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唐王府内,深秋的寒风卷着枯叶,狠狠撞在朱漆大门上,发出呜呜的声响。
这寒风,似是预示着不祥之事即将降临。
朱硕熿正端着茶杯暖手,试图驱散这深秋的寒意。
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王府护卫脸色惨白地闯进来,声音颤抖:“王爷!京城……京城来人了!还带着一个木匣!”
“京城来人?”
朱硕熿心头一紧,赶忙放下茶杯站起身,神色紧张地问道:“是谁派来的?何事?”
话音未落,两名身着东厂番子服饰的校尉已踏入大殿。
为首者双手托着黑木匣,语气冰冷:“奉陛下旨意,将德王朱常洁首级送至唐王府,以示惩戒,望王爷引以为戒!”
黑木匣被缓缓打开。
一颗双目圆睁、面色青紫的头颅赫然在目,正是不久前还嚣张跋扈的德王朱常洁。
“啊——!”
朱硕翿吓得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茶杯摔碎在地,热水溅湿了龙袍下摆。
他浑身发抖,目光不敢再看木匣,声音带着哭腔:“朱常洁……他真的被陛下杀了?”
“德王虐杀朝廷命官、违抗新政、囤积害民,罪大恶极,陛下判其磔刑,首级传示各藩王,以儆效尤。”
校尉语气毫无波澜。
“陛下有旨,限唐王府三日内完成名下所有田亩清丈,若有隐匿瞒报,德王便是前车之鉴!”
朱硕熿连忙爬起来,连连磕头:“臣……臣遵旨!臣即刻安排清丈,绝不敢有半分隐瞒!”
校尉满意地点点头,合上木匣:“王爷识时务最好,东厂会全程监督,若有差池,后果自负。”
看着校尉离去的背影,朱硕熿瘫坐在龙椅上,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他终于明白,朱由校这是动真格的,所谓的宗室特权,在绝对皇权面前不堪一击。
“快!传本王命令,让府内管事立刻整理所有田亩账本,配合朝廷清丈!”
朱硕熿嘶吼着,声音因恐惧而变形。
三日后,南京乾清宫内,气氛沉稳。
朱由校端坐龙椅,神色威严。
韩爌手持奏疏躬身禀报:“陛下,自德王首级传示各藩王后,南阳唐王、武昌楚王、洛阳福王等十余位藩王已主动上报田亩数据,共清丈出隐匿田亩两万三千顷,追缴欠粮一百二十万石。”
“好!”
朱由校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高压震慑果然有效,这些藩王,不打不长记性。”
魏忠贤躬身上前,递上另一本账册:“皇爷,这是东厂核查的皇店及官办粮铺经营数据。自朝廷开放平价售粮后,江南粮价已从一两二钱降至三钱,与新政前持平,百姓购粮热情高涨,银元回收进度远超预期。”
“银元回收多少了?”
朱由校问道。
“回皇爷,已回收银元八十万枚,预计一个月内可完成江南地区的银元回笼闭环。”
魏忠贤回道。
“另外,东厂查到,山东、河南等地的晋商近期有大量资金南下,似乎在暗中囤积粮食,为首者是晋商总商窦顶,据说是福王和潞王的代理人。”
朱由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藩王刚服软,又冒出勋贵和晋商勾结?看来,朕的新政,还是触了太多人的蛋糕。”
韩爌沉声道:“陛下,窦顶此次带来的资金不下千万两,若他真的囤积粮食,恐会再次推高粮价,破坏咱们的调控成果。”
“朕早有准备。”
朱由校抬手示意。
“传朕旨意,让户部加大平价粮抛售力度,同时让魏忠贤安排东厂番子紧盯窦顶的动向,摸清他的粮库位置和资金流向——他想玩资本做空粮食的游戏,朕就陪他玩玩。”
魏忠贤躬身应道:“奴婢遵旨!”
朱由校目光扫过殿内:“清丈田亩和粮价调控,是稳定江南的根基,无论遇到什么阻力,都必须推进到底。”
“韩卿,你负责协调户部和地方官员,确保平价粮供应充足。”
“魏忠贤,你负责情报和监察,谁敢在背后搞小动作,就查谁!”
“臣遵旨!”
韩爌应道。
“奴婢遵旨!”
