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八,永州港三号码头。
被截获的三艘货船正进行最后的伪装改造。水师工匠们忙着重新涂刷船身——从原来的深灰色改为四海商会常用的靛蓝色,帆布也换上了印有“四海”徽记的新帆。甲板上堆放着伪装货物:木箱里装满沙石,外面贴着“瓷器”“绸缎”“药材”等标签。
云逸与戚明月在码头栈桥上监督进度。林远拿着清单跑来跑去,不时扯着嗓子喊:“三号船左舷漆还没干透!小心别蹭着!”“那堆货箱往边上挪挪,挡着跳板了!”
“侯爷,戚将军,改造今日黄昏前能完成。”负责工程的刘工头抹着汗汇报,“就是船速可能比原来慢些——为了加装隐蔽武器舱,船体加重了。”
戚明月点头:“无妨,运输船本就不求快。武器隐藏得如何?”
“每船两侧各设四个暗舱,内藏连弩,由舱内控制开合。”刘工头比划着,“甲板下还藏了二十架强弓、三十套轻甲,都用油布包着,防潮防锈。”
“很好。”
另一边,石猛正在挑选随行人员。从水师精锐和云逸的亲卫中选出两百人,要求个个水性好、身手敏捷、且能随机应变。入选者正在接受巴图、其其格的紧急培训——如何识别邪术迹象,如何使用萨满护符,遭遇邪术攻击时的应对措施。
“记住,护符只能抵挡一次低阶邪术冲击。”其其格举着一枚骨制护符示范,“若感觉到护符发热,说明已发挥作用,必须立即后退,换上新护符。不可硬抗。”
巴图则教些简单拳脚:“星陨阁术士大多不擅近战,一旦被近身,全力猛攻,不给他们施法机会。”
训练场上呼喝声不断。
云逸回到驿馆书房,桌上摊着黑石岛海图和钱小海的交接记录。戚远也在,正仔细研究月牙湾的地形。
“月牙湾三面环山,只有一条狭窄水道进出,易守难攻。”戚远手指在海图上划过,“若强攻,他们只需在两侧山崖布置弓弩,再多船也难进去。伪装混入确实是上策。”
“但风险也大。”云逸道,“一旦被识破,困在湾内,就成了瓮中之鳖。”
“所以需要外援。”戚远指向月牙湾外海,“我率主力舰队埋伏在此,距月牙湾约二十里。你们进湾后,若一切顺利,便发绿色信号烟花;若遇险,发红色信号。见到红色信号,舰队立即全速驰援,强攻水道。”
“二十里……全速航行需半个时辰。”云逸计算着时间,“若真遇险,必须坚守半个时辰。”
戚远神色郑重:“所以进湾的人选必须精锐中的精锐,能打能守,还要沉稳机变。明月要随你去,她熟悉海战指挥。石猛可负责接舷战。至于林远那小子……”他顿了顿,“虽然跳脱,但机灵,关键时刻或许有用。”
云逸微笑:“林远已请战多次,这次带上他吧。不过要严加约束。”
“还有那两位萨满学徒,务必随行。”戚远补充,“黑石岛邪术防护必不弱,需要他们应对。”
二人又商讨诸多细节:进湾后的行动步骤、信号约定、应急方案、与岸上联络方式……直至午时方休。
午后,云逸提审了钱小海。
经过几天关押,这位四海商会少东家憔悴了许多,眼中布满血丝。见云逸进来,他扑通跪倒:“侯爷饶命!小人什么都招,只求留条活路!”
“起来说话。”云逸在对面坐下,“若你戴罪立功,或可免死。”
钱小海连滚带爬地坐好,眼巴巴看着云逸。
“详细说说月牙湾的交接流程。从进湾开始,每一步都不能漏。”
“是是是!”钱小海咽了口唾沫,“船队到达月牙湾外,要先打信号——白天挂三盏红灯,晚上点三堆篝火。岛上看到信号,会派人乘小船出来引航,带着我们通过水道。水道很窄,只能单船通行,且水下有暗桩,必须跟着引航船走,否则会触礁。”
“进湾后呢?”
“进湾后泊在指定位置,岛上的管事会带人来验货。他们要清点人数、检查‘货物’状态,确认无误后才卸货。”钱小海回忆道,“卸货时,我们的人不准下船,由岛上的人搬运。卸完货,他们会给一份回执,我们凭回执离开。”
“管事是谁?长相如何?有何特征?”
