧烈地震动起来！
不是地震。
而是某种……来自地底深处、来自这个世界数据海最底层的……
脉动！
仿佛有什么庞大到无法形容的存在，在“另一端”，
轻轻地……
翻了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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