魏忠贤应道。
江宁县综合门市外,早已排起了长队。
百姓们提着粮袋,脸上带着久违的轻松。
门市店员是个年轻小伙子,身着东厂特制的青色服饰,嗓门洪亮:“各位乡亲,朝廷平价粮不限购!每石三钱银子,或者一枚银元!品质保证,童叟无欺!”
“小伙子,这粮价真的不会再涨了?”
一位提着竹篮的老妇人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
“大娘您放心!”
店员拍着胸脯。
“陛下都把德王砍了,就是为了稳住粮价!现在朝廷的粮食堆成山,这就是咱们的价格锚点,谁也别想再炒作粮价!”
队伍末尾,一位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拿出一枚银元,对店员道:“给我来两石米。”
“好嘞!”
店员麻利地接过银元,掂量了一下。
“先生是明白人,现在囤点米,既不愁吃,也能保值——之前粮价疯涨的时候,多少人家吃不上饭,现在朝廷把市场信心修复了,这才是真正的为民办事!”
书生点点头:“之前听说勋贵囤粮,吓得我把积蓄都换成了粮食,现在粮价降了,终于能安心了。”
“可不是嘛!”
旁边一位百姓插话道。
“之前那些勋贵,就知道搞饥饿营销,把粮价炒上天,现在陛下出手,他们就老实了!”
店员压低声音:“告诉你们,东厂的人都在盯着呢,谁敢再囤粮抬价,抓起来就抄家!现在可是高压管控,没人敢顶风作案!”
百姓们纷纷点头,队伍前进的速度越来越快,欢声笑语渐渐取代了之前的焦虑恐慌。
粮价稳定,日子才有盼头。
夜幕降临,魏国公府的后花园内,灯火通明。
徐弘基坐在主位上,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神色平静,仿佛对外面的粮价变动毫不在意。
朱国弼来回踱步,脸上满是焦虑:“徐公爷,咱们不能再等了!朝廷现在大量抛售平价粮,咱们之前囤的粮食都要砸在手里了!”
“急什么?”
徐弘基慢悠悠地开口。
“朱由校抛售粮食,看似是稳定粮价,实则是在消耗库存。江南粮荒刚过,他的粮食储备撑不了多久。”
就在这时,管家领着一个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走进来,男子身材魁梧,眼神锐利,正是晋商总商窦顶。
“徐公爷,朱侯爷。”
窦顶拱手行礼,语气带着一丝自信。
“在下窦顶,奉福王、潞王之命,特来与二位商议大事。”
徐弘基抬眼看向他:“窦总商远道而来,不知有何高见?”
“徐公爷明人不说暗话。”
窦顶坐下,开门见山。
“朝廷现在抛售平价粮,无非是想逼咱们交出囤积的粮食,同时回收银元,削弱咱们的财力。”
他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一份账册:“在下带来了一千万两白银,还有福王、潞王支援的五十万石粮食。我的计划是,咱们暗中收购朝廷抛售的平价粮,等到朝廷库存耗尽,再联手抬高粮价,不仅能回本,还能让朱由校的调控政策彻底破产!”
朱国弼眼睛一亮:“一千万两?窦总商果然实力雄厚!可朝廷有东厂盯着,咱们怎么收购?”
“这简单。”
窦顶冷笑一声。
“我已经安排了数十个商号,分散收购,每一家商号收购的数量都不多,不会引起注意。等咱们把朝廷的粮食收得差不多了,再突然停止售粮,到时候粮价就由咱们说了算——这就是资本的力量,朱由校想跟咱们玩经济战,他还嫩了点!”
徐弘基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窦总商果然有胆识。但朱由校手段狠辣,德王就是前车之鉴,咱们一旦失手,后果不堪设想。”
“徐公爷放心。”
窦顶拍着胸脯。
“我已经摸清了朝廷的粮食库存,最多只能支撑一个月的抛售。一个月后,江南粮价必将再次暴涨,到时候朱由校要么向咱们低头,要么就看着百姓再次动乱!”
他站起身,语气带着挑衅:“现在,咱们手里有银、有粮,还有藩王支持,这就是咱们的底牌。朱由校想靠新政削夺咱们的利益,咱们就用银粮博弈,跟他正面宣战!”
徐弘基放下玉佩,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好!既然窦总商有如此把握,那咱们就联手干一场!我这就召集南京勋贵,配合你的行动!”
朱国弼也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这次,一定要让朱由校知道,咱们不是好惹的!”
窦顶看着二人,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一场关乎江南粮价、关乎朝廷与豪族命运的银粮大战,即将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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