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笔惟凭于手熟,为文每事于口占。”这寥寥十四字,道尽了书写与为文之道的精微奥秘。它揭示了一个深刻的辩证关系:任何技艺的臻于化境,既离不开“手熟”所代表的千锤百炼之功,也仰仗“口占”所蕴含的即兴灵思之妙。二者犹如车之两轮、鸟之双翼,共同承载着创作者从必然王国飞向自由王国的旅程。
“执笔惟凭于手熟”这句话告诉我们,要想成为一名优秀的艺术家或者工匠,就必须依靠不断地实践和磨练才能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无论是书法、绘画这样需要用笔的艺术形式,还是下棋、弹琴等其他领域,它们都有着相同之处——都要求创作者对手中的工具了如指掌,并能够熟练运用各种操作技巧来表达自己的想法。
这里所说的“手熟”并不是简单地机械性重复动作,而是要有意识地去追求每一个细节的完美,并且坚持不懈地进行刻意训练。比如当年王羲之为了写出一手好字,每天都会到池塘边练字,时间一久连池水都被他染黑了,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创作出了被誉为天下第一行书的《兰亭集序》,其中的字体线条流畅自然,笔力刚劲有力,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存在!而达芬奇在学习画画的时候也是从最基本的素描开始,一遍又一遍地描绘着那些看似普通的鸡蛋,经过长时间的努力之后终于成功掌握了如何用画笔捕捉世间万物形态神韵的精髓所在。
所以说这个“手熟”的过程其实就是把外部所学的规矩法则以及技术窍门,经过无数遍的反复尝试和调整,逐渐融入到身体的肌肉记忆当中,让它变成一种自然而然发生的本能反应。只有当这种本能真正形成以后,我们才算是真正意义上地掌握了一门技艺或技能。庖丁解牛时“以神遇而不以目视,官知止而神欲行”,其游刃有余的潇洒,正是建立在“所解数千牛”的“手熟”基础之上。此乃创作的基石,无此坚实功夫,任何奇思妙想终将如海市蜃楼,无从依附。
然而,如果仅仅停留在“手熟”这个层面,那么很容易就会流于工匠般的俗气,从而失去了作品应有的灵性和神韵。因此,接下来我们要探讨的便是另一种更高层次的境界——“为文每事于口占”。
所谓“口占”,就是指作者能够当场即兴创作诗歌或文章,无需经过深思熟虑或者反复修改润色,而是直接将心中所想通过口头表达出来。这种能力所考验的不仅仅是个人知识储备的多寡,更重要的是能否在一瞬间迅速调动起自己多年来的积累,并巧妙地运用这些知识去构思故事情节、梳理思路脉络以及精准地选择恰当的词语来描述场景和人物形象等方面展现出非凡的才情和机智反应速度。
而在这一切表象之下,则隐藏着更为深层次的东西:那就是经过长时间不断磨砺和滋养之后,灵感如同不期而遇的流星一般突然闪现;也是那种“厚积薄发”式的创造力爆发所带来的质的飞跃!只有当创作者拥有一颗像泉水一样源源不断喷涌而出的、内心深处极其活跃并且极富创新精神的灵魂时,他\/她才能真正做到文思泉涌、下笔如有神助。
历史上不乏这样的例子,比如三国时期着名文学家曹植曾在短短七步之内便完成一首传世佳作《七步诗》;东晋宰相谢安听闻前方战事大捷之时激动万分甚至高兴到连木屐底部的齿都折断了……诸如此类的事例不胜枚举,但无一例外都充分证明了这种“口占”之能其实代表着创作者已经成功突破了技巧和方法的限制,进入到一个随心所欲挥洒自如但又不会违背任何规则法度的至高无上的自由境地之中。也正因为如此,他们笔下诞生的那些作品才会散发出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独特魅力——既洋溢着此时此刻真实存在过的生机勃勃的生命力,又蕴含着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鲜明个性特征。
从更深入的层面来看,和并不是相互独立存在的两个概念,它们之间有着一种紧密相连、相互促进且彼此依存的辩证关系。可以说,这种关系就像是一枚硬币的两面,缺一不可。
具体而言,对于来说具有至关重要的意义,可以被视为后者能够顺利达成目标的坚实物质基石。如果一个人没有熟练掌握高超的笔墨技巧,那么即使他心中藏有无尽的美妙文字和精彩故事,恐怕也很难将这些思绪顺畅无阻地转化成笔下生动形象的文学作品。毕竟,再好的创意若不能通过合适的表达方式展现出来,那便如同镜花水月一般虚幻缥缈。
然而与此同时,我们也不能忽视了给带来的积极影响。事实上,每当人们运用之法时,那些源源不断涌现出的充满活力的新鲜意象以及别具一格的奇妙构想,都会像源头活水一样持续不断地为这项技能输送全新的生机与活力,并赋予它更为丰富多样的表现形式及内容实质,从而有效地防止其走向枯燥乏味或墨守成规之路。
以宋代大文豪苏轼为例,他在撰写文章时常常遵循着这样一条原则:该行文处则自然而行进,不该继续下去的时候就戛然而止。如此一来,他的作品仿佛变成了一股汹涌澎湃的巨大洪流,无论遇到何种地形地貌都能毫无阻碍地奔腾流淌而过。表面上看起来,苏轼这般随心所欲的写作方式似乎完全属于那种无拘无束的风格,但实际上,支撑起这种行云流水般创作状态的却是他平日里对儒家、佛教以及道家等诸多经典着作的透彻理解和深刻领悟,还有他对各种不同类型文学体裁的精准把握和娴熟运用(即所谓的之功)。
不仅如此,就连苏轼本人在书法领域取得的卓越成就同样离不开他自身广博高深的学识修养以及超凡脱俗的艺术气质作为内在根基(可类比为所蕴含的精神内核)。正因为拥有了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苏轼才能够成功冲破唐楷森严法度的桎梏羁绊,独辟蹊径地开拓出一片崭新天地——崇尚意境表达、追求个性解放的我书意造本无法的书法新风尚。这便是“手熟”与“口占”在最高层次上的完美融合——技法已化为无形,创作成为精神与生命情态的自然流淌。
于今信息时代,键盘敲击渐替笔墨挥洒,人工智能亦能摹仿文风。然而,“手熟”与“口占”的智慧依然熠熠生辉。它提醒我们,在任何领域的深度学习与创造,都需经历“板凳要坐十年冷”的扎实积累(手熟),同时又需葆有“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的开放心态与创造激情(口占)。我们既要敬畏传统,沉潜往复,锤炼基本功;又要敢于打破常规,捕捉灵感,让思维在自由的天空翱翔。
“手熟”铸就了技艺的坚实骨骼,“口占”赋予了作品跃动的灵魂。在这双重奏的和谐鸣响中,技艺得以升华,灵魂得以彰显,人类文明的华彩乐章,便在这持之以恒的磨练与灵光闪现的创造中,不绝如缕,代代相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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