“管事是个独眼龙,五十来岁,左眼戴着眼罩,脸上有刀疤。说话带闽南口音,很凶,手下都怕他。”钱小海想了想,“他右手缺了根小指,据说是早年跟人斗狠时被砍掉的。”
“岛上守卫有多少?装备如何?”
“这个……小人真的不知道。”钱小海苦着脸,“每次交接,湾里能看到的大概三四十人,都是精壮汉子,配刀弓。但山上还有岗哨,具体多少看不清。不过……”他犹豫了一下,“有一次我无意中听独眼龙跟手下说,‘山上那些怪物最近不太安分,得多喂些血食’,不知道什么意思。”
怪物?血食?云逸想起钱小海之前提过的怪叫声。
“还有什么异常?”
钱小海努力回想:“还有就是……岛上好像有地牢。有一次卸货时,我听到山壁那边传来铁链拖动的声音,还有人的惨叫声,很短促,很快就被捂住了。独眼龙当时脸色很难看,骂了句‘该死的试验体’,就让手下赶紧搬货。”
地牢、试验体……云逸心中一沉。黑石岛不但是星陨阁的物资基地,恐怕还是他们的试验场。那些被掳的“圣血者”候选,很可能就被关在那里。
审完钱小海,云逸立即召集核心人员开会。
“情况比预想的复杂。”他将审讯所得告知众人,“岛上有地牢,关押着可能用于试验的人。还有所谓的‘怪物’,需要‘血食’。我们必须做好最坏准备。”
戚明月蹙眉:“若岛上有大量被囚者,强攻时如何确保他们安全?”
“所以首要目标是控制地牢区域。”云逸道,“进湾后,分三队行动。一队由石猛率领,控制码头,阻击守卫;二队由我带领,直扑地牢;三队由戚将军指挥,占领制高点,掩护全局。”
巴图开口:“若有‘怪物’,很可能是星陨阁用邪术改造的生物。我和其其格可随侯爷去地牢,对付这类邪物我们有些经验。”
“好。”云逸看向林远,“你带几个机灵的,混在船工里,负责观察、传递消息。记住,安全第一,不可逞强。”
林远挺胸:“侯爷放心,我林大爷最懂分寸!”
众人又讨论了具体战术,直到夜幕降临。
接下来的两日,永州港内紧外松。表面看来,四海商会的三艘货船正在做远航准备,招募水手、装载货物,与往常无异。暗地里,所有参与行动的人员反复演练流程,熟悉各自任务。
十月二十,出发前夜。
镇海堂内灯火通明。戚远设宴为众人饯行,菜式简单,却都是实打实的硬菜:红烧肉、炖海鱼、白切鸡,还有大盆的米饭馒头。
“明日出征,老夫不说什么虚话。”戚远举杯,“只愿诸位旗开得胜,平安归来。这杯酒,敬诸位勇士!”
众人起身,一饮而尽。
宴后,云逸独自登上“镇海号”。月光下,十艘伪装战船静静泊在港内,明日一早,它们将扬帆出海,驶向未知的黑石岛。
戚明月走上甲板,与他并肩而立:“紧张吗?”
“有点。”云逸坦然,“毕竟是在敌人巢穴里作战,变数太多。”
“但必须去。”戚明月望向东南海面,“为了那些被囚禁的人,也为了彻底铲除星陨阁。这一战,避不开。”
“是啊。”云逸轻声道,“避不开。”
两人沉默片刻。海风轻拂,带来远方的潮声。
“有件事……”戚明月忽然开口,又顿住。
“何事?”
“若此行顺利,黑石岛之后,星陨阁在大晟的势力便算基本肃清了。”她转头看云逸,“之后你有何打算?回京城,还是……”
云逸望着夜空中的星辰:“星陨阁主上还未伏诛,海外根基犹在。而且……”他想起母亲萧妃的话,想起“黄金血脉”的秘密,“有些事,还没查清。”
戚明月点头:“我明白了。”她顿了顿,“无论如何,明日之战,我会在你身边。”
“多谢。”
亥时末,云逸回到驿馆。书房里,林远正最后一次检查装备清单,石猛在擦拭佩刀,巴图和其其格在静坐调息。
“都准备好了?”云逸问。
众人点头。
“那便早些休息。”云逸道,“明日卯时,码头集合。”
众人散去。云逸却无睡意,他取出那张海图,在灯下再次细看。月牙湾、水道、山崖、地牢可能的位置……每一个细节都印入脑海。
这一战,只许胜,不许败。
窗外传来三更梆子声。他吹熄灯,和衣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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